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万明
来源：《历史评论》2024年第4期
美国学者丹尼斯·弗莱恩和阿拉图罗·热拉尔德兹提出全球贸易在1571年（明隆庆五年）诞生的观点。但如以中国商人为主体从事活跃白银贸易为起点，全球贸易诞生时间至少应提前到16世纪40年代，也就是中国对白银的大量需求直接引发日本银矿大开发，葡萄牙人东来积极参与繁盛的丝银国际贸易之时。从那时起，全球第一个经济体系雏形出现，此后16世纪70年代西班牙人东来，连接了美洲白银矿产开发与以亚洲为起点的全球白银贸易狂潮。历史事实证明，当中国掀起白银潮时，先在亚洲，再到美洲，美洲白银矿产资源开发与白银贸易加入了全球化第一波，即全球第一个经济体系的建构过程。
明代中国白银货币化，白银成为促成全球贸易诞生的重要因素。中国传统经济向市场经济转型，在需求供给经济规律指引下，本土内生原发型变革推动中国再度走向海外，中国特色的资源开发与贸易模式形成全球化启动的基本要素与模式，也形成全球化的原动力。中国是当时世界上最大的经济体，也是最大的白银需求国，白银在世界贸易中是国际通用结算方式。这种国际交换关系，一端联系中国商品，另一端联系海外白银。围绕中国的三条海上主干线，跨越三大洲，构建全球贸易网络：（1）中国—东南亚—日本；（2）中国—马尼拉—美洲；（3）中国—果阿—欧洲，形成市场网络的全球性链接。
全球白银之路的形成，具有明代中国国家与社会向早期近代化转型的深刻背景。以张居正改革为标志，市场直接嵌入国家财政体系，白银货币化完成于财政货币化，长达2000年的中国国家财政体系从以实物与力役为主向以白银货币为主转型，中国进入从传统赋役国家向近现代赋税国家转型的新阶段。因此，16—17世纪日本白银产量的绝大部分和美洲白银产量的一半流入中国。葡萄牙学者马加良斯·戈迪尼奥因此将中国形容为一个“吸泵”，吸纳了全球的白银。明代中国以白银货币化为契机，凭借自身变革的驱动力主动走向海外，拉动外银大量流入，引领并推动全球第一个经济体系的建构，深刻影响中国社会变迁、国家转型和全球化开端时期中国与世界近代化进程的链接。
（原题《何以全球化：明代中国与世界》，摘自《中国社会科学》2024年第2期）
作者单位：中国历史研究院古代史研究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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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拾 壹
校审：初 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