“又出了一份乙级病例,病例都写不好你怎么当医生?”
原来做医生靠医术是远远不够的,鲁迅先生弃医从文恐怕也是去“进修”怎么书写病例的吧?
新的纪元马上开启第二十五年,宇宙的变化恒近于无,就像我的生活一样可以一眼望到边,回想起我的二十五岁,研一的我还做着“悬壶济世”的美梦。
临床近十年,每每到元旦除夕望着窗外街头巷尾张灯结彩的节日氛围,低头再看看桌上一份份未完成的病例,仿佛隔世一般。
一线的工作如同汪洋大海,波涛汹涌,深不见底。
每一天的日出日落,身处于手术室、病房与病例之间,我的生活渐渐被工作填满。
初入医学的那刻,我曾幻想过无数个治愈病患的瞬间,我以为那会是我满满成就感的来源,然而此时此刻或许只有家人的饺子能填满我寂寥无依的心,让我重燃对生活的热情。
如今的我,手术不过是边缘参与,查房更多的是协助他人,病例书写则成了日复一日的例行公事。
重复的机械式工作看似每天都完成的很完美,可枯燥的流程宛如时钟的指针,不断重复,收病人、写病历、下医嘱、诊断、治疗、病例讨论,每一次的推演都如同井底之蛙,视觉受限,思维被桎梏。
“你这条医嘱下错了,赶紧改回来!”
“这份病例是谁写的,这么低级的错误也能犯?”
护士的训斥、主任的责备如同耳边不断迭起的警钟,声声刺耳。
但这条路上最令我心累的不是这些琐事,而是医患关系似乎被发达的网络冲的一塌糊涂,总有人寻医问药先拜访某度,来到医院后获得的治疗方案如果违背了网络指引我们就会被质疑。
医护比、床护比的严重失调,老龄化的断崖式降临,使每个人的工作量都翻倍,长时间的超负荷运转让我的身体出现了问题,科研的压力也快要将我的精神压垮,“海投”的论文没有下文,申报了好几个科研立项也都被主任否掉,整日惶恐无助似乎让我的从医之路变得充满荆棘。
对我来说,生活与工作渐渐割裂,深埋心底的惶恐与无助让我不得不思索,这样的忙碌究竟是为了什么?生活的真谛似乎被渐渐遗忘。
我告诉自己,生活绝不仅仅是工作,终究是为了能更好地生活。
新的年头,我期望自己在工作上有所成就,更希望能与家人团聚,在每个除夕夜里,享受妈妈亲手包的饺子,那不只是一顿简单的晚餐,而是心灵的一次归宿。
仰望星空,纵然万家灯火,在这一刻,我希望能找到一条通往内心的路,找回曾经的热情与力量,决心重新审视这份职业,将工作与生活再度融合。
我愿为医疗事业奉献终生,但却不想因此迷失了自己来时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