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勇:柿子红时

教育   文化   2024-11-15 16:00   中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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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  文

柿子红时

■ 王  勇


秋天来了,漫山遍野褪出了春的绿装,那曾郁郁葱葱的山林,被红黄绿色的枫叶、银杏渐渐点缀,勾勒出一幅山林美图。春有春的绿,冬有冬的景,从单调到丰满,单一到多色。在山野中,在屋场前,偶尔会遇到几棵或一株柿子树,那细瘦的枝杈上挂满金黄色圆墩墩饱满的柿子,摇摇欲坠让人垂涎欲滴,必驻足观之,禁不住想摘下几个品尝。
每年柿子红时,我会想起一位亲人。因为在那缺吃少用的年代,每到秋冬季节,我都能吃到他送来的柿子。那味道,直到现在都难忘记。如今,走进大街上一家挨着一家开着的水果店,都无望而归。偶尔遇到摆放的柿子,又软又薄,瞬间睹物思人,忆起儿时那张笑脸,那硬实的柿子,那段久远却又情意渐浓的记忆再现。柿子是专拣软的捏,熟的尝,那店里摆卖,早已没了滑到嘴的甜与涩。
他身材壮实,声音洪亮,大嗓门,每每到我家时,人未进门就能听到他爽朗的声音:“勇伢,快来吃柿子了”。在农村按辈分我尊称他为公公,她的爱人我们尊称为婆婆。其实年龄比我的爷爷都小,辈分却比我爷爷大一辈。他的小孩与我爷爷才是一辈的。我见到他的小孩,男孩必须喊声爹爹,女儿我得喊姑奶,实际年龄只大我七至十岁左右。他与他的子女见到我的爷爷时都是喊哥哥。那时我奇怪地问起爷爷为什么是这样的称谓,怎么父子都喊他是哥哥。爷爷讲这是自古以来留下的规矩,按房和派分辈,我家是长房末派,派超小,说明这房人的人丁相对要多一代。记得有一次与一个比我小五岁的玩伴发生了“小矛盾”,直接喊了他的名字,他摆谱地说:你搭梯叫我公公都不够,气得立刻翻脸,谁也不理谁一阵子。现在见面他大老远地就喊我哥哥,我还是喊他名字,提起往事都哈哈大笑一场。农村老话:年尊派长,敬重是相互的。
我的两个小孩有时带到农村老家时,经常会喊“乱”,明明应称公公的,却被他们喊成了叔叔,明明应称婆婆的却被喊成阿姨,喊错了反而引来一阵嬉笑。他是凭视觉来判断的,如当年的我一般,也难以分辨辈分与派别一样。许多出生在农村长大,长大后出门工作或在外面生活了几年,再回农村后也一时半会忘了怎么叫人。农村人遇见不打招呼,肯定会被批评为一点都不懂事。从小见人就要打招呼,是妈妈常要求的,“喊人没,叫一声”?于是,逢人就喊成了习惯,自然把农村一些的习惯进行了延续。
被人尊称是一种礼貌,更是一种教养。现代人喜欢用年轻的叫法,小姐姐、公主,叔叔、小哥哥。农村还是保留了老的传统,老年人的古训古话在教育做人、做事上具有很多的指导意义。随着时代的变迁,文明的发展,新时代的村规民约成了社会遵从的准则。形式在变,内容要求没变。尊重,是团结和谐社会的重点组成部分。农村人看似简单,从不缺乏教养,逢人打招呼是他们每个人的基本素质表现。如果你头抬得高,骨子的傲气在那一刻就展现得淋漓尽致。农村讲究的是礼情。你能到他家喝上一碗茶,抽上一支烟,聊上一会天,他就觉你特尊重他,他也特尊重你,只要有点滴事情,需要帮忙时,他们都会毫无要求地上前帮忙。平常学会了尊重人,走入社会后就得到别人尊重,所谓的好运,所谓的人缘都自然而来。学会尊重他人,无论是城市还是农村都要倡导的家庭基本教育。
我的公公是一位土生土长的裁缝,我记忆中只记得喜欢随身带一条布米尺,隔段时间见到我都要量一量,看看长高点没,摸摸头,捏捏那肥的小手臂,疼爱之情溢于言表。就像我的另一位小爹爹一样,没事总爱用老布做成的长毛巾朝我腰中一绑,拿杆大称,一只手拎起我来称上一称,看看又长了几斤,调侃我吃肉没,长肉没。小时候,每次见到他,我大老远都要迎上去喊,他每次都会笑眯眯给我一些为东家做工回来时给的糖果类似的零食给我,偶尔抱起来逗一逗。
他生育了两子一女,一大家子的生活开支,全凭他的手艺养育着。农村人很勤劳朴实,那时有门砖匠、木匠、漆匠手艺,能让本就贫苦的日子有点起色。那时没有缝纫机,只有一卷米尺,一把剪刀和针线包,纽扣和扣眼都是布做的,做出的都是纯手工的老布衣裳。你难以想象出,他那粗壮的手指能绣出精美秀气的荷花和梅花等,那手艺放在现在定能成了非物质遗产传承的产物。
送给我吃的柿子,是他每年晚稻收割完后手头没有给人家做衣服的闲工夫时,步行到山里的乡镇去挑回来换钱补贴家用的物品。他是一个勤快人,只有闲下来,他都会四处想法子补贴家用,去驮树、买肥猪草、柿子、茶叶然后倒卖换钱。他是一个具有经商头脑的人。
送给我吃的柿子,更多情结是因为奶奶。奶奶过去是他们家族抱养的童养媳,后来嫁给了我的爷爷,算得上是半个娘家人。他们之间感情比姐弟还要亲,只要他家婚嫁迎办喜事,都要请奶奶去帮忙和安排,谁家回什么礼,哪家亲戚家要接来吃饭喝酒都听奶奶的安排,大家之间走动比较频繁,关系相当的融洽,相互间的感情超过了奶奶自家的娘家人。我因此成了公公家的座上客、常住客。只要周末或放假时,可以一连三至四天吃喝拉撒赖在他们家里,粘在比我大几岁的爹爹兄弟几个后面混,钓鱼摸虾、捉迷藏。家里人也常常笑话,生了野孩子。
送来的柿子一般早晨七八钟,我还是睡眼矇眬,柿子是他清晨两三点从山里出发,挑一路歇一肩,走上六七个小时挑回来的。他一身灰尘,眼丝发红,仍乐眯眯地递给我。真佩服那年代的人有干劲、有拼劲,而且特别能吃得了苦。对比现在我们的生活,走几步不是开车就是骑车,不爱运动后毛病特别多,就像一辆老爷车,咣当当响,不是这里不舒服就是那里不舒服。他们可以走上几里路不累,十里路不歇,身体强壮得像牛般好。
送来的柿子用一条老布毛巾包着,十五六个,其中有二三个已熟透,入口即化的那种。其他的需要放在粮仓用稻谷掩盖着搁上十天半月才可食用。没熟的柿子苦涩麻嘴,那味道不是一般的难吃。硬邦邦的柿子,爷爷和奶奶放进稻仓前,先进行挑选,在柿子上面插上一个小竹签,这样熟得快些,吃几个就插几根,有计划有安排地进行备着。
公公走的那年正值暑期,具体的年份已模糊不清。只记得那天正在帮小姑姑家帮忙收割稻谷,正在田间顶着烈日勤快地踏着打稻机,四周稻田间的打稻机阵阵轰鸣,上午与姑父肩扛打稻机被压后的阵痛还没退去,热辣的汗水浸蚀着皮肤,在太阳的烘烤下刺痛刺痛,像针尖扎过一样。汗水、谷灰早就将全身包裹得厚实,热、痛、痒浑身都难受,但仍然飞快地踩动着打稻机,飞奔地抱起稻谷把往机子里塞,盼望着早点完成,回家在池塘里好好的凉快凉快去。
忙碌的田间,干活人们有说有笑,不时有人调侃这是哪家的娃娃,还不休息一下。大家是忙完家里的都会上前去给别家帮忙踩会打稻机,帮忙抱上几把稻谷递给打谷人,大家忙得不亦乐乎,笑声不停。田野中的田埂上人来人往,有推着独轮车往家运送稻谷的,有拎着茶壶前来送壶的小儿,有挑着稻草往家走的壮汉,有戴着草帽匆匆而过漂亮的姑娘,场面十分热闹,都沉浸在那忙碌充实而又幸福实在的喜悦里。不知何时田间有人讲有人触电身亡了,不一会工夫,就看见有许多人放下手中的活朝家的方向跑去,我很害怕没有跟去。
回到家,当看到双眼哭得红肿的奶奶才知道是公公走了,那一刻我惊吓得待在原地,突发的意外让人无比的悲伤,这是我十五岁时第一次感知亲人离去那种悲痛,那一夜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度过的。奶奶像失了魂魄般,整晚都无法睡眠,经常看到她流泪,甚至半夜一个人到他家附近转悠,那种内心的伤痛别人无法理解,公公的突然的失去令人无比惋惜。
每年柿子熟时,我都会想起他。柿子虽小,情谊无价。这段美好记忆已深深地埋进心里,成为一种力量,一种信念,它默默生长,在信念的指引下认真生活,悄悄发芽结果,默默祝福“柿柿如意”,人间无恙。

王勇,安徽省太湖县人,1978年生,基层乡镇工作人员。三期转业士官,爱好新闻稿件的创作,用自己对文学的热爱,对职责的担当,大力挖掘身边的优秀典型。积极为宣传基层好人、好事、好经验,积极弘扬社会正能量,讴歌新时代,用笔墨努力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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