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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西田东｜方勤良（壮族）： 守村人阿川（散文）

百科   2024-11-09 19:06   广西  


守村人阿川    


广西田东｜方勤良（壮族）


婚后初次随黄先生回家乡，我满心盈溢着紧张与羞怯，紧紧依偎在其身后。众多亲戚皆笑意融融地前来探望我这位新嫁娘，我跟随着黄先生逐一招呼，并分发着糖果，场面热闹非凡。 
我本是个脸盲之人，那些面容相仿的三姑六婆，刚打完招呼转瞬间便忘却，引得众人发出善意的哄笑。我屡次羞红了脸，寻得空隙跑到门口，想要舒缓口气。忽地，瞧见不远处的墙角，立着一个蓬头垢面之人。从那黝黑的面庞，约摸能推断其三十多岁，身着脏兮兮的黑色棉袄，正冲着我呵呵傻笑，嘴角淌着口水，比划着令人费解的动作。我不由地一阵慌乱，匆匆忙忙跑回屋内。或许因事务繁多，或许此事太过细微，这事便被搁置，渐渐被遗忘在记忆的角落。 
第三年再度归来，车子缓缓驶入村庄之际，瞧见一群孩子在田边嬉戏。孩子们中间，我看到了那熟悉的身影，一瘸一拐地追逐着孩子们奔跑，与他们一同玩闹，呵呵笑着，拍着手。这画面既和谐又略显格格不入。车子停在家门口，孩子们兴高采烈地奔来，而他却被远远地甩在身后。不远不近地看着我们给孩子们分糖果，眼神痴痴地望着。当我看向他时，他却低下头，局促不安地攥着双手。黄先生示意他过来，他不肯，带着些许失落转身欲走。黄先生快步追上，将黄澄澄的橙子放在他手上，他笑了，笑得如同天真无邪的孩童。一瘸一拐离开时，步伐似乎都变得轻快，透着雀跃的欢喜。 
四爷爷过世的那晚，寒冷透骨。我们匆匆赶去，与叔叔一同操办后事。村里的年轻人在门外燃起熊熊炭火，我们一边守夜，一边在火边取暖，谈论着四爷爷的一生。他来了，在一旁静静地坐下，未发一声吵嚷，月光下，我难以看清他的面容。有人给他递糖饼，他未接，只是安静地坐着，似懂非懂地倾听着四爷爷的故事。夜至三更，白露浓重，我们催促他回家，他这才缓缓离去。 
后来，我才知晓他叫阿川。原来，他本是聪明能干的电工，在即将成婚的那年，突然从电线杆摔下，摔坏了腿，也伤了脑，无法言语，智力退至六岁孩童的水平。家庭贫困，他与母亲相依为命，未婚妻亦另嫁他人。他虽痴傻，却时常在村子里转悠，偶尔与孩子玩耍，偶尔捡地上的烟头抽，却从不随意抢夺东西，也不擅自闯入别家。村中的父老乡亲怜惜他，有吃的，见着他，都会主动给予他。听闻其遭遇，我心中不禁泛起层层涟漪。
去年春节再度返乡，黄先生听说用桃树枝为我做发簪，能让我在本命年驱邪保平安，便迷信了一回。于是，他和堂哥一起到后山寻觅桃树，辗转寻觅无果。这本是平常之事，阿川却在一旁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吱吱呀呀，说不出话，只能拉着黄先生的衣服去了他的秘密基地，砍回两段手腕粗细的树枝。最终，经过黄先生的精心雕琢，化作一枚发簪，戴在了我头上。于我而言，它意义非凡，承载着黄先生的祝福，亦蕴含着守村人阿川那份纯真的心意。 
山海有言：痴本智者，为守一方水土安宁，自丧一魂二魄，转世为愚，除魑魅，荡魍魉，平阴阳，定五行，无人可比，无人能及。愿阿川今生苦，换得来世福。 
【主编点评】方勤良老师是我们诗豹创作营中灵气才女型营员，也是一名勤奋与天赋俱在的才女。她的歌她的文都透着一股灵气和生活况味。是懂得以内容感人的写作者。她的《守村人阿川》讲述了一个令人感慨的故事。作者随丈夫回乡，初次见到蓬头垢面的阿川时感到慌乱，后来逐渐了解到阿川原本是聪明能干的电工，却因意外受伤变得痴傻，与母亲相依为命，未婚妻也另嫁他人。尽管如此，阿川在村子里从不惹事，乡亲们也怜惜他。从他与孩子们玩耍、在四爷爷过世时守夜，到为作者丈夫找桃树枝做发簪，展现出他纯真善良的一面。文章通过对阿川的描写，让读者感受到命运的无常以及人性中的温暖与善良，也表达了对阿川的同情和对他来世能得幸福的美好祝愿。（李承骏）

作者简介：方勤良。祖籍广西靖西。现居田东县。一个普普通通的医护工作者。自幼喜爱文学。尤其喜欢诗歌。 

值班编辑：李彩虹     主编：李承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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