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编: 彭如 , 盟员, 中国民间文艺家协会会员, 隆回县第八、九、十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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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情在线》栏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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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年那些旧事之
------五爪猪
钱乐元
有人说,天上住着神仙,地下住着鬼怪,人死了变成鬼,鬼死了修炼成仙。六道轮回,生生不息,长这么大了,我从来没见过鬼,也不知鬼长了什么模样,但村里的老人却把鬼说得神乎其神,有鼻子有眼,虽然我不怕鬼也不信鬼,但我从小却听着鬼故事长大的,在我们农村还真有这种令人费解的事,说出来你可能不信……
忽然有一天听说三叔公死了。死的时候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只有嘴巴使劲嚅动好像在和谁说话一样,一囗气吊在喉咙上两天两夜就是不肯咽下,后来还是老村长让人搬来一条长凳,凳子下放盆水,在三叔公家找了把生锈的杀猪刀,然后将三叔公的头放在凳子上,模仿杀猪的动作。
说也奇怪,老村长刚将杀猪刀架在三叔公的脖子上,一句三叔请放心去吧还没说完,三叔公的喉咙间咕咚一声那囗气就没了,从此三叔公便走完了他的人生旅程,不知投胎后是做了鬼还是做了神仙……
三叔公的父母死得早,幸亏年轻时父亲传给他一门杀猪的好手艺,杀猪是个技术活,当时在农村还是挺让人羡慕,在那个少吃的年代至少可以吃到免费的猪下水。
在我的印像中三叔公一直是个老光棍,但据老村长说他原来和隔壁村的一个寡妇做过两年的露水夫妻,后来三叔公忽然之间瞎了一只眼晴跛了一条腿后那寡妇就离开了他。
在村里解散人民公社大食堂后,老村长看他可怜便安排他给村里干些轻松活,下雨时搓草绳,织草鞋,收粮食季节便去晒谷坪上驱赶麻雀老鼠,晒谷坪比较大,三叔公在坪四周扎几个穿上衣服活灵活现的稻草人,稻草人的衣袖迎风飘舞,婀娜多姿。晒谷坪旁有棵上百年枝繁叶茂的大松树,当晌午日头正猛的时候三叔公便随着树荫慢慢移动着躲避日头,这个时候三叔公便戴顶破斗笠,拿个破脸盆,时不时的敲一下,吓得那些麻雀胆颤心惊,我们一群小孩子放学后也过来凑热闹,拿着破脸盆围着晒谷坪用力的敲着,估计那些老鼠麻雀肯定恨死了我们。而三叔公却睁着那只独眼裂着嘴笑得那顶破斗笠掉到地上被风吹得沿着晒谷坪转了半个圈,看着他跛着腿追着斗笠的样子我们捂着嘴在后面偷偷地笑。
冬日暖阳的时候,三叔公便以讲故事为交换,让我们给他抓痒,捉头上和裤子缝里面的虱子,但我一直很好奇三叔公为何会瞎了一只眼晴跛了一条腿,起初他不肯说,后来直到我挖半夏卖了给他买了冰棍后三叔公才说了那些令我至今百思不得其解的事情:
自进入腊月后村里便开始陆续有人请我杀年猪,农村人把猪当个宝,一日三餐把它服侍得膘肥体壮,大的有两三百斤,小的也有一百多斤,别人杀猪时最少要四五个人来帮忙捉猪,而我是代代相传的杀猪匠,干这一行时间久了,身上便有一种血腥味,无形中有股煞气,走在村子里狗见了都会绕道走。主人指明了要杀的猪,看到那猪哼哼着的不停走动,惊恐不安的望着我,这时我便从包里拿出几根香点燃后插在猪圈四周,将锃亮的杀猪刀插在地上,囗里念念有词,意思是六道轮回,生死有命,你不要怨恨我,因你前世做了坏事老天便罚你今世做猪,如今孽缘已清,我送你上路,早点投胎找个好人家。一般的猪好像听懂我说的话一样,吭哧吭哧的不用费什幺力气就解决了,别人杀个猪都要三四个人,而我就一个人,所以村里杀猪都是找我,但祖上传下的规矩有些猪不能杀的,像怀了孕的母猪,头上一撮白毛全身黑毛的猪,五爪猪,这些特殊标记的猪可能是生前大凶大恶之人轮回来受苦的。
记得是文化大革命那年,全国正在破四旧,打倒一切牛鬼蛇神,我仗着自己血气方刚,把老祖宗的规矩忘得一干二净。邻村的张寡妇养了一只队上扔了的五爪猪,别人劝她不要养,她说她是寡妇命大,过年的时候正好杀了卖点钱剩下的拿来过年吃,当时我和她关系好,便一囗应承帮她杀猪,我将杀猪刀磨得泛起青光,待张寡妇将锅里的水烧得滋滋响时,我脱掉外衣来到猪舍里,我当时也没烧香什么的,直接拿根棍子去赶猪,那猪见我来赶它,围着猪圈转就是不出去,我火了用棍子使劲打它,那猪任我怎么打它也不叫,只瞪着眼晴凶狠的望着我,张开大嘴咬住棍子不放,后来露出獠牙冲过来把我拱翻在地,我当时浑劲上身了,心想我一个杀猪的还怕一个猪,说出去不但被人笑话还丢了祖宗的脸,于是又换了根大木棒心想今天必须把它打服为止,后来那猪被我打断了一条腿,一只眼睛也流出了血,嘴巴也歪了,但那猪就是不叫,瞪着另一只眼凶狠的望着我,当时我也有点怕了,杀过的猪还从来没见过不叫的,还有那凶狠的恨不得吃了我的眼神,但一想到现在一切牛鬼蛇神都被打倒了没什么可怕的也就放了心,这时村里有些人听说我在杀五爪猪都过来看热闹,因为他们说五爪猪没人敢杀只能任其自生自灭,离得近了还担心沾上五爪猪的怨气,敢杀五爪猪的肯定是个狠人,八字硬。
说来也怪,杀猪都是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可刀子拨出来没沾上血,过了一会刀囗旁才滴了三滴血,开膛破肚后那猪心半个小时还在跳,后来我心一横,把那只五爪猪蹄剁下来挂在张寡妇门前的歪脖子柳树上,借柳树上吸足了日月灵气的柳枝,来捆绑猪的邪气。
晚上的时候,张寡妇温了几斤过年吃的红苕酒,搞了几盘猪下水。张寡妇陪我喝了几杯便面色微红说话也不清楚了,但仍劝我多喝几杯多吃点菜。没想到父母走了还有人关心我,当时心头一热眼泪差点出来了。
冬天的夜黑得早,大家伙也早早的睡了,喝完了酒大概九点多的时候,张寡妇留我过夜,但由于明天答应了帮其他队上杀猪还要回去准备,张寡妇说走夜路不安全又喝了酒,但我坚持说有杀猪刀在身怕什么。
仗着酒意走在山路上,山风有点冷,清冷的月光忽明忽暗,紧了紧衣领,翻过前面的老鹰岭就到家了,老鹰岭下有一片乱葬岗,埋着不知哪朝哪代的人,平常村民白天都不敢过,夜晚更加害怕。爬上一个山坡,这时一阵冷风吹来浑身一颤,一股尿意袭来,迎风撒完了尿,人也清醒了许多。
半明半暗的月光照得山岗上隐隐绰绰,树上的猫头鹰像小孩的哭声一样叫得人心慌,乱葬岗上飘荡着不知是萤火虫还是鬼火一样的绿光,有几只野狗闷声嘶吼着。
我心中一惊,赶忙用手抓紧腰中别着的杀猪刀,迈开脚步快速往家的方向奔去,但总感觉身后凉爽爽的,刚爬上一个山坡,这时对面有两个打着灯笼的人向我走了过来,泛着绿光的灯光映在俩人惨白毫无表情的脸上,我总觉得哪里不对。这时其中一人开口道:你是王屠夫吧,我家姥姥明天八十大寿大摆宴席,家里有两口大肥猪想请你帮忙去杀一下,我家姥姥知道你要从这边过,特让我俩兄弟在这里等你。我愣了愣,晚上去杀猪,你姥姥八十大寿,两囗大肥猪?我说道:哎,兄弟,杀俩猪要很长时间的,晚上又看不清楚,猪下水不搞干净有点味道,我明天还答应给别人杀猪。这时另一人开囗道:我姥姥说了:你是祖传的屠夫,这两囗大肥猪只有你才镇得住,我们那有很多人帮忙,只要你将猪杀了,烫毛清洗的事不要你动手,也不会耽误你明天的生意,工钱会翻倍给你。我一想只要不误了明天的生意,况且工钱还会翻倍,想着到时娶张寡妇需要的彩礼便答应了下来。
走了几条田坎,穿过一片树林,这时其中一人指着前面说马上到了,我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只见前面有个大院子,村口挂着一排排泛着白光的白灯笼,村口搭着一个大戏台,台下围着一大群人,台上有几个戏子正在咿咿呀呀翻滚腾挪,演到高潮时台下一片掌声和欢呼声。
我随着他们来到一处大门内,其中一人招呼我先休息一下,另一人给我倒了一杯茶并端来水果和点心,俩人客气的让我多吃点说让我等一下他们去告诉姥姥,看着桌上的水果点心一下子感到肚子咕咕叫,于是拿起来就吃,没想到越吃越饿,两盘水果和点心很快被我吃完,等了一会还不见人来,我便走到门外来到村囗的戏台,台下的人看得兴高彩烈,我站在那里,偶尔有几人看向我,惨白的脸上都露出古怪的表惰,没有人和我搭腔,我看了一会觉得没意思于是又往回走,这时那俩人提着灯笼找了过来,王屠夫快来,我家姥姥知道你肚子饿了,又给你拿来夜宵,吃饱了好干活,我心想这个姥姥真的好,看来是个有钱人。来到了开始的房子里,我一看桌上摆着冒着热气的一只烧鹅,一只红烧猪肘子,一盘卤牛肉,闻到香味囗水都快流出来,心想这个年代还有这种好吃的,看来这个姥姥真是大户人家,等下杀猪得用点心,猪下水得搞干净。
这么多的好菜要是有壶酒就好了,可在别人家里又不好意思说,于是三下五除二把桌上的菜吃得只剩下一堆骨头,抹干净了嘴边的油,只觉嘴里有股腥味涌出来,肚子里还是觉得很饿,只想吃东西。
屋子里的那支白蜡烛眼看就要熄灭了,烛火跳跃着东摇西摆发出幽喑的惨白,刚想叫人,原先那俩个接我的人悄无声息的打着灯笼像从地下冒出来一样,其中一个说道:兄弟,吃饱了吗?现在时间也不早了,姥姥在那边等,她说要亲眼看着你杀猪呢。
跟着他们东弯西拐的走过几条巷子来到一座大门前,门前站着几个人正在东张西望,看到我们来了,立即有人朝里喊道:姥姥,王屠夫来了“好,很好,你们辛苦了″,大门内一个阴阴的声音传来,听得有点起鸡皮疙瘩,肚子里冒酸水,随着话音刚落,一个穿得华丽的老妇人在俩个人的搀扶下缓慢的走了出来,一只左脚一跛一跛的,走一下皱一下眉,一副痛苦的样子,一半头发遮住了一只眼睁,姥姥用另一只眼冷冷的望着我说:王屠夫,你来很好,我们又见面了,明天我八十大寿,我想亲自看着你杀猪,"我们又见面了,我什么时候见过你,这位姥姥是不是老糊涂了",我一时想不起来,只觉得姥姥那种眼神又似曾相识。
他们带我来到一个猪圈里,一条大肥猪躺在那里一动不动,见我来了也没啥反应,我正想拿出我的看家本领,我问道:姥姥,还有一条猪呢,不是说好有两条?″
王屠夫,你倒真健忘,上午见了面晚上就忘了,还有一条猪,哈哈,你就是那条猪",我听后大吃一惊,我怎么成了一条猪?只见姥姥把遮住眼的头发拿开,那只眼正流着血水,狠狠说给我打断他一条腿,打瞎他一只眼睛,让他半死半活,让他知道得罪我姥姥的下场。
我听后大吃一惊,后背发凉,立马想跑,原先那俩人把我按住,被姥姥一脚踹翻,一下子晕了过去,仿佛做梦一样,梦见自己成了一条大肥猪被人追着打,被打断了一条腿,又被打瞎了一只眼,后来还被开膛破肚,地上流了一摊好大的白色的血,只感到自己的那把泛着青光的杀猪刀好快,好快……
第二天,一个放牛的老汉发现我躺在乱葬岗里,口吐白沫人事不清,后来老村长带人把我抬回了家里,老村长说我的口袋里有十多张冥币,地上吐了一堆,有青蛙,蚯蚓,蚂蚁,蟑螂,牛屎……
当道士为三叔公盖上棺材板那刻起,三叔公所说的这个故事已无从考证,留给我的只是无尽的猜想;三叔公怎么会一夜之间瞎了眼跛了腿,那晚他到底经历了什么?
我也曾虔诚的顶礼膜拜,三跪九拜,焚香礼佛,希望三叔公能够托梦,或者在梦中与我相会给我指点迷津,可这么多年过去了,从来没有在梦中遇见过他,三叔公的一切似乎都已烟消云散,唯独在人世间留下这个扑朔迷离的鬼故事。。。。。
作者简介 : 钱乐元,1974年生,山界回族乡人,在隆回从事二手车交易多年,一直热衷于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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