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在《百色作家》平台上,拜读又聆听了黄庭柏老师的《你从山中来》(自由诗)+原创歌曲《壮乡的姑娘米我的猴姆》(黄庭柏老师作词,李承骏主编作曲)后,心中不禁呼喊,哇,姑娘米。在欣赏美文美歌的同时,也勾起我对“姑娘米”的记忆。
原本我对“姑娘米”的汉语称呼并不清楚,因为它在我们的南壮家乡叫“扣谋”,与黄老师北壮的叫法“猴姆”有点相似。而德保县城一带的叫法,又不相同,除“扣”音相同外,其后字音不同。在这里我不知用怎样的汉字谐音标出来,我曾问学过壮文的赵先生,他也说:“不知道,可能是叫‘扁米’吧”。而扁米这汉语的叫法,之前我也不知道。
因为那懂壮文的赵先生不确定,我一直悬着,直到现在在《百色作家》上看到并听到上述两位高人的诗文和歌曲,我才敢肯定下来,那叫扁米。想不到我们家乡的“扣谋”,还有个很雅的名字叫“姑娘米”。这是鲜为人知的,我真是孤陋寡闻,贻笑大方了。
这“扣谋”,我小时候曾听大人说过,它由刚刚蕉黄的糯米稻穗剪来加工而成。我也得吃过妈妈做的“扣谋”,觉得确实好吃,至今口齿留香。它颜色青绿,有点像剥开的南瓜籽,米质柔软,有香味又有甜味。它在制作过程中,用木槌舂着,使其呈扁片状,也许是这样汉语才叫“扁米”。
“扣谋”不但好吃,还是我们壮乡的定情物之一。每当农历八月九月来到的时候,秋风初起,糥米稻穗初黄带青,女青年就用单剪采来,经过蒸(煮)熟、烘干、脱皮、舂扁等程序制成后,分享给心上人。姑娘们事先是保秘的,并不告诉小伙什么时候做“扣谋”。她们几个人商定好后悄悄到某一个人的家中制作,不曾想在制作过程中糥米散发出来的香味,弥漫上空,怎么也瞒不住,引来了小伙。小伙发现后,就在姑娘还没有制成时,偷偷到制作“扣谋”家,把门带打结起来(过去农村中每家的两扇门都系上两根绳子,外出时打个结即可不必用锁头锁住),不让姑娘们出得来。如东家有木梯(干栏式房子)他们就将木梯移开。这样做目的只有一个,即不让姑娘跑出外面。当然,也是预防别人去约她们。这些行为看起来很自私,实则为了“安全”。小伙估计姑娘们做成“扣谋”后,才“破门而入”。面对从天而降的小伙,姑娘也不怪,相反是相视而笑。结果不言而喻……
只可惜,这种“求爱”的方法现在不存在了。随着时代的变化,社会的进步,已被其他方法取代了。然而,“扣谋”并没有失传,还有人制作。不过,其方法也有改进了。过去用舂法脱皮、定形,现在用电磨代替了。可想而知,其形状不那么“扁”了,其颜色味道也有所改变。但不论如何,“扣谋”仍是我们壮家的一种美食,而且很奇缺。
今年八月十五中秋节前,我的好朋友李春涛医师的夫人,从珠海寄来给我具有珠海特色的月饼,我决定寄具有德保特色的“扣谋”给她还礼。我等啊等啊,好不容易等到了“扣谋”上市的季节。可当我上市场去要买“扣谋”时,却发生了一些“意外”。
那天上南郊市场,我从市场这头走到那头,好不容易见到一个妇女摆卖。我喜出望外,立刻蹲下来与她交易:
“多少一斤?”
“一斤10元。”
“能不能优惠一点,你这袋我要完。”
“要完也不得!”
正交易间,一个少妇过来,问价,得知10元一斤后,马上叫主人称两斤给她。我本想制止说我要完了。可我还在讨价中,不确定价格,故我不敢说出来。等那少妇买走后,我才叫那妇女称给我。我说:“剩下这些我要完了。”她说:“有11斤,原有13斤,刚才那人要两斤了。”
她边说边称米,我按11斤付了钱,有所惋惜地问她:“还有吗?我想买多一点。”她告诉我家里还有。我问她家在哪里?她说“在南城。”我知道南城小区有扶贫移民住在那里,相信她不说假话,马上与她约定第二天再拿来给我10斤,她一口答应。她问我什么时候来拿?我说就是这个时候呀。那时候是上午11点。我满怀喜悦和希望离开市场,期待第二天拿到东西,好尽快寄给我的好朋友。
谁知,第二天我为了早点拿到东西,提前赶到那里,却不见那人。我觉得好奇怪。一问一个讲龙光口音的人,她告诉我:“那人我认得,也是我们龙光人。”过一会儿她又告诉我:“她不来啦,她的米已经卖完了,刚才有人问她,她说的。”我说:“昨天我跟她约好今天11点拿来给我的,现提前过来。”那女很负责,听我这么说,马上与另一个人联系要那妇女的电话给我,叫我与那妇女自己联系。一个电话打过去,我说:“我是昨天说要米那人……”
“米别人要完了,没有了。”没等我的话说完,她这样告诉我。
“昨天不是说好给我10斤吗?”
“没有了,45斤,昨天晚上有人到家里要完了。”
听她这么一说,我有点失望,又有点气她不讲信用,说:“怎么这样,昨天不是说好好的吗?”说完我就挂机,不想与她费口舌。
然后,我在市场上转了一圈,没见“扣谋”的影子。我又到附近一个米店问老板,以为那里有贩卖,也被告知刚刚卖完。老板还告诉我:“到现在才来问,难买到的。”
我怅然若失,离开市场。
看来县城市场买不到“扣谋”了,我把情况告诉妹妹。妹妹说:“试与乡下联系看看。”于是,妹妹与夫家一个在龙光乡那边的亲戚联系,那人答应“帮找一找看。”
我怀着焦急的心情等待着。第三天,我迫不急待电话追问,得知已经买到并寄到县城了,只是未送到我手上。我十分高兴,立刻亲自出去取货,并马不停蹄到邮政快递处寄去珠海。我边办手续,边告诉工作人员买这“扣谋”的周折。工作人员说:“最近有很多人寄这东西出外面。有本地人,也有外地到德保做生意的人。”啊,怪不得供不应求,原来如此。
说话间,工作人员叫我填单,在写所寄东西名称时,我竟不知“扣谋”名字叫什么,写不出来。想了一下,只好写个“米”字而已。过后给朋友的微信也只说:“寄给你一点‘新米’”,我太迂腐了。
我一直想知道这“扣谋”叫什么?但又不知问谁。我一直“耿耿于怀”,万万没有想到《百色作家》给了我答案。太感谢李主编和黄老师了。
顺便说一句,我的好朋友李春涛收到“扣谋”后,对我十分感谢,说:“又吃到家乡的美食了。我们全家都爱吃呢。”我想,这也许是一种乡愁吧,作为身在他乡的游子热爱自己故乡及美食,爱屋及乌,完全可以理解。收到两位高人的诗文和歌曲后,我马上把微信转给他,并告诉他,这种米又叫“姑娘米”呢,他风趣地说:“又见家乡姑娘了。”
我们大家都笑起来。
【主编点评】这篇文章围绕 “姑娘米”(“扣谋”“扁米”)展开,作者郭正学从在《百色作家》平台上接触到相关诗文歌曲引出对其名称的探究,讲述了从不知其汉语称呼到确定的过程,充满趣味。文中详细描述了 “扣谋” 的制作,由蕉黄糯米稻穗加工而成,色青绿、质柔软、香甜可口。它不仅是美食,更是壮乡定情物,承载着独特民俗,小伙阻止姑娘外出的求爱方式虽看似自私却有别样甜蜜。同时,作者讲述了购买 “扣谋” 寄给朋友的曲折经历,从市场交易的波折、卖家的失信到从乡下辗转买到寄出,过程艰辛,体现出 “扣谋” 的稀缺,最后还提到朋友收到后的欣喜与乡愁,整个故事生动展现了 “姑娘米” 丰富的文化内涵、民俗意义和其在人们心中的特殊地位,也表达出对解惑之人的感激之情。(李承骏)
作者简介:郭正学,壮族,广西德保人。大专文化,爱好文学。原供职于德保县妇幼保健院,已退休。在职时业余爱好写东西,曾有稿件被报刊采用。散见于《右江日报》《百色早报》《健康报》《云山鉴水》等。
值班编辑:李彩虹 主编:李承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