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勇进：故乡杂忆

教育 2024-11-20 16:00 中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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力匕

散文

故乡杂忆

■ 赵勇进

我们自然村在长江的沿江江北，水路发达，以种植水稻、棉花为主，以前村头有个小石拱桥，是来往行人的必经之处，这座桥也是我们村的标志性建筑，春夏绿树掩映，碧波艳阳，小桥流水，很有江南水乡的格调。村上一共二十来户，远离喧闹，一派世外桃源的景象。

我们家是爷爷的爷爷大约在100多年前搬来住下的，据爷爷说，以前这里是荒地兼桃园，是村上先搬过来的人的不屑之地。记事起，我家是三间土墙瓦房。那时候还小，没有房子简阔、大小的概念，父母加上哥哥姐姐们一共6口人住在一起，其乐融融。上世纪80年代，父亲是教师，工资每月只有17.5元，母亲务农，一家6口人养活不易。父亲为人老实，为了家庭，辞去教师，回家务农以帮衬母亲。为此，母亲没少埋怨。母亲说，谁让你不当老师了？也不和我商量就辞了！再苦！我也能忙得过来。

还是在土墙房子的时候，印象最深的是冬天的早晨，尽管是晴天，但气温很低，我总是睡到太阳照到窗玻璃上亮灿灿的才醒，下床解手，看到窗玻璃上结着厚厚的冰花，煞是好看，多年以后还以为是玻璃本来的样子！饿了，母亲的早饭还没做好，我就顺手在床头的葫芦桶里抓一把花生剥着吃。这么多年过去了，母亲每忆及此，总说就是那些花生让我现在的皮肤还这么好！哈哈！吃过早饭，出去约上小伙伴，在水塘里用石块砸破冰面，拿冰块玩！边唱着“冰冻冰冻你上墙，我吃猪头你吃羊”，边拿着冰块往墙上贴，比赛看谁的冰块挂得久，胜者哈着冻得像胡萝卜的手，拖着鼻涕，咧着嘴笑。那时候更多的是草房子，遇到下雪，麻雀到了晚上都会躲到草屋檐下避寒。吃完晚饭，大一些的孩子就带着我们用鱼网在屋檐下网麻雀，经常是满载而归，第二天红烧或者油炸，都是那年头难得的美味。

以前，我们村真的是“老圩心”，交通极其不便，陆地交通基本靠走，遇上雨雪天更是痛苦，胶鞋上全是烂泥巴，甩也甩不掉。水路也不发达，还慢。初中在5公里外，春天的清晨，雾气还浓，我们就要背着书包顺着田埂出发了，常常是还没走一公里，鞋子湿了，头发稍也挂着水珠子！头发湿了好理解，是因为雾。鞋子湿了是因为露水打湿了田埂上的草，走得再小心也难免。挂着露水的野草有时候也是很好的“刷子”，快到学校了，鞋子上粘了泥土，又不能直接放水里洗，就直接用脚“扫”带露水的野草，把鞋子上的泥土“扫”掉，好干干净净进教室。鞋子干净了，野草却倒了。好在东倒西歪的野草，经过一夜露水的滋润，第二天都会重新挂满露珠，蓬勃向上，生机盎然！初中上学早出晚归，每天来回虽然要走两个多小时，然而沿途有小伙伴们的说说笑笑，有庄稼和野草的清香，有等着回家的妈妈和香喷喷的晚饭以及暖暖的灯火，不但没觉着累，还感觉很幸福，很快乐！

1991年，经过一家人的艰苦奋斗，在亲朋借钱又出力的帮助下，我家盖楼房了，两层一共5间，在村上二十几户中是最早的，一共花了19000元，举债将近一半！为何这么着急？这么勉强还要盖房？因为大哥22岁了，在农村是要准备娶妻生子的年龄了，虽然很辛苦还欠债，可看着拔地而起的漂亮的大房子，一家人心里却是甜甜的。1995年，大哥如愿娶到大嫂。农村因为有水塘，夏天的快乐更多！游泳那是少不了的，夏天午后，大人们都在午休，我们小孩都精力过剩，悄悄地去村里桥头那里游泳，大家在水里扎猛子藏猫猫，不经意间在远处水面冒出，显摆自己出色的肺活量和潜游速度，妥妥的满足感。有时候进行距离比赛，从桥头游过水塘，冠军游到水塘对面的西瓜地，摘个西瓜，再顺水带回来，大家一起分享，好甜啊！丰水期，捕鱼又是一大快乐！我们会用自己做的网兜放在田缺口，等水田放水时，之前溯游而上的鱼就会被网兜住，躺赢！记得一次发大水，水把农田都漫了。早上醒来，发现家里好多十几斤一条的大鱼，有草鱼，有鲤鱼，一问原来是夜里父亲去捕的，每到发大水家家如此。

秋天是收获的季节，也是庄稼人最爱的季节！人们常用色彩斑斓来描述秋天的色彩，在农村有各种颜色的树叶、金黄的稻谷、蓝天、白云，绿水......我们孩子在大人的指导下，帮忙干农活，割稻，晒稻谷，收稻谷，有时候稍微收晚了些，夕阳西下，星星都出来了还没收完。累了，索性躺在已经装袋的稻谷堆上歇一会，看看深邃的天空，看看一闪一闪的星星，是最舒服，最享受，最放松的时刻。当然，孩子们积极帮忙收稻子也是有盼望的，盼望“送粮”的时候可以带上我们，因为可以去粮站玩，还可以顺便蹭点吃的，那时候能搞到苹果、桔子吃已经很满足了。

2000年，通江大道建成，横穿村庄和稻田，虽然出行方便了，但将村庄和田地分别隔在了路的两边，对于以种田为生的农民来说，更多的时候是不方便。十年前马路拓宽，我家老房属于可拆可不拆范围，考虑爷爷奶奶都是近90岁高龄，如果拆了，他们住哪？这么大岁数去哪租房？让他们安度晚年才是最好的选择。

这几年，芜湖大力往江北发展，周边陆续建了一些工业园、住宅、医院，4年前老宅被正式列为征收范围，爷爷奶奶也已相继去世。虽然，爸爸妈妈也将近80岁，但村委会有意无意的催促，纵使心里有一万个不愿意拆迁，也总不能特立独行，逆势而为吧！拆吧，拆吧！拆了干净！

路修好了，车子也多了起来，我家靠近大道，除了方便，更多的是噪音，偶尔回去，也会不习惯。当然，如果拆了，以后想找这种“不习惯”的感觉都没地方找了。老屋盖了33年了，质量还是杠杠的，除了部分地方稍有渗漏外，墙体结构没有任何开裂、走动。这栋浸透了我们全家的汗水和心血的房子要拆了，这个房子里曾经的喜怒哀乐也将随风飘散......

在和政府签完补偿协议的当晚，我在老屋里做了个梦！梦见我家灯火辉煌，似是春节期间，村里好多人晚上都来我家串门、玩、打牌。还梦见了儿时的伙伴，欢声笑语，热闹非凡！冥冥中，老宅似乎通人性，它好像是在托梦给我，让我在老地方最后一次重温儿时的欢乐，抑或是让我们不要拆了它。

赵勇进，安徽芜湖人，企业职工，从事销售管理工作多年。业余爱好：阅读、跑步、小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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