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六月浩雪
这是蜜蜜家的连载故事《嫡女》第五百一十六集（下）。
错过前面精彩内容的请点蓝色字体：《嫡女》
玉熙看了一眼余盛，然后点头道：“将箱子抬进来吧！”余盛办事很有条理，既带了这些东西来，定是有什么特殊之处。
两箱子满满当当的全都是画卷，玉熙随手取了一副打开。看了以后，愣住了。
就见这画上画的是一个穿着绿色绣着白牡丹的抹胸腰系绿藤蔓百花裙的女子。这女子右手黏着一朵牡丹花凝神观赏，与她脚下一只圆滚的想要捕捉蝴蝶的白猫，形成了动静相宜的场景。
将这画放到旁边的桌子上，玉熙又取了一副。这幅画上画的人，玉熙一瞧就知道是戴彦歆。就见戴彦歆梳着高髻，峨眉杏眼，披着朱红色披风坐在石椅上，只看画就能让人感觉到一股肃然而显贵之气。
玉熙接连看了十副画，画上全都是不同的美人。
云擎得了消息进来，正巧看到玉熙握着一幅画陷入沉思之中。
“怎么了？”说完，云擎就伸手去接了玉熙手里的画。
看完以后，云擎很是惊喜地说道：“这是谁画的，连人嘴角的痣都画得这般好。玉熙，赶紧将此人召来，让他给我们画一幅像吧！”
年岁大了，怕有个意外，所以很多东西都要准备好。比如说棺木跟画像，就得提前备好。棺木已经准备好了，可画像还没好。之前的画师画出的人，跟他完全不像。他的画像以后可是要进太庙给后代子孙瞻仰的，所以云擎要求必须跟他本人相像。换了八个画师，没一个让他满意的。如今，终于碰到一个让他觉得不错的。
玉熙神色有些复杂，半响后说道：“这是阿轩画的。”
云擎笑道：“你在跟我开什么玩笑？”他又不是没见过启轩作的画。以前作的那些话，也就勉强能入眼了。
玉熙苦笑一声：“你觉得我有必要拿这种事来骗你？”若是她早些发现启轩的这个才能，也许这孩子就不会变成今天这模样。
云擎愕然，半响后说道：“真是启轩画的？他以前的那些画，怎么没这么好？”
玉熙叹了一声说道：“他应该擅长画人物画，可惜我以前没见过。若不然，也不会让他耽搁这么多年。”好在，现在发现也不算太晚。
云擎见状问道：“不打算送他走了吗？”
玉熙摇头道：“不，得尽快送他走。”以前没发现他擅长人物画也就算了，如今既发现，自然不能再荒废了这特长。
启轩关在书房，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安静的，让人心里发慌。
熬了两天就熬不住了，跟守着他的人提了要求：“你派人去跟王妃说，让于夫人来陪我。”于夫人能说会道，有她在，也不会让他这般着慌。
看守启轩的叫黄志坚，这人在千卫营是出了名的一根筋。上头吩咐的事，他都会一板一眼地执行。哪怕启轩是王爷，他也不会对其放一点水的。
黄志坚摇头说道：“不行，太后有令，要王爷您修身养性。”
启轩气得胸口起伏不定：“那我出去走走应该可以吧？”
黄志坚摇头：“可以在院子里走走，但不能出了院子。”既是软禁，活动范围自然不可能很大了。
好声好气说不通，启轩就发了脾气骂人，结果黄志坚就看着他没说话。没办法，启轩引经据典地骂，只念过几天书的黄志坚压根没听懂。
气恼之下，启轩放狠话说等出去就要黄志坚的脑袋。可惜，黄志坚仍不为所动。
最后，还是启轩败下阵来。
半个月过去，启轩连骂人的力气都没有了。整日被关在书房内，哪都不能去。他觉得自己，都快要被闷死了。
启佑知道轩哥儿被软禁，就想去轩王府探望他。可惜，最开始连轩王府的大门都不让进。这日终于进了轩王府，还被黄志坚拦在书房外面。
黄志坚说道：“王爷，太后有令，除非有她的亲笔手谕，否则谁都不能进。”
憋得都快要发疯的启轩，听到启佑的声音赶紧跑了出来。可惜，没能出院子。
启轩就站在大门后面叫道：“阿佑、阿佑是你吗？”
“三哥，是我。”
启轩忙说道：“阿佑，你去跟娘说，跟她说我知道错了。阿佑，我真知道错了，让娘不要再关着我了。”习惯了外面多姿多彩的生活，被关在这里真的受不了了。
听到带着哭腔的声音，启佑忙道：“三哥，你放心，我这就去求娘放你出来。”
“阿佑，你一定要说服娘让我出来。要不然，我会疯掉的。”
启佑吓得赶紧跑去百花苑找云擎跟玉熙。听到两人正在花园散步，小跑着去了花园。若是让大臣看到一向气定神闲的佑王这模样，肯定会掉一地的眼珠子。
哪怕已经是初冬，百花苑里的花园里仍还一些盛开的花。
见到两人，启佑疾步走上前。
玉熙看见他额头都起了汗，问道：“这么火急火燎的样子，是为启轩的事？”
启佑说道：“娘，你快将三哥放出来吧！再不放他出来，他就得疯掉了。”
启轩的情况，黄志坚每天都会派人来给玉熙回禀的：“这才刚刚开始。”
启佑面色一变：“娘，你准备关三哥多久呀？不会是一年吧？”
“这个看他的表现。若是能将这全身的陋习改了，我很快就会放他出来。若不然，我宁愿关他一辈子，也不会再让他出来丢人现眼。”说这话的时候，玉熙的神色很淡然。仿若被关的不是她儿子，而是其他人。
“娘，你不能这样做。你要这样，三哥真会疯的。”
玉熙冷冷地说道：“疯就疯了，我也不是养不起一个疯儿子。”
启佑又气又急，不过他跟启轩唯一的不同就是能控制住自己的脾气：“娘，要三哥真疯了，以后你一定会后悔的。娘，到那时你后悔就晚了。”
说完，启佑看向云擎说道：“爹，你也管下这事，不能什么都由着娘来。”
云擎看了玉熙一眼，然后叹了一口气说道：“你娘说得很对，不能再任由他这样下去了。要不然，他得带累儿孙。”
说不通两老，启佑无奈之下只能去找启浩帮忙了。
云擎看着启佑的背影，问了玉熙：“为何不将我们的打算告诉他？”
“万一他知道，他转头告诉了阿轩怎么办？”要让启轩知道他们的打算，她的计划就得泡汤了。启轩这辈子，不仅会一事无成，还会让儿孙厌烦。老了，怕是得凄苦一人了。
云擎虽然也不忍心，可想想玉熙也是为启轩好，也就没再说了。
启佑见到启浩就说道：“大哥，这事你不能不管呀！要三哥真有个好歹，爹娘一定会后悔的。”想起启轩的哀求，他就恨不能现在就将其放出来。
启浩扫了他一眼，说道：“阿轩不仅是我们的亲弟弟，更是娘十月怀胎生下来的。你觉得娘真会看着启轩成疯子？”
启佑一肚子的话，全都被堵回去了。
启浩说道：“娘这么做自有她的道理，这事你别插手。”
“我就怕娘一怒之下，做出让自己后悔的事。大哥，你还是劝一劝娘吧！三哥这性子，得缓缓来，不能用太强硬的手段。”为着启轩，他也是操碎了心。
启浩嗯了一声道：“过两日去百花苑，好好跟娘谈下这事。你也不用担心，阿轩不会有事的。”
“大哥，别过两日再去，现在就去吧！”启佑是一刻，也等不了了。
启浩摇头说道：“今日事多，走不开，明日再去吧！”
再着急，启轩也勉强不了启浩。
也是在这日傍晚，旪哥儿终于到京了。一回来，旪哥儿两人就直奔主院。结果远远地，就听到一阵悠扬的笛声。
一听这声音，旪哥儿就知道是戴彦歆在吹笛子了。他爹重病在床，他娘怎么还有闲情吹笛子？旪哥儿觉得，这事很诡异。
戴彦歆看到旪哥儿，非常高兴：“旪儿，你回来了。”虽然戴彦歆很能干，但她终究是个女人。所以她，特别倚重长子鸿旪。
旪哥儿问道：“娘，你不是写信跟我说爹重病吗？娘，怎么回事？”
戴彦歆神色淡淡地说道：“你爹没有重病，他只是被你祖母软禁了。如今，正被关在书房了。”
旪哥儿吓了一大跳：“娘，爹犯下什么大错了？”
戴彦歆将事情简略地说了下：“这次你祖母是动了怒，希望你祖母这次真能镇住你爹。若不然，这个家真得被他败掉了。”就这花钱的速度，金山银山都不够他花的。
旪哥儿问道：“娘，那爹现在还好吗？”旪哥儿是头个孩子，所以很得启轩的喜欢。最开始两年哪怕外出，也都会记得给旪哥儿带礼物回来。只是后来孩子越来越多玉熙也放手没在约束他，启轩就顾着风花雪月，将妻儿丢到一边去了。
“在书房呢！不过你祖母发了话，不准任何人探视他。”至于启轩这半个月一直在骂人这事，她就没告诉旪哥儿了。
旪哥儿说道：“娘，我现在就去百花苑一趟。”
启轩虽不负责任，但没责骂虐打过孩子，再者家也是他在养。虽说他完全是靠着父母的荫蔽才养得起这个家，但总归他养着轩王府几百人。所以戴彦歆虽然厌他，但却从没在几个儿女面前说过他一句坏话。所以，兄妹几人与他不亲近，但也不讨厌他。
戴彦歆嗯了一声说道：“那你现在就去吧！”让两位老人知道旪哥儿为云启轩的事着急，对鸿旪只好不坏。
云擎跟玉熙是说道：“算下时间，旪哥儿也该到京了。”
“今日没到，明后日也该到了。”如今天下太平，而旪哥儿行事稳重身边又跟了那么多人，所以玉熙也不担心。
云擎问道：“玉熙，还是等过完年再让阿轩走吧！”玉熙是打算等旪哥儿袭完爵，就送启轩离京的。
玉熙摇头道：“若等留下过年，他就知道我们还顾念他。等鸿旪袭爵就送他走，他就会认为我们是彻底放弃他。”
“这样是不是太狠了？”
玉熙叹了一声说道：“当初就是心软，见他遭受打击就让他回京。若不然，也不会变成这个样子。”若当日将启轩仍在外面三五年不管，肯定不会是现在这样子。所以这一次，她绝不能再心软了。
“希望有用。”
正说着话，美兰就在外回禀道：“太上皇、太后，轩王世子求见。”
鸿旪在百花园只呆了两刻钟，就回了轩王府了。一回到王府，就直奔启轩的书房。
黄志坚见他拿着玉熙的手谕，就放他进院子了。
启轩看到鸿旪喜出望外：“旪哥儿，你回来了。旪哥儿，你快去跟你祖父祖母求求情，让他们放我出来。”
旪哥儿不想骗启轩，说道：“我去见过祖父祖母了。祖父祖母说，等我袭爵以后，就送你离京。”说这话的时候，言语之中说不出的难过。
启轩的脸瞬间就白了，让儿子袭爵还要送他离京，这是要将他彻底抛弃了。
半响后，启轩轻声问道：“你祖母说了送我去哪没有？”
“我问了，可是祖母没说。”原本还想着知道启轩的去处，以后派人照佛。结果玉熙，根本就不说。
想起当年被赶出京城所遭的经历，启轩都站不稳了。那时候年轻没事，如今这么一大把岁数再来一遭肯定得没命：“鸿旪，你去跟你祖母说，说我知道错了。以后她说什么我就做什么，再不会违逆她的意。”
看到启轩这样子，旪哥儿的眼眶了也红：“爹，你别这样。爹，等祖母气消了你就回来了。”
关了半个月，又知道自己即将被送走，启轩再扛不住病倒了。
等他再睁开眼睛，就看见戴彦歆跟旪哥儿守在床边。
启轩茫然地问道：“我这是在哪？”反正绝不是在空荡荡的书房。
戴彦歆轻声说道：“在我屋子里呢！”作为一个丈夫，连妻子的屋子什么样都不知道。由此可见，夫妻是何等的生疏。
启轩又忙问道：“爹娘知不知道我生病了？他们有没有来看望我？”
旪哥儿开不了口。
戴彦歆却没这个顾虑，说道：“父皇跟母后没有来，不过四弟来了。”
“我都病倒了，为何爹娘还不来？”想他以前生病，云擎跟玉熙都会探望他的。
旪哥儿不忍看他这模样：“爹，皇祖父身体不舒服来不了。爹，你这病太医说没什么妨碍。养个几天，就好了。”
启轩眼泪都来了：“娘真是厌了我，连生病都不来看我了。”
说完，启轩挣扎着要起来：“旪儿，你带我去百花苑，我要见你皇祖母。”他怕了，也后悔了。
鸿旪有这个心，却没这个能力：“皇祖母发了话，不准爹您出王府。”
启轩生病，因为太医说没什么妨碍，不止云擎跟玉熙，就是启浩都没来探望。
启轩道：“那你快去找启佑，让他来王府一趟。”
戴彦歆说道：“福建有个案子，皇上派了佑王去那里查案了。”其实让启佑去福建查案，是玉熙的意思。目的，就是为了调开启佑，防备他到时候搞破坏。
启轩悲愤不已：“娘，你怎么就这么狠心？我是你亲儿子，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戴彦歆眼眶也红了，可心里却想着生了你这么个儿子才是糟心呢！
玉熙原本是想让旪哥儿袭爵，然后送启轩离京城。可是旪哥儿死活不愿意，还哭着说若他真袭爵，那就是不忠不孝。所以宁死，他也不愿袭爵。
玉熙也没为难他，就顺了旪哥儿的意。不过，让启轩离京的决定却没改变。
听到是要他去江南，启轩脸色好看了一些。不过想着仍要被软禁，以后没了自由，整个人又很快气馁了。
戴彦歆朝着启轩说道：“王爷，旪哥儿跟晡哥儿他们也还小，且亲事还没定，我走不开。”这意思很明显，她不会陪着启轩去江南了。
启轩再混，也知道轩王府离不开戴彦歆的。轩王府这么多人，都指着她操持。
戴彦歆说道：“府里这么多人，我问问看谁愿意随王爷去江南。”
启轩没有异议，点头说道：“这个你去安排吧!”
戴彦歆也没拍板，而是让人将十六个姬妾全都叫来。
十六个姬妾得了话很快就来了。这些人一到，原本宽敞的屋子，瞬间就显得有些拥挤了。
启轩扫了这些姬妾，没有说话。
戴彦歆见状，这才开口：“太后娘娘让王爷去江南休养，你们谁愿与王爷去？”
平日争宠争得特别厉害，聚在一起就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吵死人的女人，这会喉咙好像被人掐住了，没一个吭声的。
谁都不是傻子，太后前些日子将王爷软禁，现在又说要送他去江南。谁知道到了江南会过什么日子？还是留在王府稳妥。
戴彦歆说道：“我问你们，谁愿意跟王爷去江南？”
就在启轩发怒之前，窦姨娘站了出来：“王爷、王妃，我愿随王爷去江南。”
启轩脸上的怒气，消散了一些。
戴彦歆嗯了一声，然后望着剩下的十五个姬妾问道：“还有谁愿意陪王爷去江南？”
十五个姬妾，全都低下了头。
戴彦歆也不为难这些人，转过头来看着窦姨娘问道：“你愿意陪王爷去江南，我很高兴。只是十六还小，身体又喘弱，怕受不了长途奔波。”
没有生育子女的姬妾听到这话，眼睛火热地看着戴彦歆。若是王妃能将十六爷给自己养，那下辈子也有依靠了。
窦姨娘跪在地上说道：“求王妃这段时间帮贱妾照料下十六。”窦姨娘对启轩早没了感情，她愿意陪着启轩去江南是为儿子十六着想的。陪着启轩吃苦受罪几年，儿子却能得王妃跟世子的照佛，这笔交易划算。
戴彦歆点头说道：“等你走后，我会将十六挪到我院子里养。”戴彦歆对窦姨娘的印象很不错。虽然出生不高，但知道进退行事也能谨守妾室的本分。
听到这话，有子女的姬妾心中后悔不已。不过这些姬妾原本就是冲着王府的荣华富贵来的，哪愿意跟着启轩去江南。毕竟到了江南什么情况，谁也不知道。
窦姨娘听到这话狂喜，赶紧磕了一个头：“贱妾谢王妃恩典。”在窦姨娘心中，戴彦歆那就跟文曲星下凡似的，什么都懂。能得她教养，儿子以后前程不愁。
启轩看着窦姨娘的模样，哪能不知道她愿意跟自己去江南是为儿子。所以这会，他特别的烦躁：“你们都给我下去。”
一干姬妾，赶紧出去了。
“咳、咳、咳……”一通咳嗽以后，启轩说道：“等我去了江南，你将没生养的都打发出去。”有了孩子打发出去太不人道，而且孩子也没人照料。
戴彦歆有些诧异，不过还是点头道：“好，等你走后我就处理。”
启轩问道：“娘让我什么时候走？”
“母后说最后十天就要你启程。”她还以为玉熙会将启轩关到年后，等开春再送他走。没想到，现在就要云启轩走。
当然，这对戴彦歆来说是好事。等启轩走后，王府就是她的天下了。不过表面功夫还是要做的，戴彦歆说道：“你放心，我等会就去求母后，让她等你病好以后再走。”
启轩露出苦涩的神情：“不用。我娘决定的事，没人能改变。”
“不试怎么知道？”
试了，也是无功而返。
十一月中旬，很多人都已经换上了薄棉袄了。启轩坐着一辆油布小车，带着窦姨娘离开了京城。随行的有两人，一个是黄志坚，还有一个是车夫。
玉熙站在城墙上，看着渐渐远去的马车，眼眶也红了起来。
云擎说道：“别难受了，我相信他很快就会回来了。”只要能改过自新，估计明年就能回来了。
玉熙摇头道：“三年之内，你我是见不到他了。”这次，必须给他一个深刻的教训，让他再不敢胡作非为。三年，是玉熙估算最保守的时间了。
“那到时候我们去江南看他!”反正他现在身体还行，出一趟远门是没问题的。
“送他去江南，只是一个幌子。”
云擎愕然，问道：“不是去江南？那是去哪里？”没想到玉熙竟然连他也瞒着。
“去蜀地。具体在哪里，我不会告诉你。省得启佑到时候哀求你，你心软告诉他。”之所以说送启轩去江南，防的就是启佑。要让他知道启轩所在的地方，肯定会背着他们帮启轩的。那她现在做的，就毫无意义了。
想起玉熙之前说若是启轩这次真改好了，说不准能成为一名画师。改不好就彻底废了。为了能让儿子成才，云擎点了下头。
启轩以前出门，那是怎么舒服怎么来。就说马车，不仅宽敞，还能放衣物糕点等物。坐在里面，躺三个人睡都没问题。可是现在，坐这油布小车连躺着睡都不成。只是他提出异议也没用，因为黄志坚根本不搭理他。至于车夫从头至尾一句话都没有，让启轩怀疑他就是一个哑巴。
赶了一天的车，启轩被颠得七荤八素的。在黄志坚开口让他下马车，他立即掀开帘子跳下去了。
黄志坚看着他的背影，神情有些古怪。在京城的时候说生重病，要死不活的。没想到离开京城以后，立即生龙活虎起来。
进了客栈，黄志坚要了两间上等房，然后跟掌柜说将饭菜送到屋里。
两刻钟以后，饭菜就送了上来。两荤两素一汤，四个人吃不算寒酸。
正吃着饭，有人敲门。黄志坚走出去开了门，与敲门的人嘀咕了两句。然后，领了一个人走了进来。
启轩看到来人，高兴得不行：“青青，你怎么来了？”
闵青青得到的消息是启轩惹怒太后得罪皇帝被流放了。开始还半信半疑，现在看到四个人穿着灰扑扑的衣裳，就信以为真。
至于说为何流放还有个女人跟着，这很好理解。轩王毕竟是太后的亲儿子，派个女人跟着服侍轩王很正常。
窦姨娘一听青青两字，就知道了这是被王妃赶出王府的那女人：“你怎么来了？”
黄志坚插了话：“太后娘娘知道四爷很喜欢闵氏，就让人送了闵氏来服侍四爷。”至于真实的原因，他不知道，也不费这个精神去了解。反正上头怎么吩咐，他就怎么做。
启轩欢喜不已。
窦姨娘却是面露狐疑，太后特意送这么一个狐狸精来，就不怕掏空了轩王的身子？
想到这里，窦姨娘问道：“真是太后让人送来的？”太后到底是轩王亲娘，应该不至于害他的。
黄志坚说道：“千真万确。”
窦姨娘一肚子的疑问，可是黄志坚一副不欲再多说的模样，她也不敢多问。
哪怕云启轩荒唐一些，但他还没做出过让两女共同服侍他这种事来。所以，启轩要窦姨娘住到隔壁屋去。至于黄志坚跟车夫，自然是再定过房间。
结果客栈房间没有了，只有大通铺。无奈之下，黄志坚跟车夫两人去睡了大通铺。
人走后，启轩就将闵青青扑倒在床上。可惜，有心无力。
闵青青叫了小二送酒来。按照闵青青的说法，喝酒可以助兴。结果，云启轩喝了闵青青递过来的酒以后，就倒在床上了。这酒里，下了蒙汗药。
第二天，启轩捂着快要炸裂的头起身。结果就看见屋子凌乱得跟垃圾堆似的：“来人，快来人。”
窦姨娘听到他叫唤，赶紧从隔壁过来。看着房门虚掩，立即推开门走了进门。结果，一进屋就看见她的包裹打开，里面的东西散落了一地。
“我的首饰匣子呢？我的首饰匣子怎么不见了？”戴彦歆每年都会给王府里的姬妾置办两套首饰，一套金的一套银的。对有些人来说，这首饰可能不值一提。可窦姨娘，却非常珍惜这些东西。
这些年积攒下来的首饰，她出发前分成两份。一份留给儿子十六，一份带在身上以备不时之需。结果还没用上，就不见了。
将包裹丢在，窦姨娘冲过去摇着启轩问道：“那狐狸精呢？那狐狸精哪里去了？”
启轩捂着头痛苦地说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她哪里去了。”
这话一落，外面就响起了黄志坚的声音：“她在这里。”
说完，黄志坚就将手上的人推了进来。那人没防备，四脚着地摔了个狗啃屎。
窦姨娘一见摔地上的是闵青青，冲上去抓着她的头发问道：“快将我的首饰交出来。”窦姨娘深切地明白一个道理，银子不是万能的，但没银子寸步难行。所以，她的首饰一定得要回来。这样，以后到了目的地日子不好过，有这些首饰也能改善下生活。
车夫将手里的一个包裹递给窦姨娘：“首饰盒在包裹里。”
窦姨娘找着首饰盒，就不再闹了。
启轩看着摔倒在地的闵青青，问道：“你为何要偷了东西逃走？”
车夫说道：“自然是知道四爷被流放不愿跟着四爷吃苦受罪，就想得了钱跑路。”
“王爷、王爷，贱妾没有……”闵青青一边说，爬过去想抱启轩的大腿，可惜却被启轩一脚踢开。
看着满脸眼泪鼻涕再无任何美感的女人，启轩一脸厌恶：“将她给我扔出去。”
车夫道：“四爷，还有一件事老夫人让我告诉你。这个女人，其实就是一个暗娼。”闵青青和离回娘家，没住在娘家而是在外自己租赁了一个小院子。她的生活来源，都是靠的那几个奸夫给的。所以说她是暗娼，并不为过。
启轩听到这话，差点气晕过去：“将这个贱婢给我打死、打死。”
随后，就叫小二送水来。洗了五回洗得皮都起褶子了，启轩还要洗。
窦姨娘说道：“四爷，再洗你的皮就得搓破了。”
“搓破了也得再洗。”要不然，他觉得自己浑身上下都好脏。
窦姨娘当初是真的喜欢启轩，要不然也不会不顾父母反对跟他回京。可这两年王府的生活，让她对启轩的感情消磨殆尽了。
听到这话，窦姨娘说道：“爷，我觉得你现在最应该请个大夫看下。万一那女人有个脏病……”她跟着跑船，跟形形色色的人打过交道，知道的也就多了。比如说，那些窑子里的女人容易得脏病。然后，很多与她有染的男人也会被传染了。
启轩听到这话，觉得全身哪哪都痒：“快、快让黄志坚去给我请大夫。”
车夫知道了这事，走进屋朝着启轩说道：“四爷放心，闵氏身体没问题。”
一心都扑在女人，以致脑子都不好使了。之前太医给他调理身体，若是得了脏病太医哪能不知道。
听到这话，窦姨娘放心了。虽然这段时间云启轩没碰她，可若真得了脏病也还得她服侍。到时候碰多了云启轩，说不定她也会被传染。
启轩放心了，随后怒喝道：“将闵氏给我乱棍打死。”
“四爷放心，闵氏不会好过的。”太后早就有令带闵青青回京。至于要如何处理她，那就是太后的事了。
闵青青的事，严重打击了启轩。接下来的日子，他都恹恹的。
走了半个月，这日又露宿在一家客栈里。窦姨娘吃饭速度很快，这是从小养成的习惯，哪怕在王府呆了几年也没改了。
放下碗筷，窦姨娘犹豫了下开口问道：“黄大哥，我们还要多久到江南？”她开始还以为去江南是坐船，她自小就在船上长大并不怕晕船。结果，却是走的陆路。
若是如此，她也不会开口询问。可是越走，越觉得不对。作为在船上长大的孩子，方向非常强。所以她很肯定，他们根本就不是去江南。
启轩到了很多地方，只是他这些天精神不振。对外面的事，无心理会。要不然，他也早发现了问题。
黄志坚嗯了一声，说道：“我们不是去江南。”
窦姨娘愕然，说好的去江南怎么又改了。只是启轩比她更先问出口：“不去江南，那去哪里？”
黄志坚说道：“太后说，让我送你到蜀地。”等抵达蜀地有人来接手，到时他就可以回京城了。
听到这话，启轩的筷子不由掉落在地了。这些年他去过很多地方，可是再没去过蜀地。
蜀地，是启轩挥之不去的噩梦。如今还要再回去，他怎么愿意。
启轩抓着黄志坚的胳膊，问道：“离京的时候不是说了去江南？为什么现在改为去蜀地了？”
黄志坚摇头说道：“太后亲口说的，让我送你去蜀地。至于其他的，我不清楚。”而他，只是听令行事。至于去江南什么的，他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轩哥儿发怒，将桌子掀翻在地：“我不去蜀地，我要回京。”
碗筷乒里乓拉的声音，惊动了掌柜的。很快小二就来敲门了：“客官、客官可是出什么事了？”
黄志坚说道：“没什么事，你下去吧！”
给钱的就是大爷，听到黄志坚中气十足的声音，小二很快就走开了。至于打碎的碗筷，等会让他们赔就是了。
黄志坚看着一脸铁青的启轩，说道：“四爷，若是你配合什么都好说。若是你不配合我，我就将你捆绑起来送到蜀地。”
启轩怒喝道：“你敢？！”
黄志坚说道：“四爷，我是奉命办事。”玉熙跟云擎对下属一向优待，除非犯下不可饶恕的大错，否则从不会要下面办事人的命。
虽然黄志坚是脾气耿直，但他也不傻。得罪启轩，不会有什么事。可若是这趟差事办砸了，可能就会丢官弃职。他上有老爹老娘下有嗷嗷待哺的幼儿，可不能丢了官职。
启轩楠楠自语道：“娘，你怎么能这么狠心？娘，难道我不是你的亲儿子吗？”
这话，窦姨娘都听不下去了：“你说这话也不觉得亏心。太后养你长大，给你请名师教你读书。又你娶了王妃那么天仙似的妻子，还一直帮你养着妻儿。如今你还大言不惭地说太后对你狠心？要真狠心，就该掐死了你这不孝子了。”
窦姨娘现在是真的看不上云启轩了，所以嘴下也不留情：“对父母不孝，对妻儿不管不顾，还处处沾花惹草祸害良家女。也就你会投胎，要不然早被人打死了。”除了她，也不知道祸害多少良家女。也不知道当初怎么就鬼迷心窍，竟然看上这么个东西了。可惜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
这事，窦姨娘还真冤枉了启佑。这些年，也就窦姨娘是一个意外。其他的姬妾，都是自己贴上来。当然，有些也不是就贪慕荣华富贵。像于夫人，当时她继母要将她嫁给个快三十岁打死了两任老婆的男人做填房。为了活命，她勾引了启轩。
窦姨娘鄙视启轩，也是有底气的。虽然她忤逆了父母的意跟着启轩来了京城，但在攒够了五百两银子，她求了戴彦歆，请了戴彦歆派了个护卫将这五百两银子给她爹娘送去。
窦姨娘的爹娘得了这笔钱就将渔船卖了，然后回了老家，在老家的县城置宅买地。因为他娘做了一手好菜，所以全家人还开了个小饭馆。有窦姨娘做靠山，也没人敢去招惹他们一家。今年年初，窦姨娘的小弟也娶上了媳妇。如今一家人日子再不用为生计风里来雨里去了。
而窦姨娘也就给了娘家这一笔钱，之后的钱都给攒起来没再给娘家人。
也是看到窦姨娘既有孝心行事又有分寸，戴彦歆才会帮她一把。
车夫听到这话，倒是有些意外地看了一眼窦姨娘。不过想想也正常，如没能耐又岂能在王府那么复杂的环境下生下儿子，还将孩子平安养大到两岁。
启轩面露狰狞：“你住嘴！”
窦姨娘冷哼一声说道：“你能让我闭嘴，可你能让所有人都闭嘴吗？”
车夫插了一句：“四爷生病的时候，皇上跟二长公主都没来看望你，你就没反省下自己的所作所为吗？”
启佑的脸，瞬间灰败。
外面大雪纷纷扬扬，百花苑的屋内却是温暖如春。
余盛递给了玉熙一张纸，说道：“太后娘娘，这是古九送回来的。”古九，就是跟在启轩身边的车夫。
看完以后，玉熙点了下头：“有个明白人跟在身边，对他来说算是件好事。”当日戴彦歆故意问那些姬妾是否愿陪启轩去江南，其实是玉熙的意思。
玉熙就是打破启轩的幻想，让他知道这些女人跟着他不是因为他这个人，而是因为他的地位。虽然这并不会就此改变启轩好女色的毛病，但至少让他意识到没有父母以及兄弟姐妹的帮扶，他什么都不是。
云擎正巧进屋，听到这话问道：“是启轩有消息了吗？”一边说，一边将身上的大毛衣裳脱下来。
玉熙嗯了一声，将窦姨娘说的那些话讲述了一遍：“纳了那么多的姬妾，总算是碰到个不错。”她知道窦姨娘是为了儿子的前程，才牺牲自己跟着即将被软禁的启轩。可饶是如此，玉熙还是很赞赏她。
听完以后，云擎点了下头道：“有这么一个明白人在身边，对他确实是好事。”戴氏是聪慧能干，但他很不喜欢。明明不喜欢启轩，面上却还能装成一副特别喜欢样样为启轩着想的模样。而且启轩有不对，她也从不规劝，就冷眼旁观。所以，哪怕戴彦歆将轩王府料理妥当把孩子培养成才，他对其的态度也一直淡淡的。
想了下，云擎说道：“等她陪着启轩回来，可以提她为侧妃。”
玉熙没表态，只是说道：“将来的事，将来再说。”如今关键是要启轩改好，其他的都要放一边去。
云擎点了下头，没在多说。
进入腊月，学堂就放假了。这日，戴彦歆来给玉熙汇报这一学期文华堂的情况。
玉熙听完以后，提了几点意见。戴彦歆连连点头，表示下学期会改进。
聊完公事，玉熙取了一副画卷给戴彦歆，说道：“这是阿轩临走的时候留下的，你好好保存吧！”
戴彦歆心里狐疑，不过她并没有多问，而是恭敬地接了画：“母后，王爷如今可还好？”大冬天的被赶出京城，能好才怪。
“挺好的。”说完，玉熙也不欲再说这个话题：“鸿旪跟文家大姑娘的亲事，也该定了。”两家私底下的约定，玉熙是知道的。而上个月月底，文家大姑娘已经及笄了。
戴彦歆愁眉苦脸地说道：“这孩子犯了拗劲，说一定要等王爷回来再定亲。”
玉熙扫了戴彦歆一眼。那眼神平静无波，却让人无端感觉到一股压力。
戴彦歆心头一跳。哪怕她受玉熙重视，可心里却还是很杵她的。
玉熙没回答这个问题，只是说道：“跟鸿旪说，既已跟文家约定等文家大姑娘及笄后就上门提亲，就不能言而无信。”做人，最重要的就要说到做到。不能取信于人，以后什么都做不成。
戴彦歆点头，又说起了另外一件事：“母后，王爷走的时候留下话，让我将膝下无儿无女的姬妾都打发了。”启轩是说放出去那些没生养过的，戴彦歆偷换了下概念。
玉熙对这些事没兴趣，不过还是说道：“若是她们愿意改嫁自然好，不愿意也不要强求。”这是采取，支援原则。
顿了下，玉熙道：“轩王府的开支太大了，至少要缩减三分之二。总不能鸿旪成亲，真要让你掏私房。”云启轩无所谓，他们还丢不起这个脸。
戴彦歆知道玉熙这是在警告她适可而止，不要太过分了：“好。”
玉熙嗯了一声说道：“等茂哥儿他们娶妻以后，给他们谋一份能养家的差事或者产业，然后将他们分出去吧！”这里说的茂哥儿在王府排行第三，是庶出。皇家嫡出的孙子名字里头都带有个日，而庶出的并没有。
玉熙不喜欢妾室，也不喜欢庶出的孙子孙女。只是，这些孩子身上到底也流着她跟云擎的血。要以后饭都没的吃，云擎若知道肯定会很伤心。所以，玉熙也就特意叮嘱了戴彦歆一下，不许这样的事发生。
“好。”就算玉熙不提，她也打算这么做。不为自己的名声，单为鸿旪也不能让这些庶出子女衣食无着。
回去的路上，水蓝看着那卷画轴问道：“王妃，这是太后赏你的吗？”
戴彦歆嗯了一声，不过她虽然兴趣缺缺，到底还是取了画卷打开。
水蓝看着画上的人非常惊讶：“王妃，这是你呀！王妃，太后请画师给你作画了？”
戴彦歆看着画上的自己，顿时愣住了。
接过来，戴彦歆自言自语道：“真时候想不到，他竟然给我作画。而且，还用了心。”若是没用心，是决计画不了这么好的。
水蓝并不知道这画是启轩画的，在众人心中启轩所有的心神都在女人身上。所以听到这话，水蓝忍不住想多了。
此时，戴彦歆心神都在画作上，并没发现水蓝的异样。
回到王府，戴彦歆就将膝下没有子女的妾室叫了过来。十六个姬妾有四个没怀过的，还有六个生了孩子却夭折了的。
戴彦歆看着这些人说道：“王爷离京之前跟我说，让我将你们这些膝下无子的妾室寻个好人家嫁了。”
其中年岁最大也没开过怀的辛姨娘吓得跪在地上：“王妃，贱妾生是王爷的人，死是王爷的鬼。王妃，贱妾宁死不走。”她今年都三十一岁了，就算改嫁也嫁不到好人家了。与其嫁出去受人磨搓，还不若留在王府。反正在王府锦衣玉食，下半辈子不愁。
戴彦歆说道：“不想走可以。不过你们若是想改嫁，不仅你们手里的东西能带走，我还额外再给你们每人一千两银子做嫁妆。”再多的，也就没有了。
最后有八个愿意改嫁。那几个生养过孩子夭折的，都在其中。她们是想着启轩这一去也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回来。与其在府里空守着，还不如改嫁了。反正她们能生养，嫁人后生个一儿半女，老了也有所倚靠。不然留在王府，就得孤老终生了。
戴彦歆点头说道：“好，我会给你们挑个好人家的。”这算是二嫁，想要选多好的人家是不可能的。不过只要男的品性好有责任心家境也过得去，就差不多了。
将没生养的姬妾打发出去只是第一步。接下来，戴彦歆开始缩减府里的开支。包括她在内，所有人的月例银子减一半。另外，府里开始裁人。身边服侍的人，从戴彦歆自己开始减少三分之一，另外府里没有差事的人也全都革除，府里的护卫也减少一半。
启轩被玉熙软禁，消息灵通的人都知道。如今又被送离京城，大家都猜测云擎跟玉熙是厌了这个儿子。所以戴彦歆此举，众人也都能理解。当家人不得用再不裁人缩减开支还撑这么大排场，王府很快就得败落。
也因为要缩减开支，过年除了裁了新衣裳，首饰胭脂这些全都没有了。而且，饭菜也没以前丰盛，都改一荤一素，连个汤都没有。想吃，就得掏私房了。王府里的姬妾，终于知道启轩软禁后对她们的影响了。
轩王府的姬妾觉得日子不好过，启轩也一样觉得这日子是度日如年。
因为碰上下大雪没办法赶路，所以黄志坚租了一个农家小院。很不巧的是，这家人没有盘炕。睡到大半夜，启轩给冻醒了。
“窦氏，你快给我起来。”启轩跟窦姨娘两人虽然睡得同一张床，但却是一人一床被子。
原本想叫了窦姨娘起来出去取柴火进来烧火取暖，可不管怎么叫都叫不醒。无奈之下，他就想自己去取柴火。
结果一推开门那风就从外面灌了进来，冷得他直打哆嗦。
将门关上，启轩大声叫着黄志坚跟古九两人。可惜两人，都没应他。
启轩忍不住开口骂道：“一个一个，都睡得跟死猪似的。”问题是，这些人为什么都没冷到，就他一个人冻醒了。
启轩可不是个会默默地忍受的人，叫不醒窦姨娘，他就想挤到窦姨娘的被窝里。结果，被窦姨娘一脚给踹下了床。
启轩从冰凉凉的地上爬起来，怒气冲冲地说道：“你干什么？”
窦姨娘自上次怒骂启轩而黄志坚跟古九都没责怪她以后，胆子就越发大了。
“你自己不睡，就要弄得所有人都睡不着吗？”又不是死人，刚才启轩叫得那般大声窦姨娘哪能不醒。
启轩瞬间明白过来：“原来你刚才是装的？”
窦姨娘嗤笑，装？她才不屑装，只是不想搭理启轩而已。
启轩也顾不上发火，说道：“我冷得很，你快去弄些柴火进来。”烧个火堆，就不那么冷了。
窦姨娘知道启轩的想法，看白痴一样看启轩：“屋子这么矮，你要在屋里起个火堆你不怕将自己烧死在这里？”她可不想死，她还要回京陪儿子了。
启轩此时冻得直打哆嗦：“让你去，你就赶紧去。”
“要去，你自己去。”说完这话，窦姨娘将身上的被子卷得更紧了。
启轩看着裹成一团的窦姨娘，又气又恼：“你这个女人，我都快冻死了，你怎么就不知道体恤下我？”
窦姨娘如今是有什么说什么，再不像在轩王府时似的说话还得转十八道弯。窦姨娘冷哼一声：“体恤你，那你什么事会体恤过我呢？”
启轩说道：“我还要怎么体恤你？若不是我，你能过上锦衣玉食的生活吗？”
听到这话，窦姨娘火了：“你以为我稀罕你这锦衣玉食的生活？若不是你当日骗了我说喜欢我会一辈子对我好，而我又鬼迷心窍信了你的话，就不会跟你去京城。你那些女人，除了王妃就没一个是好东西。面上跟我好得跟亲姐妹似的，背地里就一直捅刀子。若不是我的十六命大，早就被她们给害死了。”
对启轩，窦姨娘不仅有怨还有恨：“我被骗是我蠢，受再多的罪也是活该。可怜了我的十六，投错胎投在我的肚子，然后又碰到一个没心肝的爹。”
启轩差点跳了起来：“你说谁没心肝？”
窦姨娘恨恨地看着启轩，说道“难道我有说错？十六从出生到现在，你可有抱过他哄过他？这些也就不说了，我的十六都两岁了，到现在连个名字都没有。”若有名字，也不至于到现在还叫十六了。
启轩这会终于有些心虚：“等回去，我就给他取个好名字。”
“谁知道猴年马月回去。”等他们回去，儿子肯定已经有名字了。只希望她的十六，不要忘了她这个亲娘。
启轩自知理亏，再不敢骂窦姨娘了。说不过窦姨娘，也不好意思跟她抢被子，就只能裹了自己那条棉被坐在床上。
黄志坚问了古九：“这么冷的天，不送炭火进去要冻坏了王爷怎么办？”这要冻坏了，到时候可吃罪不起。
古九说道：“一个晚上，冻不死人。”更何况里面还有窦氏，再如何窦氏也不可能看着轩王被冻死。真有事，也会叫他们。
黄志坚觉得太后娘娘这次，是真下狠手了。只希望，这法子有用。
下雪天路滑赶不了路，一行人就准备在这农家小院过年。所以黄志坚去了村子里买了鸡鸭鱼肉跟米回来。
窦姨娘看着这些东西，问道：“你怎么就买肉，不买些菜蔬回来？”
“大冬天的，哪来的菜蔬？”
窦姨娘笑了下，说道：“你给我一些铜板，我去买。”乡下地方，很少用银子，都是用的铜板。
这路上，黄志坚也知道窦姨娘是个心有成算的。听到这话，就给了她一袋的铜板。
半个时辰以后，窦姨娘带回了两个大口袋跟一篮子的鸡蛋。这么多东西，她自己哪能拿得完，还是那卖家的婆娘给她送回来。
启轩不高兴地说道：“买这么多东西做什么？吃不完扔掉，可就浪费了。”
窦姨娘白了启轩一眼，说道：“吃不完的可以放车子带走，再不济也能送人。”
启轩又一次被噎住了。
窦姨娘将两个大口袋打开，从里面取出大白菜、豆角干、梅菜，豆子……
黄志坚看着这些东西，觉得窦姨娘还是蛮能干的：“你会做饭吗？要你会做饭，我就不去请人来了。”之前赶路，他们都是带的干粮。有时候夜宿在外面，就支起铁罐熬个汤就着干粮吃。
窦姨娘点头说道：“会做，不过厨艺没我娘好。”
她娘做的饭菜，真的很好吃。当然，若是厨艺不好也不敢回老家开个饭馆了。
走到厨房门口，窦姨娘见启轩还站在那，当即吼了一声：“还杵在那做什么？快进来帮忙。”
启轩不可置信地问答：“你在叫我？”
“大家都忙里外忙外，就你一个吃闲饭的，不叫你叫谁？”窦姨娘如今对启轩，那是半点不客气。
启轩黑着脸道：“君子远庖厨……”
黄志坚见状忙说道：“有什么要做的，你吩咐，我来做。”天大地大，肚子最大。他都有些饿了，要两人再磨叽下去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吃饭了。
窦姨娘忍了气，朝着黄志坚说道：“这柴火还得劈细一些。柴太大，不好生火。”
劈柴，那对黄志坚来说是再轻松不过的事了。
窦姨娘原本还想叫启轩洗菜，不过话到嘴边就给咽回去了。等抵达目的地，若身边没人伺候到时候再吩咐他做事。现在有人帮忙干活，暂且忍着。
中午这顿饭很简单，就一个清炒白菜、一个干豆角炒肉，还有一个鸡蛋汤。不过米饭，煮了满满一大锅。
黄志坚吃了一口菜，笑着说道：“你这厨艺还真不错，比我媳妇的厨艺好多了。”最开始窦姨娘说厨艺不行，他还以为是真的，都做好最坏的打算了。却没想到竟然给了他一个意外的惊喜。
是人都喜欢被人夸赞，窦姨娘笑着说道：“黄大哥过奖了。”为了隐瞒身份，他们都改为平常的称呼。
启轩不高兴了，说道：“这菜还好吃？跟王府里的饭菜比起来，就跟猪食似的。”其实跟啃硬硬的馒头与饼比起来，确实很美味。但启轩这会就是看不得窦姨娘得意洋洋，所以故意抬扛。
窦姨娘看着启轩碗里大半都是菜，冷笑一声道：“既跟猪食似的，那你别吃呀！”要不是顾忌着黄志坚跟古九，她真的会不准启轩吃菜了。
启轩说道：“这些都是我花钱买的，凭什么不给我吃？”
窦姨娘的鄙视都不掩饰了：“花你的钱？说这话你也不怕闪了舌头。你摸着自己胸口问问，这些年你凭自己的双手赚过一分银子吗？”
“我怎么没赚钱了。当铺跟字画铺，那都是我开的。”
“若你不是皇子，你觉得你能开得起当铺跟字画铺？”至于那些皇庄别庄以及府里的宅子，那也是太上皇跟皇帝赏赐的。
古九黑着脸说道：“吃饭的时候，哪那么多的话？”等送达目的地，这两人爱怎么吵都无所谓。可现在吵，影响他食欲。
启轩跟窦姨娘，瞬间就闭了嘴。
过了两日，就是大年三十。一大早，窦姨娘就忙碌起来了。让古九杀鸡杀鱼，指挥黄志坚挑水摘菜，她掌厨。
中午的饭菜特别的丰盛，有小鸡炖蘑菇、红烧鸭肉、清蒸鱼、梅菜扣肉、冬笋炒腊肉，再有一个清炒菠菜。
启轩看着这些菜有些惊异：“中午都这么丰盛，晚上吃什么？”
“我们老家的习俗跟京城不一样，大年三十就中午全家聚在一起吃。”在她老家，没吃年夜饭的习惯。
启轩走了很多地方，知道每个地方有每个地方的习俗。不过，启轩还是很不满地说道：“你都嫁到王府好几年了，怎么还按照你老家那一套？”
窦姨娘呛了一句：“我在王府就是个吃闲饭的姬妾，我哪知道京城什么规矩。”这些日子她对启轩态度恶劣，可黄志坚跟古九都没呵斥过她。所以窦姨娘，如今是没任何顾忌。
古九面无表情地说道：“有的吃就吃，不吃就别吃。”他也觉得启轩欠收拾，只是身份所限，所以也就心里想想可不敢碰启轩一根汗毛。
头可断血可流，被两个人挤兑的启轩恼羞成怒，将筷子丢下：“不吃了。”说完，就起身回了房间。
结果三个人，没一个挽留他。下午的时候，启轩饿得饥肠辘辘的。可他还是硬着头皮，撑到了晚饭。
结果晚上的菜，是吃中午剩下的。启轩憋屈得不行，可此时饿得实在不行，只能硬着头皮吃了。
此时百花苑，全家人坐在一块吃年夜饭。满满的一大桌子的菜，可是启佑却味同嚼蜡。
往常过年，都是启佑在活跃气氛。今年，换成了枣枣跟黄思菱。
吃完饭，云擎跟玉熙给孙子孙女发完红包，就让他们回家去。
走出主院，枣枣就朝着启佑说道：“我知道你担心阿轩，但你想过没有，你这样爹娘会很难受。”
启佑垂下头道：“大姐，我真的放心不下。”玉熙越是不让他知道启轩的去处，他就越是不安。自知道启轩不是去的江南，启佑就没一日开怀过。
“除死无大事。阿轩是娘亲生的，你不用担心娘会要他命。”顿了下，枣枣面露冷意：“启轩这些年太混账了，都快四十的人整天不干正事，老婆孩子也不顾就知道风花雪月。再不好好治一治，等爹娘八十了还得为他担心。”
启佑苦着脸道：“大姐……”
枣枣不愿听启佑的话，说道：“启轩的事你不要管，娘行事有分寸。这次就算了，再有下一次我削死你。”
启佑也知道自己不对，只要刚才看着满满一大桌子好吃的，想到他的三哥在外面吃苦受罪，心情就沉重。
枣枣叹了一口气说道：“你也是当爹的人，你换位思考一下。启轩这样，最难受的是谁？肯定是爹跟娘了。”
启佑刚才也是没控制住情绪。其实在自己最亲近的人面前，很多人都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的。
“我去给爹娘道歉。”说完，就返回院子里了。
枣枣看着启佑的背景，点头笑道：“这才对嘛！”至于启轩，整日不干正事还祸害良家女，虐个半死最好。
天气一变暖，黄志坚就带着启轩继续赶路，前往蜀地。
进入蜀地，又走了一段时间。启轩终于忍不住问道：“我们到底是要去哪里？”越走越偏，也让他心里越来越底，他是真的担心古九将他扔到深山老林然后不管不顾了。
黄志坚也不知道去哪里，他也是跟着古九走的。
古九面无表情地说道：“跟着走就是，哪那么多的废话。”
启轩发起脾气来还会骂黄志坚，可是他却很怕古九。因为古九平日总是阴森森的，让他心里发憷。
不过这个时候，启轩对未来的恐惧压过了一切，质问道：“这么偏僻的地方，你不会是要将我们仍到深山老林吧？”
“我倒是想将你扔深山老林喂狼，可惜太后舍不得。”说这话的时候，古九还是阴森森的。不说启轩，就是窦姨娘跟黄志坚都打了一个冷颤。
启轩忙问道：“既不是深山老林，那你送我去哪里？”心头总是浮现出一股不安。
古九转过头，不看他。
又走了两天，一行人终于来到个镇上。不过这是个小镇，别说跟京城以及江南繁华的镇比不了，就是路过的那些镇都比这里强。因为这个镇上，竟然找不着一家客栈。
到了镇上，古九就找了个向导。这个向导给他们找了个住处。
听着向导与屋主叽里呱啦的说话声，启轩又忍不住叫了起来：“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说的这些话，他一个字都不懂。
一记杀气腾腾的眼神扫过来，启轩就不敢再闹腾了。乖巧的，很鹌鹑似的。
启轩愁得是晚饭都吃不下：“你们到底准备将我送哪里去？”伸头一刀缩头一刀，可这样悬着让人没底。
窦姨娘心里也有些慌，问道：“古大哥，你跟我们说下要让我们去哪呀？”这么偏僻的地方，她心里也瘆得慌。
古九对窦姨娘的印象很不错，见她也问了，说道：“送你们到这镇下的一个村庄。”
听到是去村庄而不是深山老林，窦姨娘安心了，也就不再讨嫌地多问了。
启轩却是叫了起来：“去庄村做什么？难道还要我种田？”
古九似笑非笑地说道：“你还真说对了，太后就是要让你去种田种地。以后你就得靠自己的本事，养活自己了。”
启轩刚才只是随口一说，却没想到竟然真要他去种地。琴棋书画诗词歌赋这些都有涉及，但种田真是半点不懂。
长这么大，启轩也就小时候跟着玉熙去采摘过野菜。
“我不会种田种地。要我去种田，会被活活饿死的。”播种施肥这些，压根不懂。
古九扫了他一眼，说道：“手脚齐全身体健康还养不活自己，你还不如现在就找棵树吊死算了，省得丢太上皇跟太后的脸。”古九最崇拜最敬佩的人，就是云擎跟玉熙。所以看到不成器惹得两位圣人伤心难过的启轩，特别的不顺眼。
窦姨娘说话半点不留情面，每次将启轩噎得半死。打又打不得，所以他也就学着窦姨娘呛下启轩。
“尺有所长寸有所短，我绘画或者教书也一样能养活自己。”他之前想着实在不行，就作画卖。节俭一些，也足以养活他跟窦姨娘两人。
古九扫了他一眼，没说话。估计太后就是防备这个，才会送他来到这地方了。
这一晚上，启轩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怎么都睡不着。
窦姨娘被他也弄得也没法睡，当即发火了：“你要不想睡就出去。”
启轩道：“你就一点都不担心吗？”他娘大费周折送他到这么偏僻的地方，只是种田种地，启轩有些不相信。所以，他心里有些发憷了。
窦姨娘翻了个身，背对着启轩道：“担心有什么用，担心就不用去那偏僻的山村就能回京城？”出京城的时候，她已经做好了吃苦受罪的准备。所以，只要不是将他们扔到深山老林，她就不怕。
启轩瞬间，又说堵得说不出话来。
这些天赶路，窦姨娘也是累着了。没启轩的干扰，很快就睡着了。
第二日的早膳是包子馒头外加鸡汤面，可以说非常丰盛了。
两刻钟以后，启轩出了宅子准备上马车。古九说道：“没路，马车去不了。”这意思是，只能走路了。
启轩心头直往下沉。这村庄得多偏僻，竟然马车都通不了。
上路才知道，他们走的是山路。这路崎岖不平，而且还很狭窄，很不好走，都磕磕碰碰的。
走了半天，一路上没有村庄，也没看到半个人影。启轩心头的不安，越来越重了：“不是说去村庄？为什么这路上没半个人？”他现在严重怀疑，古九骗他。
古九嗤笑一声道：“轩王也是念了很多书的人，难道不知道现在正是农忙？”农忙时节，哪还有时间外出。
这话，并不能打消启轩的疑虑。看着连绵起伏的崇山峻岭，启轩道：“这里有田吗？”这里山大半都是高耸露在外头的岩石，根本不适合种小麦水稻。最多，也就种下土豆跟苞谷等杂粮了。
古九没搭理他，只是往前走。其他人，也都跟在他身后。
启轩不想跟上去，可这荒山野林的要不跟着走，怕是会被山里的野兽吃了。到时候，怕是尸骨都找不着了。
又走了半个多时辰，古九走到一颗参天古树之下停下，朝着其他几人说道：“坐下歇会吧！”
窦姨娘看着四面都是山，心里也涌现出一股恐慌，这村庄的位置也太偏僻了：“古大哥，我们还要多久才能到呀？”
“半个时辰后就能到。”说完，古九将手里的水壶递给窦姨娘：“喝点水吧！”这个水壶，是窦姨娘的专用。为照顾他，古九将她身上的包裹跟水壶都拿了。
走了这么远的路，窦姨娘也确实渴了。接了水壶，就喝了起来。
启轩走过来，等窦姨娘喝完水道：“给我喝吧！”他带的水，早喝完了。
走了这么远的路启轩竟然没叫苦也没喊累更没让人背他，让窦姨娘对他的感官好了不少。
启轩也是渴极了，接了水壶仰头将水壶里的水喝了个干净。
正在这个时候，窦姨娘觉得自己晕头转向的：“地……”动字没说出口，人就趴在地上了。
“你怎么了？”刚想站起来，就发现自己全身软绵绵的。
启轩好歹也是皇子，很多事就算没经历过也听兄弟姐妹说过，感觉到不对盯着古九问道：“你在水里下了什么东西？”
“放心，不是毒药，只是让你睡上一觉。一个时辰以后，你们就会醒来。”
启轩栽倒在地了。
窦姨娘醒过来时，忍不住摸了下头。看着站在床前的古九，她立即将头上的银簪拔下来对准自己的喉咙：“你、你要敢乱来，我就死给你看。”她是厌烦了云启轩，但她还有儿子。若是她失了贞洁，儿子以后在王府如何抬得起头。
竟然以为自己对要对她不轨，这想象力也真是够丰富了。古九觉得特别有意思：“有些事，我得叮嘱你。”
“你说。”手上的银簪，仍没放松。
古九说道：“太后要你将轩王身上的那些臭毛病都改掉。”
窦姨娘听到这话就知道自己想多了，放下手里的银簪苦笑道：“太后都没办法，我哪有那么大的能耐改变他。”
“这个，我会教你。”见窦姨娘看着自己，古九说道：“第一步，就是要让他养活自己跟你。”先活下来，再说其他。
窦姨娘对此，表示没有信心。
古九说道：“轩王自小习武，弓箭骑射都学得很不错，后来还在军营呆了一段时间。只要你让他捡起以前所学，定能养活你们两人的。”在这种环境恶劣的地方，超高的武力才能更好地生存下去。
窦姨娘一脸怀疑地问道：“你没骗我？”她知道启轩会骑马，但其他真没见过。至于在军营里呆过这事，更是没听启轩提起过。
启轩不喜欢军营中的生活，所以这段人生经历从不跟人提起过。
“这个我没必要骗你。不过如何让他将武功再捡起来，这就看你了。”这些年，启轩压根就没再练过功。要想让他再捡起来，这事比较难办。
窦姨娘点头道：“我尽量。”
“不是尽量，是一定要做到。”说完，古九看着窦姨娘说道：“只要轩王改好了，你就能回京与儿子团聚了。”
儿子，是窦姨娘的软肋。只是，窦姨娘真的没有信心。
古九见状，又道：“太后给十六爷取了名，叫毅康。毅，坚毅、坚韧不拔；康，为健健康康。太后希望十六爷能健康成长，拥有坚忍不拔的性格。”
这话所代表的意思，窦姨娘哪能不明白，她咬着牙说道：“你跟太后说，我会竭尽全力让他改了这一身的臭毛病。”
话是这么说，可是窦姨娘心里还是心里慌慌：“我们来这里人生地不熟，言语也不通。我自小在船上长大，也不知道如何种田。到时候，连个求教的人都没有。到时候，我们吃什么？”
“村长苏立会说一些官话，到时候你们可以去求教他。”带他们来这里的向导叫苏奇，正是这里村长苏立的弟弟。不过苏奇后来搬出大山，到了镇上生活了。
窦姨娘这才点了下头。
启轩睁开眼睛，就发现自己正在一个昏暗暗的土胚房里。这房子不仅光线不行，墙壁还泛着黄色。
后知后觉，启轩才意识到自己一人在屋内，启轩大声叫道：“古九、黄志坚，古九、黄志坚。”
叫了好几下，没人应。启轩心头涌现出前所未有的慌乱：“巧娘、巧娘……”
巧娘是窦姨娘的名字。她的父母希望她成为一个心灵手巧的姑娘，所以就给她取了这么个名字。
见还没人应，启轩爬起来冲出屋子。然后外面，也没半个人影。
这是都走了，将他一人丢在这里了。就在启轩觉得绝望与无助的时候，窦姨娘挑着一担水回来了。
启轩赶紧走过去问道：“巧娘，怎么只你一人？古九跟黄志坚呢？”
窦姨娘将水提进了小矮棚里。这里面的东西简陋得不行，除了两个木桶跟锅与铁罐跟一些木碗筷子，就只有个用两块石头垒起来的灶台。
启轩瞪大眼睛：“走了，就这么走了？”半句话没交代，就走了。
“不走难道还留在这里陪你？”说完，窦姨娘指着望不到边际的高山丛林：“但凡有办法都出去，也不会留在这里。”
古九给启轩找的这房子，其实就是两间毛坯房外加两个小矮棚。两间屋子一间睡一间放东西。两个小矮棚一个厨房，一个如厕。
启轩看着巨大的岩石，低声说道：“这么偏僻的地方，去趟镇上都不容易了。”往返镇上，得要一天时间了。
窦姨娘却是不愿跟启轩废话，说道：“你快去劈柴，我得做饭。”早上就喝了鸡汤，鸡肉还有大半。窦姨娘秉承不浪费的原则，将鸡给打包带上了。
刚才走了那么久的路，此时启轩也饿得肚子咕咕叫：“中午吃什么？”
听到这话，窦姨娘的脸都垮下来：“我刚才去看了，屋子里就只有四袋的洋芋跟四袋的番薯，其他什么都没有。”这些洋芋跟番薯，还有一部分要拿来做种的。
轩王住着锦衣玉食的，如今却被要沦落到饭都没吃的地方。说起来，窦姨娘也觉得玉熙太狠。
启轩的脸瞬间就绿：“就只有洋芋跟番薯？其他什么都没有了？”
窦姨娘摇头。
启轩悲从心来，自言自语：“娘，你这是想要活活饿死我吗？”
窦姨娘其实心里也有些惶恐，但是她却见不得启轩这模样，当即又骂道：“你是没手还是没脚啊？这大山到处都是吃的，只要你愿意劳作何愁没吃的？”现在是春天，有的是野菜跟野物。只要愿意想办法去弄吃的，决计饿不死。
“说得容易，你知道什么能吃什么不能吃？万一吃了中毒怎么办？”他这些年云游在外，听过有些人不小心吃了不知名野果或者蘑菇等东西中毒身亡。
窦姨娘没好气地说道：“你是聋了还是哑了？不懂的难道不知道问？”
看着前面的一片草地，启轩道：“这深山老林的连户人家都没有，问谁去？”
指了远处的一座大石，窦姨娘说道：“拐过那块石头，就是阿加村。我问了古九，他说这村庄一共有三十八户人家两百六十五个村民。”
听到还有人，且有两百多人，启轩心头微松。有人住就好，就怕真只他们两人住。这样野兽袭击他们，也没人来帮忙了。
启轩看着望不到边际的高山丛林，不由说道：“住在这里，买柴米油盐这些东西都不方便。”
窦姨娘看白痴一样看启轩。
“你干嘛？”他最讨厌窦姨娘用这种眼神看他。明明他很优秀，可窦姨娘看他的眼神，就仿若在看一坨那啥。让他，分外憋屈。
窦姨娘讥笑道：“这大山到处都是柴，还需要买？另外，像这种地方除了买盐，村民是不会花钱去酱醋茶这些不实用的东西。”填饱肚子就很不错了，其他别想了。
启轩默然。他以前也看过有些百姓过得很苦，他还给过其中一些人银子。只是，自己没有切身体会过。
“磨磨唧唧的，还快去劈柴。你不饿，我还要吃饭呢！”她都快要饿死了。
启轩找着了弯刀跟斧头。后来启轩才知道，阿加村只有里长才有弯刀跟斧头这类铁器的。
从没干过重活的启轩，劈柴的速度连黄志坚的五分之一都比不上。
虽然砍的柴大小不一，不过好歹是没怠工不做。所以窦姨娘也没再骂了，而是赶紧生火煮洋芋。
扫了一眼站在矮棚外面的启轩，窦姨娘说道：“你来烧火，我来洗下这些东西。”铁罐跟碗筷看起来都是新的，不过还是洗下比较放心。
防备启轩将厨房烧起来，窦姨娘一边洗碗一边说道：“你一次添把柴火进去，要塞太多这火会灭了。”
叮嘱了两句，窦姨娘看他烧火似模似样也就放开，提了水进屋搞卫生了。
进去一会窦姨娘又出来，见火还是旺旺的，很是诧异地看了一眼启轩：“倒是没想到你竟然会烧火？”想她弟弟，第一次烧火差点将厨房烧着了。
“我以前还做过饭呢！”只是那是很多年前的事了。
窦姨娘嗤笑一声，不过却没嘲笑他。
启轩虽觉得丢人，但窦姨娘的态度还是惹恼了他：“我真做过饭。”庞经纶若在，肯定会说启轩做的饭菜猪都不吃。
窦姨娘虽然瞧不上启轩做的事，但也知道他不是那种信口开河的样子。再者刚才烧火的模样，也不像头次做。窦姨娘问道：“你不是说什么君子远庖厨？怎么会做饭？”
启轩哪会将当初潦倒穷困的过往，告诉窦姨娘。要让这个泼妇知道，肯定又要借此讥笑他。
窦姨娘也没时间跟他磨叽，转身又回了屋搞卫生。
其实他们屋除了带来的三个大包裹也就一张床，屋子连张椅子都没有。简陋的让人看了，都难以置信。
窦姨娘将床擦洗干净，然后将脏水全都倒掉：“云启轩，你去给我挑担水来。”
启轩不去：“我不知道哪里有水。”
窦姨娘将水桶放在启轩面前，说道：“村口有一口泉水，很多人都在那挑水。你过去，就能看见。”
“你去吧。”
窦姨娘累得腰酸背痛，见启轩还推三阻四火又上来了：“挑水这种重活竟然推给我一个女人，你还是不是男人？”
启轩自尊心还是很强，哪怕再不愿也还是挑起水桶朝着村子的方向走去。
窦姨娘看着他的背影，自言自语道：“纯粹就是犯贱。”好声好气说话不听，非要骂了才愿意动。
启轩拐过那块大石，就看见一个包着头巾的妇人直接将桶放到泉水里，然后灌了满满的一桶水提了上来。
这妇人旁边，还站着好几个人。这些人里有嫁人的，也有未婚的姑娘。
这些年，启轩也到过很多地方。当然，像这种深山老林他没去过。但很多名胜古迹，都有留下他的足迹。
饶是见过大世面的启轩，也还是被这其中几个人看得差点落荒而逃。
好不容易舀满两桶水，启轩忙挑起水桶走。这路崎岖不平，启轩又走得太急没看清楚脚下，结果被一块石头绊倒在地。不仅手掌跟膝盖擦伤了，木桶里的水还洒落一地。
一直看着他的几个女子见他这模样咯咯地笑，然后挑水走了。
虽然启轩白白净净长得好看，可大山里生存不容易。连挑水都摔倒的男人，是没人瞧得起的。
启轩虽然在玉熙面前很怂，但在自己女人面前还是很要脸面。顶着一身的水，他又挑起空着的木桶转回去了。
看着湿漉漉跟落汤鸡似的启轩，窦姨娘问道：“你怎么了？掉进泉水里了？”
“有没有伤药？”刚才逞强，如今手掌跟膝盖疼得厉害。
看着手掌心通红，膝盖也淤青了一大块，窦姨娘不仅没心疼反而骂道：“你说你丢不丢人，挑担水也能摔倒？你这样以后我们真要饿死。”
就这模样指望他去打猎物养活两人，窦姨娘觉得很悬。不过到这一步，也没有退缩的余地。
启轩忍着疼说道：“你放心，我不会让你饿着的。”连女人都养活不了，他真枉活了这三十多年。
事实证明，这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窦姨娘原本还想讥讽启轩，不过话到嘴边给咽回去，然后改口道：“我信你一回。”希望古九说的都是真的，云启轩真会武功。
说完，窦姨娘说道：“你快去将衣裳换了，我们吃饭。”
所谓的午饭，就是一木碗的洋芋，外加鸡汤。实在是没菜，窦姨娘将这鸡又煮了一回。虽然味道寡淡，但总比干吃洋芋的好了。
吃完饭，启轩说道：“我去看看外面什么情况。”以后这就是他们生活的地方，必须了解下这里的环境。
窦姨娘道：“这个晚些再去不迟。我们先看看周边有什么地能种粮食。”如今正是开春耕种的季节，早些种了洋芋跟番薯下去，也能早些丰收。当然，先看好地再去寻村长请教怎么种这些东西。
窦家是靠打渔为生，所以窦姨娘也没种过地。不过，菜是种过的。
两人围着房子转，就想看看周边的地适不适合种洋芋或者土豆。他们两人的房子后面是个陡坡，两人爬上陡坡就发现他们正处在深不见底的悬崖上。
启轩看着下面深不见底，直接给趴在地上，说道：“这、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说话时，声音都在打颤。
窦姨娘也是一屁股坐在地上，手脚也还在抖。过了半响，窦姨娘哆哆嗦嗦地说道：“我、我怎么知道呀！”没想到，他们的房子竟然是在悬崖上。
这个阿加村前面是一望无垠的崇山峻岭，后面是深不见底的悬崖。不说启轩这半吊子，哪怕就是庞经纶那样的文学大家来，在这里也半点用处都没有。
所以启轩之前想的靠卖字画给人写书信这些维系两人生活的法子，行不通的。
当生存都成问题，才华洋溢什么的都是瞎扯淡。所以这里，都崇尚武力强会打猎的男人。想启轩这样挑水都摔倒的，连孩子都瞧不起。
两人半天才缓了过来，然后赶紧离开了这个将他们吓了个半死的地方。
回到屋子，启轩坐在床上道：“我要回家，我要回家。”住在悬崖上，他睡觉都不安稳了。
窦姨娘也想回去，不过她比较现实：“想回去，你知道怎么回去？”
启轩立即站起来说道：“你刚才不是说了村长会官话，我去找他。”不等窦姨娘开口，启轩就箭一般地冲了出去。
一刻钟以后，窦姨娘看着左边脸肿得不成样嘴角还溢着血的启轩，气呼呼地问道：“你是不是又勾搭了别人家姑娘？”若不然，也不会被打成这熊样。
“你胡说八道什么？我什么时候勾搭过别人家姑娘了？”这个锅，他不背。
窦姨娘冷笑道；“你没勾搭过人家姑娘？那我是怎么回事？”若不是云启轩这个混账王八蛋，她肯定嫁入与窦家家境相当的人家。虽然日子可能会辛苦一些，可孩子不会生下来就低人一等，而她也能穿红色的衣裳。
“我、我当时是真心喜欢你。”这不是敷衍窦姨娘，而是实话。他纳妾的姬妾，当时都是真心喜欢才纳的。
窦姨娘听到这话，差点将吃的午饭都给吐出来了：“这样的话你最好不要再给我说，否则我会忍不住动手揍你的。”她虽然沦落到这个地步，但她知道责任不全在启轩身上。她当时愿意跟启轩走，除了是真心喜欢启轩，也是想借启轩改变下家里的状况。
岂料启轩给的钱，窦老爹全都扔出来。窦老爹觉得，接了那些钱就等于是在卖女儿。以后窦姨娘到了京城，也会被人看低。后来窦老爹接了窦姨娘送的钱，一来这是窦姨娘攒的月钱，二来当时他身体不行又不愿儿子继续风里来雨里去。若不然，窦老爹还是不会要这钱的。
不过这两年，逢年过节窦家人都会送东西到京城。不是特别值钱的，但都是窦姨娘喜欢也熟悉的物件跟吃食。
启轩知道窦姨娘不是吓唬她，有道是好汉不跟女斗，他没再说了。
窦姨娘没好气地问道：“说，这脸是怎么回事？真不是勾搭人家姑娘被打的？”
说起这事，启轩也很冤枉：“我就摸了下村长孙女的头，谁知道一个粗野的汉子看见就飞奔过来就给了我一拳。”若是在京城敢有人对他动手，绝对要对方的命。
虽然说这几年衣食无忧，父母也在她的帮扶下过上平稳的日子。可是每每想到父母，窦姨娘心头万分愧疚。自跟着启轩到京，已经三年没见着父母了。
在京城的时候还想着写信给父母，让他们来京探亲。可现在来到这鬼地方，还不知道猴年马月回得去。见不到父母，也见不到儿子，只要一想到这些窦姨娘心里就难受得不行。这会听到启轩又招惹良家女，若成功有得有个好人家的姑娘重蹈她的覆辙。所以窦姨娘，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抄起手边的一个小木棍，窦姨娘劈头盖脸地朝着启轩打了下去：“你这个混账王八蛋，你还想祸害多少姑娘？我今天就打死你为民除害。”
被愤怒冲昏了头脑的窦姨娘，压根听不到启轩说什么。
启轩被打得抱头鼠窜。
因为太用力，小木棍被打断成两节。将手里的小木棍仍在地上，窦姨娘放声大哭：“爹、娘，是女儿的错，你们说他靠不住可女儿不听，一意孤行跟着他去了京城。如今你们老了，我不仅不能在身边尽孝，还得让你们担心。爹、娘，女儿对不起你们。”
启轩原本被打得想掐死窦姨娘，可听了窦姨娘的话又见她哭得这般凄惨，当即是又羞又恼。
一直以来，启轩都觉得自己是风流才子。跟府里的这些姬妾的相遇，那都是一段段佳话。可窦姨娘话里话外的意思，好像他是采花淫、贼似的。
启轩嘀咕道：“是你自愿跟我回京，如今说得好像我将你骗到京城似的。”
若不是理智尚存，她真的会掐死启轩然后自杀。可是她不能这么做，若是云启轩死了，不仅儿子以后无人照顾会过得凄惨，她的家人也会被牵连的。
窦姨娘看着启轩，恨恨地说道：“若是你当时跟我说了实话，我会跟你回京吗？”就仗着出身好，要不然早被人大卸八块了。
启轩气恼道：“我骗你什么了？我难道没告诉你，我已经有妻儿了。”
窦姨娘捡起手边的半截小木棍，朝着启轩砸了过去。不过这回启轩学乖了，避开了。
“你是说了家中有妻儿，可你没说你府里还有十七个姬妾。”窦姨娘到轩王府的时候，府里有十七个妾。后来，两个病逝了。
窦姨娘到京后，知道府里那么多姬妾整个人都傻了。
想起在王府遭的罪，窦姨娘怒重新来，忍不住又冲上去又将启轩胖揍了一顿。不过这次没用家伙什，直接用拳头。
启轩一边尽力避开窦姨娘的拳头一边叫道：“你撒什么泼发什么疯？”他当初怎么就那么瞎眼，看上这么个疯婆子。
到了好一会，窦姨娘没力气继续打了。一屁股坐在地上，窦姨娘又哭了起来。
小半天过去窦姨娘还在哭，启轩见状忍着气走到她身边：“你别哭了，等我们回京以后，我陪你去看你爹娘。”
窦姨娘用力推开启轩，让启轩摔了个四脚朝天：“回京十多天就顾着跟个下三流的女人厮混，自己的父母看都不去看一样。你觉得，我能指望你孝顺我爹娘?”自己爹娘都不孝顺，还指望孝顺她的爹娘。
若不是如此，他也不会被赶到这深山老林来了。自知理亏，启轩坐在地上没说话了。
窦姨娘一边擦眼泪，一边又说道：“可怜我的毅康才两岁，没我在身边照顾，也不知道乳娘会不会好好照顾他？”她相信戴彦歆不会苛待她的儿子，只是到底没有她自己亲娘照顾得精心。
说完，窦姨娘又恨声道：“都是你，若不是你，我的毅康也不会连声娘都不能叫了。”她是姨娘，儿女是不能叫她娘的，只能叫她姨娘。
启轩很敏锐，听到这话立即抓了窦姨娘的胳膊问道：“毅康？这是谁给取的名字？”窦姨娘大字不识一个，取不出这么有寓意的名字。
将启轩的手扫开，窦姨娘说道：“是太后取的。这事，是古九临走之前告诉我的。你这个当爹的，还不如太后这个祖母。”
窦姨娘知道玉熙会给自己儿子取名，是因为她跟着启轩来到这里。可就算如此，窦姨娘还是很高兴。她之前只是希望儿子能得戴彦歆照佛，万没想到太后竟然也关注了儿子。另外，在皇家就算是嫡出的皇子王孙，都不一定得太后赐名的。
十多个嫡孙，只有各家的嫡长子的名字是玉熙跟云擎两人给取的。倒不是玉熙就偏疼几家的嫡长孙，而是玉熙觉得不应该剥夺了当父母给孩子取名的权利。当然，若是自己实在想不出好名字让他们老两口取，玉熙也不会推辞就是。
启轩有些羞愧。其实除了嫡长子，其他的子嗣他都没怎么上心。最多就是到家，抱着逗弄下，再多的就没有了。
窦姨娘哭够了，擦了眼泪发狠道：“云启轩，你若下次再敢调戏人家姑娘，我就将你双手剁了。”
听到这话，启轩着恼不已：“我什么时候调戏了人家姑娘？”
“你刚才自己说的。怎么，就不认账了？”前脚说的话，后脚就不认，窦姨娘忍不住又想揍启轩了。
启轩气得要死：“我刚才不是跟你说了是个小姑娘，那小姑娘也才三岁四的模样。我见她可爱，就走上前摸了下她的头。”原本还想说两句话，结果还没开口就被打了。
窦姨娘不相信地说道：“只有三四岁？”
启轩也很郁闷，说道：“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不过这事也怪我自己，应该先了解下当地的民俗风情。”可能这里的风俗习惯，跟内陆与其他地方不一样。
见窦姨娘还是不相信他，启轩气得都没脾气了：“是真的。等你下次去村长家，就知道我说的是真是假。”
那孩子大大的眼睛雪白的皮肤，看着压根就不像山里人。启轩就喜欢美的东西，美人美物还有漂亮的小姑娘他都喜欢。所以一时手痒，就摸了下孩子的头。
窦姨娘虽然讨厌启轩，但也知道他是不屑于说谎的。
“那你见到村长了没有？”见启轩摇头，窦姨娘怒骂道：“让你去打探下这里的情况，结果不仅白跑一趟还被人打了一顿，你说你到底能干什么？”
启轩说道：“我、我哪知道这小孩子的头不能摸呀！”在中原，虽然说男女授受不亲，但那也是在七岁以后。
“那你告诉我你知道什么？你会种田吗？你会种菜吗？”说完，窦姨娘脸色一变，忙冲进放粮食的屋子。
启轩浑身疼得厉害，不过还是跟了上去。见窦姨娘在屋子里乱翻一通，启轩问道：“你又发什么疯呀？”在启轩眼里，窦姨娘那就是个随时都能发疯的泼妇。
搜寻一番，窦姨娘都快要哭了：“没有菜种，怎么会没有菜种？”粮食留这么几袋就不说了，菜种竟然也不留点。这以后让他们吃什么呀？总不能就吃洋芋番薯。
启轩原本想说可以去挖野菜吃，不过话到嘴边又给吞回去了。春天是有野菜吃，可冬天呢？冬天啥都没有。到时候，真的要啃番薯洋芋不成？
想了下启轩说道：“没有菜种，我们去村里要一些来。”
窦姨娘转过头，冷哼一声道：“要一些？你当人家的菜种都是天上掉下来的？”要一些不现实，但是能用东西换。只是，他们现在什么东西都没有。
想到这里，窦姨娘就想起她那一匣子的首饰。结果，打开包裹找了半天也没找着她的首饰匣子。
启轩看着她一脸沮丧的样子，问道：“你在找什么呀？”
“我的首饰匣子被他们收走了。”古九肯定不会贪图他们这点东西，所以唯一的解释是不准她走捷径了。
太后，这也太狠了，这是真的要将他们往绝境上逼呀！
启轩明白了窦姨娘所想，看着床上的衣物说道：“我们可以先去村子用衣物换菜种呀！”
若不是太后要她掰正云启轩，窦姨娘都不屑于理会他：“拿衣物去换了，到时候我们穿什么？”原本就只三套换洗衣裳，碰上下雨天衣服干不了，难道到时候要光着身子不成。
启轩看着两套厚棉袄，说道：“这棉袄暂时穿不上，可以换菜种跟其他东西。”
窦姨娘没忍住，一脚踢了过去：“现在将棉袄换了，到了冬天是要冻死不成？”这就是不知道人间疾苦的大少爷。
其实若不是当年在蜀地受了一番磨难，这些事都未必知道。
启轩说道：“我到时候画两幅画到镇上卖，有钱就能添置过冬的东西了。”
见窦姨娘定定地看着他，启轩心里一突：“我说错什么了吗？”
窦姨娘忍着气，说道：“先不说你的画值不值钱有没有人要。就这地方，你觉得你出得去？要是能随意去镇上，太后娘娘又何必大费周章将你弄到这里来？”
启轩脸色一变：“你是说村长不会允许我们出村？”
“你说呢？”
其实启轩心里隐约有这个猜测，只是不承认而已。
再艰难也得活下去，活着回去见儿子。窦姨娘站起来说道：“起来，我们一起去找村长。”指望这个窝囊废，真要被饿死了。
村长住的是石头砌起来的屋子，而且屋子还挺多的，有六间。就看堆砌起屋子的石头，也知道得费很多功夫了。
这里的屋子外面都是一片开阔地，不像京城家境不错的人家房子都会带院子。
一个长得虎背熊腰的汉子看到启轩一脸凶悍，嘀哩咕噜地说了一通。虽然听不懂，但想也知道肯定不是好话。
窦姨娘拉了下启轩，然后朝着那汉子九十度弯腰。
启轩心里憋屈得厉害，可他要在这里生活一年。所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当下一脸歉意地说道：“对不起，我们刚来不懂这里的规矩，冒犯之处还请见谅。”
那彪悍的男子神色这才缓和了许多，然后朝着主院叫了一声。
没一会，一个穿着粗布衣裳手里拿着个烟杆的老汉从里面走了出来。
在中原，外面的事都是男人出面的。窦姨娘推了下启轩，让他说话。
启轩恭敬地问道：“请问你是村长苏老先生吗？”
苏立将启轩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番，然后才叫了两人进屋。
正厅里有一条长长的桌子，两边放着很多张的椅子。墙角放了杂七杂八的东西，很多启轩都不认识。
进了屋，村长敲了下自己的烟杆才开口问道：“阿奇说你们在老家得罪了大人物，你们得罪了什么大人物？”
古九跟村长说启轩不成器，得罪了有权有势的人。家里长辈怕对方下黑手，就送他们出来躲几年。至于到底几年，这个古九也不知道。
虽然说的是官话，但带着浓浓的乡音。启轩连估带猜地，才明白这话里的意思：“我……”想说没得罪人，可想了下古九既这么跟村长说，那他不承认村长也不可能会相信。很简单，若不是得罪人或者犯了大事，不可能跑到这鬼地方来。
在外游历这么多年，启轩也不可能真的是个小白什么都不懂。启轩垂着头说道：“得罪了知州的小舅子。”这么偏僻的地方，对他们来说知州就是很大的官了。
村长就知道是得罪大人物了，当下嗯了一声道：“你放心，这里四面环山，他们找不着你的。”
启轩心头一个激灵，只听说过三面环山，没听说过四面环山。
窦姨娘也觉得不对，可她听出了村长言语之中的自豪，笑着问道：“是啊！我们一来，就发现这里是个风水宝地了。”说这话的时候，还狠狠地掐了启轩一把。这也是怕启轩乱说话，到时候得罪了村长。
风水宝地四个字，取悦了村长。
村长笑哈哈地说道：“你说得很对，这里就是风水宝地。几十年前外面战乱，当官的四处征调民夫，死了好多的人。可我们这里，却没受半点影响。”
启轩觉得不对了：“难道，当地官府没到这里征兵吗？”
村长一脸骄傲地说道：“他们进不来。就算进来，没有我们带路，他们也不能活着来到村里。”
启轩想起房子后头的悬崖，心中的不安越发强烈了。
第五百一十六集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