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间帖（组诗）
潘兰香
院子里的蜡梅
嫩黄的花，次第开放
暗香疏影
斜倚一堵红砖老墙
周遭有梨树，樱桃树，柠檬树
还有一颗花开正盛的枇杷
点点落梅映苍苔
这样的景致，在乡间
比平凡的日子还要平凡
烟花开放在这年节
比梅花更耀眼
蜡梅像那个离乡多年的游子
扎在乡土的根
已延展远方
一年一度，寒香四溢
好好做几天乡间的凡花
鸟儿们的家
在天空，在田间地头
落叶空枝，鸟儿们的家高高在上
朴拙独特，宛若绝佳的静物画
鸟儿是出色的建造师，只用细枝
和自己的羽毛，加上自己的唾液和力气
鸟出巢，即是海阔天空
我有点羡慕，这份自由
与白云共舞或驻足屋顶、墙头
俯瞰人间
人们向往诗和远方
振翅可达
人们向往的诗意栖居
随意而安
炒蚕豆
香气，还是如从前那么浓郁
吃在嘴里，发现咬不动
我好像是刚发现这一点
哥哥和弟弟们也发现了这一点
童年的蚕豆，似乎成了铁豆
一个事实，我们都老了
没有了小时候的铁齿铜牙
不过，多硬的东西
也有法子对付
一粒蚕豆，可炒
也可炸
人间烟火是个硬道理
换个方式
嚼来也是又脆又香
一束残存的芒花
在母亲的菜地埂上，在风里招摇
我伸出手指
碰了碰，那么柔软，轻飘
北风里，残存的花絮稀疏
我屏住嘘息
怕惊碎这些轻物
阳光，凌波微步般
光线柔和如新疆长绒棉的
温暖
呵护这春天即将来临的寒潮里
一束残存的芒花
与春天接壤的心愿
山道
老家门前的快车道通往光谷
大车在路上呼啸
村后的山道有几条
有一条，经过母亲的菜地
向山上延伸
有老父的坟丘
山道上，荒草弥野
有动物的痕迹和粪便
每次回家，都去菜地里看看
向山上遥望
山顶，是最接近星辰的地方
我只有兴叹
山下，是人间烟火
我又消受得倦怠
山道上，遇见的人
越发老了
有的人，上了山
就不下山了
山道上，又少了一行足迹
潘兰香，学了医，却做着学医之外的梦。
《新东西》编辑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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