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道口、八门儿、八大学院
（续六·五道口篇）
—无心—
【图中仅表示相对位置，不是实际比例。】
前一节说过，四道口附近很多人买东西更喜欢到五道口。五道口商场比四道口的商场大，东西也全，而且五道口不止有一个商场。
五道口商场周围其实乱哄哄的，门前是很大的自行车存车场，西边有一条窄窄的小道，一下雨就泥泞不堪。小窄道的西侧北头，是一个副食商场。穿过小道往里走到头，是一个新华书店，比四道口的书店大些，在它的东侧隔着小道还有一个小一点的外文书店，记得我在那儿买的第一本书是一本袖珍英汉字典。因为外文书店有音像制品经营权，到八十年代中后期不少年轻人喜欢去，有很多流行歌曲的磁带。
五道口的工人俱乐部有附近唯一的电影院，其实大家都认为工人俱乐部就是个电影院。现在这家工人俱乐部是五道口一带唯一的“老物件儿”了。
商场门口的自行车存车场曾一度是人们最痛恨的存在。开始其实还是挺受人欢迎的，大家把车存在里面比较放心，而且能放得整整齐齐，只有极少数人会把车随便乱放在存车处外。存车场进口，看车的会给存车人一对儿小牌儿，像是被纵向劈成两半的写着相同数字的木片儿或竹片儿，头儿上系着绳儿捆在一起，存车人把其中一块拴在车把上，另一块自己拿着，回来取车时把两块牌儿交还给看车的，看车的核验一下两块牌儿是一对儿才放行。那份仪式感曾经让我很着迷，感觉那不是普普通通的两块小牌儿，而是一对儿虎符。存一次车是2分钱。
但是后来，好像是八十年代末，存车费突然涨到了一毛钱，乱放车的人开始多起来，这样一来影响了看车人的收入，而且据说会有人来检查，如果发现乱停放的车就罚看车的，所以看车的会把没存放到停车场里的车硬搬到存车场里，等人来取车的时候强行收钱，取车的人自然不高兴，有的就会跟看车的起争执，甚至有人强行要把自己的车不交钱就推走。这真不全怪取车的人，有时人们只是急急地停车进商场一下，可能总共不超过两三分钟就走，存车不仅要花一毛钱而且进出存车场还要花时间。那时每天停在那儿的自行车以千记。
真正把这矛盾激化的，是存车场由一家变成了两家，还互相抢生意，打听过的人都说因为停车费是块肥肉，交管、街道都想分食，便各自安排了自己的人。两家存车场的界线不是很分明，存车牌儿也变成了一张小小的纸片儿，更多的人开始把车停在存车场之外，两家就会比赛一样迅速地把车搬到自己的存车场内，最后的结果是争执越来越多，自行车越放越乱，最后大家都不交存车费了。
五道口靠西有一处铁路道口，走北京北站、清华园车站的火车都要经过，常从这个道口过的人都会时不时地听到一阵响亮的电铃声，那就表示有火车要经过了，随后道口两侧会放下长长的道杆，所有车辆行人都乖乖地停在道杆外，等火车（有时只是一个火车头）过去后道杆升起再继续赶路。道杆放下时还有个喇叭用标准女播音员的声音提醒着：“行人、车辆请注意，火车就要开过来了，请在栏杆外等候，不要抢行、不要翻栏杆。”这个道口直到2016年才取消。
说起五道口，还有一件值得提的，常年在这里路过的人没有不在这儿摔过跤的，冬天。
五道口和清华园之间那几米路，不知为什么，一到冬天就会结很厚冰。那一小段路不直，像路口一样特别宽，从东往西过了那一小段要稍微偏南一点。路南是个大公共汽车场，原本是废弃不用的老清华园车站的站前空地。结冰处横跨那一小段路的南北，靠北边总是似乎更厚实些。
结冰的地方会隆起成一个坡儿，路过的人都得小心翼翼地，尤其是早上上班的人，总会有人滑倒，好在冬天穿得都多不至于摔坏。冰厚的时候，骑车的人大都会在此下车推过去，但也有艺高胆大的人仍旧骑着，于是就总能看见连人带车摔在那儿的。有时正好过公共汽车，因为不分道，骑车的人、走路的人就紧傍着公共汽车缓缓从冰上过去，从后面看总不免令人揪心，怕看见有人摔倒被卷到车底下去。我是属于怎么也不肯下自行车的，觉得那样有损形象，但终于也被摔了一次。
冰上会有很多车辙印，有的还很深，特别是自行车印，冻过后会变成坚硬的小沟，骑车的人都怕这个。我那次就是赶上几条交错着的自行车印，一个没把握住，前轮就侧滑到了一个小沟里，不等我放脚支地，人就已经倒在冰上了。第一时间爬起来，赶紧看周围有没有人取笑，果然有人在笑有人起哄，也有人正在往起爬。
到了九十年代，附近的大学生们鼓噪着把五道口称作是“宇宙中心”。
（待续）
（2024.10.1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