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缸第928期
编辑/孙宇凡、子晨
校对/沈朋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学界也不例外。所以,我们才会发明“学阀”这样的词汇,描述那些垄断资源、分配利益、不学无术的学界“大佬”。
我们的学界以“人情世故”著称,但也早有一些学者站出来批评了。比如,以下三篇就特别有名:
项飙:中国社会科学“知青时代”的终结
应星:且看今日学界“新父”之朽败
施爱东:学术圈为何不再是“圣洁的土地”
我们往往以为中国才有学阀。毕竟柏杨早说了中国是”酱缸文化“。但是事实上,学阀在哪都有。有人、有利益、有师承,就有江湖,就有学阀。
美国,我们文科生的留学灯塔,其实学阀问题也很严重!南弗罗里达大学教授Stephen Turner写过一本美国社会学史,提出美国社会学界存在”种姓制度”:QS排名顶尖的二三个学校垄断了教职、资源以及定义了“什么是好的学术”。
法国,我们文科生的思想灯塔,其实学阀问题最严重!当代法国理论大师布迪厄就是出了名的“大学阀”。大多给他当过助理的学者,后来都和他反目成仇,甚至发展出了和布迪厄相对抗的理论流派。原因主要就在于,这些给布迪厄当过助理的学者,都受不了他的压迫了!
*(图源:Unsplash)
那么,像法国这样的思想灯塔国,究竟有什么样的学阀问题?产生了什么样的后果?又有哪些值得我们反思的地方呢?正好最近看到巴黎大学博士陈洁曜的文章讨论了这些问题,分享给大家。
作者:陈洁曜
本文转载自《当代法国学界的 3 大乱象:为何教育改革「追求卓越」,最终却落得「平庸出走」?》,对原文略有删改。
法国曾以其卓越的研究环境而闻名,但近20年来,这一传统正面临严峻挑战。从科学期刊发表数量来看,法国的排名已从2005年的世界第五位下滑至2019年的第十位,且仍在持续下降。
近两年爆发 COVID-19 危机,于法国学界更宛如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对比德国大学成功协助完成辉瑞疫苗;美国哈佛大学提供关键技术予默德纳疫苗;英国牛津大学发展出阿斯利康疫苗──法国过去首屈一指、共有 8 位学者获得诺贝尔奖的巴斯德研究院(Institut Pasteur),曾经研发人类第一个狂犬病、霍乱、鼠疫疫苗,却在耗资大量经费后,于 COVID-19 疫苗竞赛严重落后,最后羞辱性地被迫放弃所有研发。
*巴斯德研究院(图源:Shutterstock)
法国学界内部人士指出,巴斯德研究院的衰落是国家研发能力下降的一个缩影,而这只是整个学术环境危机的冰山一角。
法国学界人士更是于 2021 年纷纷走上街头,抗议政府对高等教育环境恶化的忽视,她/他们认为,法国的高等教育已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
乱象一 :资源两极化,学术“明星化”
法国学界不仅薪资少,研究经费更是越来越趋向于“两极化”。经过十多年的“改革”,法国研究机构的经费资助制度已从过去的“固定年度预算”转变为“不定期自由申请”。
如此改变让学术研究资源的分配越来越不均衡——重点领域能申请到的经费越来越多,冷门学科能拿到的资源越来越少,最终造成某种“学术明星化”的现象,使得极少数不断拿到经费的教授,能集中所有资源吸引人才,而其他领域则被边缘化、发展缓慢。
* 图源:网络
如此“不平等”之现象,不但让法国学界当今“大者越大、小者更小”,更使绝大多数学者殚精竭虑的焦点,从寻找“新知”,变成了寻找“经费”。
乱象二:僧多粥少,“流浪博士”成常态
法国研究员不但薪资少,职位更少,且近年来一直在减少。近10年来,法国国家科学研究中心每年开出的职缺已下降了40%,以2019年为例,国家科学研究中心只开出 250个职位,却吸引了4,712名候选人,换算下来录取率仅为5%。
* (图源:LinkedIn)
这种僧多粥少的局面导致许多年轻博士成为“流浪博士”,毕业后平均需花费5年才能找到正职,平均就职年龄为34岁。然而,能找到教职、研究职的博士已经算是天之骄子,更多人的状况是:于数年寻职挫折后(30 多岁还住在父母家)被迫转行;而最顶尖的学者,则竭尽可能出国,毕竟英美以倍数计算的薪资、经费,更具吸引力。
乱象三:研究经费太少、研究人员待遇太低!
法国高教与研究经费,其实常年稳定持平,但在全球竞争日益激烈的背景下,这种稳定实际上意味着相对的退步。
近10年来,法国的研发经费占GDP的比例一直稳定在约2.2%,虽属先进国家水平,但不仅长期落后于德国的 3%,近年更大幅落后具有旷世野心的后起之秀──如韩国的 4.5%、以色列的 5%。
* (图源:Shutterstock)
虽然法国高教研究经费看似一直持平,甚至略有增长,然而考虑通膨和新兴科技的倍增,其预算规模实质是每况愈下,这种缩减直接影响到了研究人员的待遇。
与经济合作与发展组织(OECD)成员国的平均水平相比,法国研究人员薪资竟只达63%,以著名的法国国家科学研究中心(CNRS)为例,具博士资格的研究员起薪为2,300欧元(约人民币18,000元),于高消费的西欧,仅为最低工资的1.4倍,被先进国家公认为“不适当”(indigne)、“不道德”(indécent)之低薪水准,让许多研究员甚至直接放弃生活费高昂的巴黎,自动选择至外省就职。
罪魁祸首:新自由主义政府的“教育改革”?
法国研究环境近年“不进而退”、“两极化”和“不平等”的发展,其实主要都来自10年前国家政策“追求卓越”的教育改革:政府以光鲜亮丽的“自由竞争”之名,降低了基本薪资并冻结了薪资增长,让学者必须达到可见的绩效,争取看似无限的高额奖金,如此不但可有正当理由缩减政府教研预算,更可创造精英中心的价值,淘汰边缘、拔除劣草。
如此新自由主义政府所梦想的“精英化”,在法国学界最后却造成“平庸化”——资源先天不足,有长期低薪、遇缺不补的病根;激烈竞争,却是为了抢夺有限生存资源,导致鹬蚌相争、相煎何太急的窘况;为极少数精英学者造神,以牺牲边缘领域为代价,最后精英为追寻更诱人的条件,远走他乡。
* 法国学生示威游行。(图源:Shutterstock)
法国学界不同于英、美有坚强自由资本支撑的传统,而是长久以社会理念的国家政策支持。法国新自由主义政府意图东施效颦,效法英、美“追求卓越”,放手教育预算“不进而退”,不但会持续侵蚀高教质量,且每况愈下的整体环境,更会造成精英愤而出走,反而落入一种不断自我耗损的“平庸化”循环。
在一日千里的新世纪变化挑战中,法国学界正一步步流失人才、丧失国际竞争力,其研发疫苗的滑铁卢惨败,正是一叶知秋的当代警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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