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 | 终于想起韩江像谁
百科
2024-12-28 18:00
天津
花了5个小时,才读完这部不长的《少年来了》,身上的鸡皮疙瘩就褪了又起,过程无疑是相当艰难的。「从翻开小说内文的第一页起,你便加入了这群人,你不再只是旁观者,无法置身事外,不得不身历其中。」全文后记中译者的这句话一点没错。这是一个用第二人称“你”写就的故事,作者用尽全力,去侵入读者的生活。而作为读者,不仅容许这侵入,还自愿同担那个残酷的世界,因为这是一段由一个民族最宝贵的少年以生命书写的历史,不该被遗忘。幸好是韩江,没有不加克制的咆哮控诉与冲击感官的血肉横飞,但有比那更加恐怖可怕的东西——深沉的绝望。我也因此终于解惑:端立在诺贝尔文学奖现场演讲的韩江,让我恍然觉得她很像一个人,那个人是谁?读《少年来了》的感受和读《南京大屠杀》何其相似。《少年来了》中有这样一段:「我还听说当初被派去参加越南战争的韩国军队,把当地的女子、孩童和老人聚集在乡下的村民会馆里,放火将他们统统烧死。当时就是有人在干完这种事情之后得到了奖赏,所以那次戒严军里的某些军人,才会带着越南战争时期的记忆来屠杀我们。就像在济州岛、关东、南京或波士尼亚等地,所有惨遭屠戮后重新开始的土地上发生的那些事一样,同样的残忍仿佛是刻在基因里的。」张纯如成长于异乡,回望并书写自己的父辈祖辈。韩江因儿时的搬家,避过了故乡的劫难。她们都在成为一个作家后,没有逃避锥心的历史记忆,选择重返血污之地,以笔重现历史。这是何等的勇气。附,韩江诺贝尔文学奖演讲《光与线》中关于《少年来了》的部分在二十多岁时,我曾在每本新日记的第一页写下这两句话:随着阅读的深入,这些问题显然是无法回答的。在对人类最黑暗面的持续探寻中,我长久以来破碎的对人性的信念彻底崩塌。我几乎放弃了这部小说。然而,我读到了一个年轻夜校教师的日记,日记中写道:“为什么我必须有如此刺痛我的良知?我多么想活下去。”读到这些话时,我仿佛瞬间被闪电击中,明白了这部小说的方向,也意识到我的两个问题必须反转:后来,在写成《少年来了》这部小说的过程中,我在某些时刻确实感受到,过去在帮助现在,死者在拯救活着的人。那本照片集留给我的问题长久萦绕:人类为何如此暴力?然而,为何人类又能与如此压倒性的暴力相对抗?作为一种被称为“人类”的物种,这意味着什么?为了在人类暴行与人类尊严这两座深渊之间的空白中找到通向未来的道路,我需要死者的帮助。就像小说《少年来了》中,孩子东浩拉着母亲的手,试图将她引向阳光一样。当然,我无法改变已发生的事,无法补偿死者、幸存者或他们的家人。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将我的身体中流动的感知、情感和生命力借给他们。怀着这样的愿望,我在小说的开头和结尾都点亮了一支蜡烛。在开篇,我描写了市体育馆中,十五岁的东浩为尸体铺上白布并点燃蜡烛的场景。他凝视着每支蜡烛淡蓝色的火焰。这部小说的韩文标题是《소년이 온다》。“온다”是动词“오다”(来)的现在时。当少年以第二人称“你”被称呼时,他在微弱的光线中醒来,朝着现在走来,他的步伐是一个灵魂的步伐。他逐渐靠近,化为当下。当我们用“光州”指代一个人类残暴和人类尊严并存至极的时间与地点时,这个名字不再是一个独特的专有名词,而是变成一个普通名词。正如我在写这本书时所领悟的,它一次又一次地穿越时间和空间来到我们面前,并永远以现在时存在。即使是现在。
杨雪菲
时事+书评 | 打破信息茧房,对抗功能性文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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