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章小道,无足轻重;务实为要,多近史鉴”是清朝咸丰皇帝对近臣郭嵩焘的勖勉
郭嵩焘把皇帝的话铭记于心,不仅熟知中国各代历史,不少帝国列强的历史他也了解
所以在“以诟毁洋人为快”、“忌讳评论西人长处”的时代中,他拔于流俗,接受出使英吉利的使命
“清朝第一位外交大使”本就过于惊世骇俗,郭嵩焘还将其在欧洲游历的所见所闻如实汇报到了国内
对于“商人乃四民之末,外夷乃人种之末”的说法嗤之以鼻,认为洋人不仅坚船利炮,还有政教昌明
他提倡向泰西学习恤商裕国,汲汲以求便民,通工商之业,立富强之基,尽量与洋人斡旋,多打商战
但他也绝非资本主义者,他清楚东南走私网络在1840年出了多少力,清廷不是被几条外洋虿船打败的
无所瞻顾的极言直论让很多人误会他是个“汉奸”
在他逝世后多年依然有人建议对其进行开棺戮尸
有识人之能的曾国藩一语成谶:筠仙(字号)大才,可著书编撰,却未必适宜于繁剧曲折的人事政务
(郭嵩焘与曾国藩、刘蓉在湖南岳麓书院学习时相识,三人因性情抱负相近,结为异姓兄弟)
换言之,郭嵩焘可以立言、立德,但无法在当时立功,因为他做不到“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郭嵩焘和年轻时期的曾国藩一样不理解怎么会有“阳为道学、阴为富贵,披服儒雅、行若狗彘”的士人
可惜他却无法像“纳人细垢,成己大德”时期的曾国藩那样对贵胄、官员、胥吏和幕僚的恶行视而不见
始终没有参透“不聋不瞎不当家”的郭嵩焘在仕途上一直不顺利
先后与僧格林沁、胡林翼、左宗棠等“中兴”名臣产生龃龉抵牾
当然,某种程度上可以说是郭嵩焘性格懻忮,不过老编看来,更多的还是“致君尧舜”的政治献身
郭嵩焘试图回应咸丰皇帝的疑问:
为何连篇累牍、宵衣旰食、勤治民瘼的嘉道咸,不能像康雍乾一样独运福威、旋乾转坤、万民顺颂?
从郭嵩焘的《条议海防事宜》、《使西纪程》、《绥边征实》、《郭侍郎奏疏》等著作中可得梗概:
1.闭关锁国、孤意自守、只求末技、政教毋修,天潢贵胄措置失宜(上层)
2.纲纪不振、迂阔清谈、矫作虚文、实惠日寡,桢弼能臣哺糟啜醨(中层)
3.因循偾事、弊习尚存、专务粉饰、无取征实,乡愿巧宦怙恶不悛(下层)
简单讲即:
上层短视,只求器物,不问道本;中层窳败,侈谈心性,沽名钓誉;下层溃烂,凌轹乡里,滋扰百姓
如此洞烛幽微的指出一个时代的认知障碍、制度弊病、人事舛错,无怪乎清廷拒赏郭嵩焘死后的哀荣
李鸿章曾好心帮忙讨要过一回,结果被老佛爷以“出使西洋,所著书籍,颇滋物议”的理由打回来了
同时代的人,没谁能真正懂郭嵩焘,反倒是年轻一代的严复体悟了他的忠悃猷为,写了一幅挽联缅怀:
平生蒙国士之知,而今鹤翅童毛,激赏深惭羊叔子;惟公负独醒之累,在昔蛾眉谣诼,离忧岂仅屈灵均。
(留英学生严复与驻英大使郭嵩焘相识于英国,两人常探讨如何借助西洋的优秀成果达成民族振兴)
与“负独醒之累”的郭嵩焘“深求古今之变,熟察中外之宜”相比
那些喜好骈文赋诗的浮躁才子、刻板书蠹、穷经腐儒显得蒙昧昏聩
诗不比李(白)杜(甫),文不过韩(愈)苏(轼),平时袖手谈心性,临危一死报社稷,不谙实务贻祸国家
曾国藩辣评曰:虽能文能诗,而于修己治人之道实茫然不讲,朝庭用此等人作官,与用牧猪奴作官何以异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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