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丰利:嬉笑怒骂斗地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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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01-07 18:56
北京
1、家童鼻息已雷鸣,敲门都不应--《归去来兮帖》(07)(盐城/吴瑛)4、“美蒋特务不许动!”--《五〇后青春档案》(24)(镇江/徐邦义)5、一盘小鱼--《红尘•鹿鸣巷纪事》/《住瓦屋的男孩》(20)(盐城/王宏程)6、日寇疯狂烧杀抢 夫妻设计救蒋英--《夫妻敌工》(01)(盐城/施浩山)嬉笑怒骂斗地主
乌鲁木齐/金丰利
寂冷荒凉的苏比亚沙漠在沧海桑田的演进中,不知是着了什么魔法,反正轮到我们“开发”的时候,四下里只有弥漫着沙尘的阴霾暮气和狼藉不堪的疮痍沙砾,全然没有憧憬中的大漠孤烟与长河落日,这实在让人扫兴。自然的风光不可求,人为的乐趣就显得格外珍贵,游戏与博弈成为茶余饭后打发难捱时光的最佳选择。起初,象棋围棋风行。只是好景不长,上手独孤求败,可百战不殆,下手盘里盘外使手段,还有众多“帮凶”点拨助阵,却总落得屡战屡败。两下里都觉得兴味索然,于是由棋盘上的征伐渐至演为“口角”之争。你贬损我,我埋汰你,调侃和戏谑别有趣味。话语的胜利者,注定是要被失败者在头上撸一把,或者被当胸一拳,胜利者自然不介意失败者的“非君子”行动。众人哄笑一声,算裁判了双方的平局。也合该“斗地主”大行其道,就在棋类活动日渐衰微的当口,我们的零花钱增加到20KD,多出的一倍资金,着实让兄弟们感觉有流动的必要,斗地主顺理成章地成为资金流动与再分配的主体方式。KD是科威特第纳尔的简称,比第纳尔小的货币单位叫菲司,1000菲司相当于1科第,1科第合人民币是28元。最初的斗地主,一把50菲司,一场拼争下来,资金流动再分配额度是很难突破3科第的。但参与者乐此不疲,且锱铢必较、睚眦必报,场上撕杀的认真,围观的便格外快活:摇头的、喟叹的、指导的,把气氛烘托的既紧张又热烈。场上“选手”对场外的帮腔总是宽容与大度的,所以决无由此而起的纷争发生。我的工作多数时间是在营地巡视晃悠,房屋水电设施、民工职工举动、食堂饭菜加工,都是必须看清楚弄明白的,以防“不测”。自从斗地主开始萌芽以后,心中窃喜:可以化枯燥的寻守为乐趣的聚会了。于是,每日里巡视营地后,去围观和参与斗地主,成为固定“工作流程”。初时,打牌的兄弟看见我去,不免有些尴尬与不自在,笑与不笑之间,打着前言不搭后语的寒暄。我知道,作为一个不速之客的“局”外人,这意味着冒昧和唐突,加上我分管保卫,所以引起“选手”的心理不适,也顺理成章。可是他们却不知道,其实,我是很“热爱”这项活动的。决不能把自己和他们定位在对立面,也不能把自己边缘化,必须主动表明态度,争取理解与接受:“搞,搞,搞,接着搞,我来看热闹。”讨巧的立时起身:“书记,来,你来玩一把,我的火太背,帮我治他们,呵呵……”环视其他人,发现也满是期待眼神,于是笑诺:“输了不要怪我!”顺势就坐在腾出的位子上,50菲司一把的斗地主,实在是不能和赌博等量齐观的,这只能算游戏者之间的一个相互约束的提醒而已,我便不怕帮人输钱,更不怕帮人赢钱了,只要坐庄决不放过机会。正应了“换人换刀”的话,几盘下来,小有赢余,让位者喜形于色,遂不吝溢美之词,大肆表扬。内容涉及牌技、牌风、牌德、牌品:“书记打得太好了,出牌都不带想的,次序恰倒好处,学了。学了……”马上就有人接茬:“打牌臭得要命,就会溜须,算你娃子走运,书记该手下留情了,呵呵。”这明显是在撵我,便赶紧借坡下驴、见好就收:“还是你们较量吧,我还有事,先走了,你们玩。”起身笑笑,昂扬而去。带彩游戏发展的走势,从来就这样:彩额越打越大,参与者胃口越调越高。斗地主的价码在历经100菲司、250菲司后,迅速飙升至500菲司、1KD,在这个可以认定为赌的额度上,越俎代庖是不讨人喜欢的做法,于是亲自操刀。每日晚餐后,几个关系融洽的朋友就心照不宣地在食堂小餐厅坐定,嘻嘻哈哈一番后,清茶一杯,扑克一副,摆开战场。我是只打500菲司的,超过这个额度决不参与,原因很简单,项目部曾经出台了一个很滑稽荒诞的规定:斗地主500菲司以内(含),可认定为正当游戏。这也算给了自己一个名正言顺的参“赌”机会,当然乐此不疲,许多个夜晚都是在KD轮转和相互笑闹中陶然而逝。时间在悄悄地流失,朋友在慢慢地增多,小餐厅围观和参与者与日俱增,新的面孔不断在牌桌上诞生,也在不停地消逝。几番大浪淘沙,剩下六七个铁杆分子在坚持和继续。因此,每天小餐厅几乎都有固定的战斗,早早地就有人在桌子边坐着。这是一个态度,表明今天我是参与者。大厨师老董赶紧奉上清茶,嘴里还忙不迭地抱怨:“书记也不拿点公家的茶叶,每天都用革命群众老职工的!”建军便在边上撇嘴帮腔:“书记是领导,不掐着你搞,掐着谁搞?”然后笑嘻嘻地望着我:“对吧,书记!”“对个屁!喝你一点茶叶是给面子,怎么这么不上进,再说,小心不喝了!”老董立马展开憨厚笑颜:“书记大人,我的领导,怎么连意见也不让提,这日子真是没法混了!”玩牌的人上牌桌是很在意和讲究方向和位子的,最喜欢“争”位子的还是老董。每每他把牌拿过来的时候,我们就已经坐定,看见剩出的位子,他总有不满的情绪:“又把挨三炸的位子给我了,小波,你个小蛋子,给老子坐边上来,莫抢我的风水宝地。”小波皮笑肉不笑地盯了他看:“凭么事呀,打牌靠的是技术和心理,你娃子生意不好怪柜台。”边说边腾出老董的风水宝地。骄傲的老董很自得、很显摆地坐过去,末了还不忘补一句:“这个小伢,学乖懂事了。今天少炸你两把。”小波立即反唇相讥:“你娃子得有这个本事呀!呵呵。”打完嘴巴官司,就开始了牌桌上的较量。第一把总是让Z总坐庄,以示尊重。Z总牌技稍微逊色,老董牌打得很油很快,但老是出错。小波是个很伶俐的家伙,当食堂采购经常算错小帐,自己贴。一次出去采购,办公室主任让他算笔帐,他很快报出一个结果“四七二十六!”无意中把主任给忽悠了好一阵,回过神的主任,好好把他给贬损了一回。然而在牌桌上的小波格外能“算”,经常在最后阶段,抛出炸弹,并且得意洋洋地看着对手:“一个小九点,还不赶快和进去,也不怕丢人!”如果赶上老董“受伤”,虽然输了牌,嘴上是一定要捞回来的:“你妈个头呀,又把老子炸了,真是傻小子睡凉炕,哈火太旺!”手痒痒的建军在边上嚷嚷:“我来玩两把。杀杀他的锐气!”正烦的老董总是刻薄一句:“你只会搞不动脑筋的,上得了场?在边上学!”斗地主斗的是心理、身体和技术,分析抓底牌的概率,琢磨对家或对手的牌型,确定出牌的次序,是需要在极短时间“决策”的,因此体力和精力自然很重要。在狭小的斗室里,五六支烟枪营造的生存环境自然十分恶劣,烟雾缭绕下,大脑“缺氧和进水”是必然的,关键是看谁缺氧少,谁进水多,战斗的结局往往就此决定。我是很皮实的,所以,越是环境恶劣越是容易大胜,小波仗着年轻和悠久的烟龄,也总能在困难的时刻扭转败局。所以,多数时候成绩糟糕的就只有Z总和老董了。Z总任何时候都是一脸平静地出牌,洗牌,看不出输赢。老董则大不同,赢了莺歌艳舞,喜形于色;输了“破口大骂”,怨天尤人,一脸孩子气,既乖戾更可爱。这个时候,我会很“爱抚”地捋捋他肥硕的脑壳安慰他:“胜不骄,败不馁,老同志,要学的东西多着咧,全当花钱买明白吧……”“气愤”的老董便找了原因:“就是你摸啊摸,火都摸光了,你这个领导就会欺负革命群众老职工,管你们吃供你们喝,晚上还赢我的钱,混的栽呀!”“活该,谁叫你娃子不好好学习,让你读书,你要放牛,自己耽误的。”老董立即可怜兮兮地讨公道:“Z总呀,这哪像领导说的话,我拼命为他干活,他还拼命赢我的钱,强烈要求Z总代表项目部撤掉他的职,我要求当书记!”一脸茫然的老董还没有会过意思,Z总跟一句:“那就不好办了!”大家便哄笑起来,我郑重其事地做进一步打击:“你敢说老子的坏话,知道报复是什么意思吧?!”求助无门的老董用更为“悲怆”的语调抒发心中的“怨气”:“我的爹爹哟,再报复我,我就不如东海的民工了。求你发发善心,少扣我的钱,少炸我的牌,我给你作揖,给你作揖。”因为民工闹事,很长时间就没有心情打牌了,整天在民工宿舍间穿行。也很诚恳地接待“上访”民工,大概近半年,群发性、大规模地民工闹事,逐渐式威,突发的小纠纷,在掌控之中。斗地主的兴趣又渐次大起来,此时,小餐厅的面孔已有变化,郭君经过锻炼,已经成长为可以固守小餐厅战斗的高手了。铁定不变的是小波和老董,郭君木呐却是极聪明的,耳濡目染加上刻苦钻研,迅速把自己的段位由二流提升为准一流,有了和老董小波一较高下的本领。对于这个新成员,老董常常恶语相加:“你个板板,出个牌象生伢,快点好不好,不要给老子装!”郭君不动声色,仿佛没有听见,还是慢悠悠地理牌,算牌,出牌,不时还口中念念有词地数牌。急性子的老董于是更加“怒不可遏”地呵斥郭君,当然输牌也就不可避免,如是多次,挨骂的郭君和陪绑的小波总能在熄灯之前,拢了面前的赢余,乐呵呵地“溜掉”。屡败屡战的老董在花钱骂人后,总痛心疾首地检讨自己:“再不和他打了,太狡猾了。”可是第二天准保又是他们在一起。对于这样的竞争环境,我是不喜欢的,于是当看客,因为工作上管着老董,且对他“恩威并施”,这个火暴的家伙总算还经得住我语言上的刁蛮与苛刻,在老董狂躁的时候,我便在一边开始训他:“打个牌,就你筋多,吆五喝六的,把个娱乐活动变成纯赌博性质了。”老董声音便小了下去,但还是对郭君不依不饶:“你看,你看,明明要不起,还在装,把时间都耽误了,搞得赶本的时间都没有了。”我继续充当裁判,也给老董台阶下:“郭老师,你是要出快点,紧想没有用!”老董一下子有了底气:“打牌就打牌,你个老子紧看表搞么事,一赢就看表,就会玩心眼!”郭君不紧不慢地笑:“我看我的表,又没有看你的牌,搞得吓死人了。”老董由于要督促战斗进程,自然会分一部分精力,于是好牌出错,坏牌更糟是肯定的,漏算误算屡见不鲜。郭君的炸弹总在老董即将得意的时候引爆,好面子的老董便立即把牌和了认倒霉。目睹老董每战必败的结局,背地里,我好心地开导他:“以后打牌慢点搞,不要毛手毛脚的,算细点,输了心里都舒服,再一个,少吼别人,搞得都不愉快,这是最愚蠢的!”不打牌的老董是很有眼色和知趣的:“是的,你提醒的真是对,不过一上场,看见他那个样,我就发烦,以后是要注意了。”然而情势依然,老董便在这斗地主的纷争中,过足了骂人的“瘾”,也输够了钱。两方都达到了目的,你图了嘴巴快活,我赢了KD。沙漠里的业余生活,注定如此,小额度的带彩和嬉闹的斗地主是我喜欢的,如果相反,我可以杜绝。其实,在离开科威特之前的一年时间里,我已经金盆洗手。虽然轰轰烈烈的斗地主活动还在热闹地进行,但我觉得:看,有时候也是很乐趣的事情,只是观牌不语才是最难得的,我差不多快做到了。在这个寒冷的冬夜涂写沙漠里的事情,却突然想起乐乐。因为我和他的斗地主,是在调侃中开始,在检讨和分析中进行,在笑声中结束,这样的斗地主,不关乎彩金,是享受!《人民作家》公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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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丰利,中国葛洲坝集团新疆区域重大项目管理中心副主任,作品散见于《江河文学》《湖北供水报》《葛洲坝集团报》、新浪、网易、新华、中国国际广播电台等网站。好书推荐|骆圣宏新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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