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有懦夫
今天(元旦)是我与某人结婚的第36个纪念日。在过去一万一千一百四十个的日子里,那位叫作某人的人常常被我戏称为“懦夫”。
熟悉他的人肯定觉得好笑,他那么一个连走路都带着几分迈情、大嗓门、敢言敢语、快言快语的理工直男,怎么也不会与这个“懦”字联系得上啊。其实我说他“懦”并不是说他胆小怕事,而是他的一些行为举止,让我觉得他既好气又好笑,感觉他就是个不折不扣的懦夫。
89年的元旦,某人作二八大杠的自行车骑到离他家60里开外的我家把我接走,那天我们结婚了。刚结婚那会儿,我洗衣、做饭、收拾屋子一样不会,所以这些活几乎都被他包了。
隔壁有邻叫红姐指着他的鼻子开玩笑地说:“大蒋(她对他的昵称),你让我检查检查,看看你是不是个真男人。这些洗衣、做饭女人干的活你怎么都会?”此时,我觉得他应该反驳些什么,而他却脸一红,仿佛什么没听到似的还是默默地干着,一干就是许多年。
我俩看似像黄金搭档,实质我两性格天差地别。
在学习上,他的理科很棒,而我偏向文科;他年轻时较勤,我较懒;年龄大些时,他较懒,我较勤;他心细如发,好静、内向;而我则是妥妥的马大哈,爱动、外向;他雷厉风行,说干就干,而我则喜欢计划,执行力不足;他课堂上口若悬河,课下却少言寡语,而我则是课上课下都比较健谈;他社恐,我是社牛;他不会花钱,而我家的钱大都数是我花的;他倔强又耿直,我随和又圆滑,他外刚内柔,我是外柔内刚……
因为性格上的种种差异,所以江湖上表演的爱恨情仇总会在我们的日常上演。但因为他懦,大多都是他败下阵去。
比如三十多岁时的我迷上了麻将,周末不时与学校的女同事小打小摸,这是他不能容忍的。为此,刚开始时他会阻止,会不给我好脸色,而我则以牙还牙,甚至两手在腰中一叉,双目圆睁,嗓子一扬,大声呵斥道:“怎么?你想造反不成!”一句话就把这个懦夫给唬住了。
其实,后来我认真反思后,清醒地认识到大数情况都是我在无理取闹,是他的“懦”才让我一次次占了上风。
一晃眼,我们的年少轻狂被岁月的风渐渐吹散,华发渐生时,我们不再拧巴,反而更加珍惜当下。
公园里经常有我俩散步的身影,可每次散步,某人总是和我保持着一定的距离,更不必说牵手了,仿佛我是个随时会引爆的炸弹。我常常纳闷,这是为什么呢?是因为我彪悍?还是与他走在一起颜值上有差异?
有一次,我实在是忍不住了,停下脚步,站在原地不走了。走出老远的他走过来问我缘由,我反问他缘由,他却害羞地笑了笑,挠挠头说:“哎呀,老夫老妻的了,还那么亲密不被人笑话啊。”
我哭笑不得,“笑话啥啊?少年夫妻老来伴,老了就要互相搀扶,你为啥离那么远!”他一脸无奈,“好啦好啦,离你近一点,行了吧?”可下次呢,还是老样子,这个“懦夫”啊!
说起他对父母的话唯命是从,那更是“懦”得让我又好气又心疼。有一回,八十七的公公不知道怎么想的,非要在我婆婆的坟墓前装一个太阳能灯。这想法在常人看来简直是太荒谬了。
我忍不住跟某人说:“老头子这想法也太奇特了吧,不能让他这么做啊!”某人沉默了一会儿,说:“我嗲(淮安方言:我爸的意思)想怎么做就让他怎么做吧,他年纪大了,我们就顺着老人吧。”我虽然心里觉得别扭,但看着老公那坚定的眼神,也不好再说什么。
于是,这个“懦夫”就乖乖地满足了他老爸这个奇特的要求。
他有四个妹妹,也是把他拿捏得妥妥的,只要她们开口,他也总是尽己所能满足她们。
去年春节,他的二妹妹开玩笑地说:“二哥,你刚出来工作时,经常给我们买衣服,买好吃的,现在怎么不给我们买了呢,今年你给我买件衣服呗!”这本是句玩笑话,可某人却当了真,二话不说就答应了。
我在一旁看着,忍不住调侃道:“哟,你还真是个好哥哥啊,妹妹一句话你就上赶着掏钱。”某人笑着说:“那是我妹妹,我不疼她谁疼她?”得,这个“懦夫”在妹妹面前也是毫无抵抗力。
虽然某人的这些行为有时候让我觉得他有点“懦”,但仔细想想,这又何尝不是他的可爱之处呢?
他不敢在外面和我过于亲密,也许是他性格内向,不太习惯在公共场合表达感情;他对父母的话唯命是从,是因为他孝顺,懂得尊重长辈;他对妹妹的要求有求必应,是因为他重视亲情,疼爱妹妹。这样的“懦夫”,其实有着一颗无比柔软的心。
在这个纷繁复杂的世界里,老公的“懦弱”就像是一股清流,让我感受到了生活中最真实、最温暖的一面。他或许不会说什么甜言蜜语,也不会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但他用自己的方式,默默地守护着这个家,守护着我们的幸福。
所以,家有“懦夫”,又有何不可呢?我愿意陪着这个“懦夫”再过三十六个春夏秋冬,一起分享生活中的喜怒哀乐。因为,在他的“懦弱”背后,是对家人深深的爱,而这份爱,才是我们生活中最宝贵的财富。
栏目主编:王兆嘉
责任编辑:骆佳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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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张秀华
张秀华,江苏省淮安市淮安区人。发表过散文《满院桂花香》《您在我的梦里浅笑》,诗歌《观路旁月季偶成》《心愿》和《我有一个名字叫……》等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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