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致中 | 《四書摭餘說》前言

文摘   2024-11-22 21:18   天津  

来源:《萧山丛书》

《四書摭餘說》前言

孫致中

《四書摭餘說》七卷   (清) 曹之升撰   嘉慶三年(1798) 刻本

曹之升,字寅谷,浙江蕭山人。清乾隆四十六年辛丑科進士第二甲第四十五名。邵晉涵為是書作序自稱『同學弟』,依《稱謂錄•同官謙稱》所說之詞林典故,是知撰者曾入翰林。邵敘稱,撰者『淵雅好古,鍵戶著述』,『於諸經多所證明』。自敘亦稱原有諸經說之計畫,但此書之外,未見撰者他著。

是書不分卷,也有別於漢唐儒者釋經之體,非傳非箋,非注非疏,而是於四書中,擇其前代注家各持己見異說紛紜者,或先儒不獲其解而已獨有心得者,各擬題目若干,計《論語》一百一十三題,《大學》十四題,《中庸》十八题,《孟子》一百二十四題,總計二百六十九題。一題一議,取其實事當考證者,博徵而詳說之,其體頗近學術筆記。每題所說,無關『去人欲存天理』,亦非孜孜以求『致良知』。考證所及,則為人物故事、山川地理、宮室台觀、服飾習俗、禮儀制度,等等。彙聚群說、條分縷析,在比較中,揭其短長,是其所是,非其所非;在分析中,以事實為據,求其理之當然,事之必然。於漢學、宋學,既無所偏好,亦無所偏惡。屏氣息心,務持其平。

有些條目,如《論語注釋考》《太師摯》《曾子居武城》《八佾》《釋𫐐》諸篇,類同獺祭,除了徵引還是徵引,很少有撰者自己的話。其妙在於引此證彼,或申述,或辨駁,或互證,在梳理群說的過程中,早已有所折衷,借他人之口以申己意。有些條目,如《浴乎沂》《公叔文子》《西子》諸篇,則如剝筍,層層剝,片片展,何者鮮活,何者黴斑,何者当棄,何者可取,一目了然。也有排闥而入,直刺肯綮,然後緩言舒語,舉證援例,委曲申述者,如《曾西》《公行子有子之喪》。或於旁徵博引,反覆考證之後,益以『余按』『余謂』『竊以為』等語,申明己意者。如《孟子不受業子思辨》《孟仲子》《淇澳》等。邵晉涵《敘》云:『寅谷以和粹之識,潛心探索,或彙群說以定折衷,或抒心得以闡奧義,平心言之,不為臆必之說,洵有合於漢人所謂實事求是者。』誠哉斯言。

自南宋朱熹作《四書章句集註》,始有四書之名,且與五經並稱。明清兩代,程朱理學被提升到儒學正宗的地位,四書也便成了官方科舉取士的初級標準書。因其童聲必讀,科舉必考,故其有關撰者也較他經為多。據撰者自敘,他所研讀過的以四書命名的著作就有八十餘種,而與《論語》《孟子》《大學》《中庸》各自相關的著述就更難計其數。

乾隆時代,理學大師朱熹雖仍然道貌岸然的陪坐在『大成至聖先師』旁的神位上,但其時以闡明義理兼談性命為己任的所謂宋學已不時興,而側重名物訓詁的漢學則正風光無限。曹之升《四書摭餘說》,成書於乾隆六十年,正是漢學之鼎盛期。

所謂『摭餘說』,意謂捃摭先儒餘論,猶拾田間遺穗也。雖為謙辭,卻也是撰者為人為學的寫照。自敘其為學之勤苦云:『余性喜涉獵而徒盈尺之部,捜討未備,因是借人閱肆觀書。每得一義,如得一真珠船,輒不憚手自鈔錄,作枕中秘。間附管窺,即記於書之上下方以及旁行側理。既苦其汗漫無紀,又竊竊焉,以未得所折衷為憾。』自稱『捃摭之學』与不以博辯而自矜。其人之虛懷若谷,其學之堅厚淵博,於此可見一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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