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绿》第769期|杨修文:采药

教育   2024-11-20 16:00   中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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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图中间一排右一是小丽,第一排左一是作者

             匕

曾在军旅

采   药

■ 杨修文

那是七十年代初,我参军的第二年,参加了采药小分队。

当时基层部队的医务人员紧缺。为了满足部队的需要,就从各部队选派优秀的卫生员组成“医训队”,到我们野战医院进行学习培训,逐渐的,他们就成为了部队自己培养的,卫生战线的主力军。在他们毕业回部队前,大多会安排他们进行临床实习和采挖中草药。采挖中草药,不但缓解了部队中草药的短缺,也给了这些即将走上新岗位的年轻医生们,一次学习和辨识中草药的实践机会。

在高原最美好的夏季,我们三十多人的小分队到到达了海北藏族自治州所辖属的门源县、仙米林区。这是一个农牧结合的地区,也是青海省最大的林区。是一颗“藏在深山人未识”的高原绿色明珠。海拔高度从两千八百多公尺到高山上的五千多公尺。山上高大挺拔的云杉、白桦、红桦、白杨、油松等相拥在一起;各种低矮的灌木郁郁葱葱遍布山坡、河谷;各种奇花异草点缀着生机勃勃的墨绿;而各种娇艳的杜鹃花在这幽静之中绽放出唯我独尊姹紫嫣红的花海。我睁大双眼望着这一切,我都不敢相信它的真实,因为我在青藏高原长大,但却是第一次见到和知道青海还有这么美丽的地方。

仙米林区的中草药资源非常的丰富,而且质量也非常的好,有着青海特有的大黄、党参、羌活、黄芪、红景天、接骨藤等一千多种药用植物。而且这里是一片从未有人涉足过的处女地,药材漫山遍野的都是。

我们小分队的驻地就在一个很大的山洼洼里,一所很空旷的无人居住的大院子里面,房屋都是土坯房。女兵只有我和小丽,我俩是同年兵,小丽是我们那年兵长的最漂亮的,她那双水汪汪的眼睛看起来总是在微笑,尤其是她笑起来那似有似无的小酒窝,还有那一口齿若瓠犀洁白整齐的牙齿,真是好看极了。我们关系好的像是亲姐妹。平时队员们都出去采药了,我俩就干些杂活和帮厨。而我们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跟着炊事班的王班长牵着毛驴车去打水。

我们驻地是没有水的,打水要到五里开外的山涧接山泉水。拉水车是我们队长从农牧民家里借来的,这是当地农牧民最重要的拉水和储水工具。制作很简单,就是在木制毛驴车上放一个躺平的大汽油桶,在汽油桶的肚子中间开一个洞用来装水,而原先用来的出油口端,接一截水管用来出水。那头毛驴很听话,王班长牵着它,它就跟着走在窄窄的砂石土路上,并不贪吃路边的嫩草。到了目的地,清清的山泉很柔和的从山涧飞流而下,王班长站在一块较为平坦的石头上,把一截粗水管一头用手接在山泉上,另一头接在桶里,不一会儿水桶就接满了。这项工作是我和小丽的最爱。

跟着王班长走了几趟,我俩就觉得这活也不难,还可以出去摘花看景,比在家里干活轻松舒服多了。就不满足跟着王班长一起去了。我们两个就跟在王班长软磨硬泡了好几天,强烈要求自己去。班长实在是不放心我们俩,担心我们在路上贪玩出事。但又拗不过我们,就嘱咐我们一定要牵好小毛驴,路上千万不能松手,我们答应他的一切条件,他说什么我们都点头,就这样他同意我俩单独去打水了。

我俩那个高兴呀,我们很小心的,紧紧的牵着小毛驴,一路上笑呀,放开嗓门大声的唱呀。小丽把五颜六色的野花插满小毛驴脖子上的驴套,就像是给小毛驴带上了一个鲜花盛开的项圈,好看极了。

打水这个活计是我和小丽好不容易才争取来的,我们很珍惜,刚开始我俩都很谨慎小心,可后来看小毛驴很听话就开始大意了,出了营地走一阵,我们就放开小毛驴,到路边去摘野花、野果了。可有一天出事了,走出营地没有多远,我们就放开了小毛驴让它自己走,我俩就去路边摘花、摘野果边玩边走,玩的正兴,只听“哐当”一声,回头一看顿时傻眼了,小毛驴大概是要到路边吃草,驴失前蹄,它跪倒在草地边上,水车也侧翻了。我俩使劲想把小毛驴拉起来,可事与愿违,不但拉不起来,小毛驴只要一动,水车就在往下滑。下面虽然一派绿葱葱的景色,可那是万丈深渊呀。这里是深山老林,平时是碰不到人的。小丽说她劲儿比我大,她拉住小毛驴不让它动,让我赶快回去喊人。我吓得哭着往回跑,正巧碰到一个牧民大哥,我赶紧说明情况说需要他帮忙后,我俩就又赶紧往回跑,这个大哥劲很大,也很有经验,很快就把毛驴和水车都拉上来了。我俩千恩万谢,他说这点小事不用谢就走了,他走了几步又回过头对我俩说,这不是你们“丫头”(青海人吧女孩儿叫丫头)干的活,你们太小了。我俩给这位大哥行了军礼,再次致谢。我们紧紧牵着小毛驴的缰绳,默默的拉了勾,发誓这件事绝不说出去,绝对不能让王班长知道,我们不能辜负了他对我们的信任。他要知道了肯定会吓坏的。

从那天起,我俩每天都老老实实、小小心心的牵着小毛驴去拉水,一直到工作队结束,再也没有出过差错,还受到队领导的表扬和大家的称赞。

一天,我们又去拉水快到目的地了,刚刚还蓝蓝的天空,暖暖的太阳突然瞬间就不见了,天阴了下来,还刮起了大风,随后天空就飘舞起了大片的雪花,这就是高原特有的“六月雪”。我俩都穿着单衣冻得瑟瑟发抖。突然小丽指着高耸的山峰大声对我说,你快往那儿看!我昂头往山顶望去,天啊!山上的雪花大如席,雪已经完全把山头遮住,成为了顶顶白色的斗笠。而刚刚还在蔚蓝的天空下自由漫步的朵朵白云,现在却集结变成了一大片灰暗色,紧紧的和雪山亲吻相拥,交融在了一起,我犹如看到了天的尽头。而路边的各色野花和小草还在奋力和风雪抗争着,有的已经倒下了,但绝大多数都在以它们弱小的身体迎接和承载着风雪的到来。雪落到花瓣上就成为了一滴滴晶莹剔透的水珠在摇晃中无声的落下。我俩挺直了身板,牵着小毛驴迎着风雪往前走。不一会儿雪花又变成了雨水,把我俩浇了个透心凉,冻得上下牙齿不停的在打颤。可没过多久,太阳又出来了,还出现了一道美丽的彩虹桥。我俩忘记了寒冷,在空旷的山谷中大声的欢呼着:我们来了,我看见了。这是我见过的变化最快最美好的景色了。

在工作队其间,队领导说我的字写的好,让我兼任队部的文书。文书的职责就是把上级通知,采集的中草药的数量和重量,还有就是菜谱什么的用毛笔抄写到大张的白纸或者红纸上,然后贴到墙上,让大伙儿看。写字没有地方,就抬一张简易桌子在院子里写,刚开始我写字的时候特别怕大家看,看的人多了我的手就紧张的有些发抖,后来大家都夸我的字写的漂亮,我也就习惯了,大家围着看,我反而写的更潇洒更好。

那段日子大家都很辛苦,加上高原强烈的紫外线,每个人都晒黑了,加上蔬菜少,缺乏维生素,很多人嘴上都起了皮和水泡。但是大家都很愉快,小院里笑声、歌声不断。

谁知就在还有十多天我们的工作就要结束的时候,给我们送给养的车在路上遇上了泥石流,道路中断,车过不来了。我们不但没有蔬菜而且粮食也不够吃了。队领导召开紧急会议,有人提议到牧民家买羊宰杀了吃,可考虑到有的队员不吃羊肉,买头牛又太大了。我们采药的地方是农牧民混居地区,最后一致决定到附近村子里去买老乡的鸡。这样不但好控制量,还好收拾。医训队的战友们白天就都出去买鸡了。半天时间鸡就收够了,大家伙杀鸡的杀鸡,烧水的烧水,拔鸡毛是个大活,我和小丽被分配到拔毛组,这个活说起来容易干起来难,鸡毛要拔干净是个很细致的活,而且被开水烫过的鸡味道很难闻。晚饭大家都端着碗和盘子里的鸡肉在院子里大块朵颐。一个爱说笑话又喜欢京剧的大个子战友,右手拿着一只鸡,左手拉着敞着怀的衣襟在院子里边走边唱着跑了调的《智取威虎山》中的唱词:待等到与战友会师百鸡宴,到匪巢定叫他地覆天翻,他炫耀了一圈后大声宣布:“百鸡宴”正式开始了。在大家的欢笑声中,战友们都吃的津津有味。看着大家都吃的那么香,而我却吃不下,看着鸡肉想到的却是鸡毛的味道,完全没有了食欲。

大伙儿吃了几天鸡,后来都吃的反胃,不是饿急了都吃不下了。

后来道路修通了,我们终于吃上了正常的饭菜。但是那个“百鸡宴”却成为了我火热军营生活中的一个永远也不抹去的记忆。

2003年,海北州仙米林场被批准成为国家森林公园。

杨修文,安徽省作家协会会员。曾是高原女兵。在青藏高原生活工作三十多年,现居合肥。喜欢用文字腌制时间。著有散文集《远去的箫音》《碎片》。作品在《安徽日报》《新安晚报》《安徽商报》《江淮晨报》《合肥晚报》《未来》《清明》《安徽文学》《解放日报》《西北军事文学》《青海湖》《青年文摘》等报刊发表。多篇文章入选文集及年选。并参与合肥文字系列《我们的莎士比亚》《记忆之中的定格》《合肥的小街小巷》《文字是一种纪念》等合集的撰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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