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为「三联生活周刊」原创内容
文|慧思
大约每个人都曾为自己的房间选过“画”吧?不管是精心装潢的新家,还是临时落脚的出租屋,每当我们搬了新家落实了桌椅床柜的需求后,总会情不自禁地把目光投向墙面,这里应该挂点什么呢?
人对图像有一种原始的依赖与倾慕。早在新石器时代,位于土耳其的加泰土丘上,一座座民宅的墙面上就出现了几何纹样、狩猎场景;稍近的古罗马时代,在庞贝古城遗址的利维亚别墅,墙面被绘上结满柠檬果实、鸟儿落于枝头的绿色花园——住在里面的人,一年四季都有了地中海夏天的好心情。
我曾经和在法国学艺术的朋友探讨过,“画”之于家庭的意义。据她观察,法国的很多家庭都有认真买画的经验,甚至逛拍卖行花一点小钱选一幅有眼缘的画。带回家的画也不只停留在墙壁上,而是延伸到客厅的对话中——家庭聚会客人初来乍到之余可以就一幅小画七嘴八舌聊上一会儿。
如果法国家庭让人觉得过于遥远,不妨回想我们童年时代家里挂着的一本本挂历,那是属于中国家庭的集体回忆。上世纪90年代初,挂历是辞旧迎新时的紧俏礼品,大人们拿着一本本挂历走亲访友。现在想来,挂历的横空出世真是个绝妙的主意——一本挂历12页,每个月都可以换新墙上的图景;它不算艺术品,称不上“画”,但填补了家庭对温馨意象的向往。
如果挂历的主题是时髦女郎,那家里的客厅一年就会展出十二位美丽的人物肖像;如果挂历的主题是世界名胜,那一家三口吃饭时每个月都有一个新的远方值得憧憬;如果挂历的主题是四时之景,那每翻一页,翻页人都会捎带上一份岁月飞逝的慨叹。90年代,一个个小家庭的日子刚刚好起来,没有买画的闲钱和闲情,一卷卷挂历就是房间里的一抹亮色、一帧浪漫。那生机勃发、日新月异的90年代,和一年一换的挂历是如此同频,互相成就。
《追婚记》剧照
我前前后后参观过不少朋友的家,逐渐发现“画”只是一个广义概念,它可以是一墙面的书,可以是一墙面的唱片,还可以是架起来的一辆自行车。但形形色色,这面墙的呈现总会和这个人的精神愿望相通。
我的房间也有很多幅画,出于对钉子的恐惧,我把它们一幅挨一幅地立在地面上,朋友打趣说,乍看之下仿佛画廊一角。每幅都是不贵的印刷品,它们投注了我对城市生活的热爱——面包房、草坪、阳光下的窗帘。起居之余,我希望生活是这样亮堂而知足。我们现代人恐怕和古罗马人并没有本质上的不同,甚至分享过同一种心情,区别只是他们向往的是一座柠檬树花园,我们向往的则是温暖的城市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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