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津博客】时光流逝:现实还是虚幻?

文摘   2025-01-02 11:20   北京  

我们理解和描述现实的一个维度是时空的实时时间。时间不会流动,也不会飞逝,更不会拖延。它既不能被耗尽,也不能成为可以浪费掉的商品。然而,人类对时间流逝的感触却截然不同:人类的时间会飞逝、加速或减缓。我们有时感到时间不够用,有时又觉得自己是在浪费时间。因此,人类的时间看起来完全不像物理学家的时间,但它们却是紧密相连:人类的时间结合了人类及其意识、人类构建的社会和使用的语言,但它源于物理学家的时间。 


那么,时间的流逝究竟是什么?不同的语言向我们揭示了人类时间的本质是什么?从哲学、心理学、人类学、语言学,或其他什么学科领域我们可以找出哪些看似可行的理论来解释这一现象?这种感觉究竟是否存在,或者正如许多哲学家所言,感觉时间流逝只是一种幻觉?也许我们感受到的并不是时间流逝,而是其它东西的流逝。例如我们体验到的事物变化,并且错误地将其描述为某种我们称之为“时间”流逝的感觉,以给这个未知的大事物贴上一个便于理解的标签。时间成为我们自认体验到了的东西,并且根深蒂固地存在于我们的信念中(如时间过得快或慢),知识领域里(如死亡是不可避免的)或恐惧中(如我要迟到了)。


谈论时间

为了理解人类时间,我们不仅要了解我们如何思考和谈论时间,还要了解是什么让我们以特定的方式思考和谈论时间。我们需要探究时间流逝的感觉、时间与情感的关系以及时间在我们理解自我不断进化和衰老中所扮演的角色。我们用时间定位各种事件的表述方式是重要的信息源。这可以通过语法(如过去时、现在时或将来时)、语体(如正在进行的活动或已完成的活动)和语态(如事件的确定性或可能性)来实现;也可以通过语言中储备的“时间词汇”(如yesterday、in September、within six hours)来实现;或句子中没有出现任何上述明显的时间性表达,但却通过隐含的、暗示的意义来实现,因为在句子中指定具体时间显得多余,例如: 

A: Shall we watch Netflix? 

B: I’m doing my homework.

A: 我们去看Netflix的节目吗?

B: 我正在做作业。


语言所揭示的和隐藏的内容

语言可以通过时间传达许多有趣的事情。在英语等语言中,句子会表明事件是已经发生、正在发生还是即将发生。而有些语言则没有类似的表述,因为它们没有时态相关的语法。这些并不是偶然的人类发明,此类例子不在少数:比如尤卡坦玛雅语、汉语、巴拉圭瓜拉尼语、缅甸语(汉藏语系)、迪尔巴尔语(澳大利亚帕玛-纽干语系土著语)、西格陵兰语(卡拉里苏特语,爱斯基摩-阿留申语系)、霍皮语(乌托-阿兹特克语系)或豪萨语(乍得阿非罗-亚细亚语系)等等。还有一些语言,如泰语,很少使用时态。这就有了新的可能,让人们注意到可以通过不同的谈论方式向人们呈现同一现实的不同方面——或许不用关注时间,而是多关注到底如何、到了什么程度,或者所说的内容是可靠的还是只是道听途说。又或者,所说事件是否是人们期待中的。 


是否期待的例证可以在尤卡坦玛雅语中找到。例如:

意思是:我想要/想过要/将要读那份报纸。 


——改编自博内梅耶(Bohnemeyer Jürgen),2002年出版的《尤卡泰克玛雅语中的时间参照语法》(The Grammar of Time Reference in Yukatek Maya),慕尼黑:Lincom Europa出版社,第6页。


“DES”是表示愿望的情态标记。这表明尤卡坦玛雅语的语法突出的是阅读报纸是说话者的愿望。这一愿望优先于愿望的对象是、曾经是或将要采取这一行动。“INC”表示阅读报纸这一活动的未完成状态,“1/3Sg”表示语法上的人称和数(如英语的“I”和“it”),而“DEF”表示确定性的标记(如英语的“the”)。 


此外,人类对时间的理解方式还可以是“时间静止,我们前行”,也可以是“时间流逝”。如下面两例所示,两者都使用了将时间比喻为空间的隐喻模式: 

  1. We are approaching the New Year.

  2. The New Year is approaching.

  1. 我们即将迎来新年。 

  2. 新年将至。


这种理解是将时间看作是存在于我们前方的,英语的表述就是如此。或者认为其存在于我们后方,未知且因此仍隐藏不可见,毛利语就是这样表述的。尽管如此,大多数语言学家和哲学家都同意,这种跨语言的巨大差异之下隐藏着一些人类的普遍特征——恰恰因为我们是人类,且拥有人类共有的感知和应对现实的方式,这些特征才被强加到我们对现实的感知中;我们出生,然后持续生活,将生活中发生的各个事情看作完整人生的一部分串联起来,这就是我们的人生故事。 


理解人类时间

一旦我们对人类时间的理解到了这个层次,即在人类意识出现的现实层面上,时间是人类编织人生故事的方式,我们就可以有更深入的理解。也许可以意识到,可能宇宙中其实本就没有任何标注过的“过去”或“未来”;或者甚至可能没有“时间方向”,可能宇宙其实是对称的、无方向的。然后我们可以回过头来重新提问:如果宇宙没有时间的流逝,甚至没有方向性,那么我们怎么可能体验到时间流逝呢?或许时间流逝本身就是一种幻觉?我们如何才能找到感觉时间在流逝背后的本质呢?从这些问题出发,答案可能开始浮出水面。


总结

对时间流逝的感知和时间的概念仍然是大大的未解之谜,但从宇宙本质和人类天性两方面对人类时间展开的最新研究,帮助我们在这个未解之谜上取得了重大突破。例如,我们开始理解自由意志跟宇宙原则相一致这一事实:在宇宙中,过去和未来可能都是确定的,因为宇宙本身可能是对称的。我们还开始理解,不同语言和文化中对临时想法的表达所呈现的广泛多样性只是某种普遍事实的外衣。我们也越来越擅于用科学解释人们对时间间隔的错误判断及其背后的原因——例如,在情感影响下,时间会“加速”或“减缓”。但解开人类时间这个未解之谜需要跨学科和跨领域的共同努力,这需要认真深入的理性思考和实验工作。当然,在这个过程中我们也将迎来各种兴奋时刻,获得许多乐趣! 


本文翻译转载自OUP blog,中文内容仅供参考。欢迎识别下方二维码,查看原始英文版内容:



作者介绍

Kasia M. Jaszczolt是剑桥大学语言学和语言哲学教授,以及剑桥大学纽纳姆学院教授会成员。她的研究方向包括语义的合成性和流动性,以及(ii)在自我理念背景下的人类时间概念及其在不同语言中的表达方式。 



图书介绍

Understanding Human Time 

ISBN:9780192896445

编辑:Kasia M. Jaszczolt

Oxford Studies of Time in Language and Thought系列 

本书探讨了我们感受到的时间,以及我们的信仰、知识和恐惧中的时间概念。全书将语言学家和哲学家的真知灼见结合到人类时间概念化的多个方面,从物理现实的微观层面研究了时间的问题,同时在社会现实的宏观层面上考量了语言和话语中的时间。(点击文末阅读原文查看该纸本书的详细介绍。)



标题图来自Unsplash的donaldwuid(公共域) 

https://unsplash.com/photos/a-white-wall-with-many-clocks-on-it-mRGtYItJRnA

文中图书封面来自牛津大学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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