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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我”之小,写世界之大
——读《陈泽诗歌作品选》
文字/张永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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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泽,是一名新闻工作者,也是一名勤奋、有成就、有影响的作家、诗人。他在重要的报纸担任文化副刊编辑几十年,为读者奉献了有文化品位,有地域特色,可读性很强的副刊作品,提升了报纸的文化档次,还发现和培养了不少新作者。在繁忙的新闻工作中,他利用少有的业余时间,创作了大量的文学作品和文艺评论。其中的散文、诗歌,发表在省内外有影响的报刊上,尤其引人注目。最近读到经他整理结集的《陈泽诗歌作品选》《陈泽散文作品选》,就是证明。两部结集作品全部发表过,无论是诗,还是散文,都集中反映了作家对生活的热爱和刻骨铭心的乡愁情结,洋溢着一名故乡赤子诗人的真情实感。我因年迈体衰,精力不济,一时来不及阅读全部作品,就他的诗歌作品,谈点读后感吧。
《陈泽诗歌作品选》选入了诗人近300首诗。读完这些作品,给我最直接的感受和印象是,这些诗清新自然,朴实而诗意浓郁。带给我很轻松、很纯净、很清爽、很愉悦的享受。仿佛从嘈杂的市声中,进入到一个美丽的伊甸园,或者说世外桃源。
时代在发展,社会在变化。随着城镇化进程不断加快,原生态的乡村越来越难寻。作家、诗人们的笔下,从思想内容,到艺术表现,都尽显现代、先锋特色。把这本《陈泽诗歌作品选》放在浩如烟海的当代诗歌作品中,似乎显得有些另类。我思忖着,辗转反侧,这样的作品,当代读者能够接受吗?但我可以毫不掩饰地说,我不仅接受,而且喜欢。他的作品看似和时代的发展没多大联系,其实在社会的进步中,人们追求人与自然的和谐,享受青山绿水的生态之美,回归故乡山野,追寻繁忙之余的静美生活,更是一种超前的现代意识。
诗和其他文艺作品一样,是现实生活的反映,但更是诗人心灵的抒写,带有强烈的主观色彩。诗人可以用他的作品直接反映社会生活,抒写人民心声,讴歌时代的发展进步和英雄人物,但也可以表现诗人,即“我”的追求和向往。孔子说,诗可以兴,可以观,可以群,可以怨,……多识于鸟兽草木之名。更多地是说诗歌这种作品要通过诗人主观的情感抒发,借助比兴,通过诗人心目中的意象,去实现可观、可群、可怨的作用,让我们认识大千世界鸟兽虫鱼草木等自然现象。陈泽的诗,就是如此。
陈泽在其“诗选”中说:“读诗如读我,见诗如见我。诗歌中的我,有着别样的美丽。”他的诗歌作品,大多是以“我”为抒情主人公,写“我”的喜怒哀乐,写“我”之所爱,写“我”之所喜,写“我”之所求,写“我”之所观,写“我”之所愁,写“我”之所怨。读他的诗,正如他所言,诗如其人,人如其诗,就是“读诗如读我,见诗如见我。”
在陈泽的诗歌作品中,大千世界在“我”眼里,人间万象在“我”诗中。几首《人间引》,在朦胧的诗境中,“引”出诗人对人生追求的真切感悟,对生态环境的喜怒哀乐。一组18首的《光阴帖》写遍人间悲欢离合,反映了诗人对心目中美好生活的追求,把山乡的自然生态环境,抒写得诗意盎然。他深情地歌吟“秋天回归稻穗/不让丰盈的日子留下缺憾/我在故乡的田野上行走/此起彼伏的虫鸣/不止一次让我驻足回眸/乃至融入/这奇妙的天籁之音”。一个沉醉在秋天丰收田野之上的诗人形象,跃然而出。这些诗中的“我”,既是诗人自己,也是我们之中千万个“我”的心灵抒写。
又如《在鸟声中回归山林》,诗人追求回归美好的山乡生活,追忆童年时光的天真模样,就有这样真实的呈现“鸟用叫声/将我带入熟悉的山林/我在城市中皈依的日子/就此清零”“我用明澈如水的心灵/学着鸟儿的样子/唱一首冰清玉洁的歌……”诗人的歌咏融入森林鸟鸣声中,他看到“花朵在歌声中盛开/风儿在歌声中流连/石头在歌声中融化/时光在歌声中升华……”一幅人与大自然相融一体的诗画情景,这是何等的美好,何等的引人共鸣。最后,诗人表白:当他的身体“化为灰烬/那是我/留给世界的一抹亮色”。诗人这样的回归,完全出自于他对故乡的赤子真情。诗人一退休,就从城市回到了他的故乡,并非偶然。读到这里,我被诗人追求人与自然和美共生,相融一体的真情深深感动了,这真是情到真处自有诗,情到深处出好诗。
在陈泽的这几百首诗中,像这样抒写山乡生活的诗比比皆是,他在鸟声中“修行”,可以听鸟一天不动声色。在深夜“满河的蛙声”中,他感受到了“繁星也跟着跌宕起伏”“我们向往的美好/从来不在距离之外游移”。一条水中的鱼,使诗人浮想连翩,“我更想成为一尾水下的游鱼”“我和水一起入睡/与水一起唱和”。《与己书》中,他深爱的炒豆虫,夜莺,猫头鹰,都“不约而同朝我飞来,”告诉诗人“生命不如路途那样漫长/很多事情交由梦想去完成/这样/梦想也不至于是单纯的梦想”,诗中有让人深入思考的生命内涵和哲理。
在诗人心中,人与自然和谐共生,没有任何疏离。因此,他用诗书写山乡的虫鸣,蛐蛐的歌唱,甚至赞美乌鸦的啼鸣。不少人视乌鸦为不吉祥的鸟,更不愿听它的叫声,诗人却感受到它的叫声里,“那种撞击心扉的恬适美好”。可谓独出心裁,别有天地。
读陈泽的诗,读到他诗歌中的“我”,有着“别样的美丽”。这别样的美丽,贯穿在他的全部创作中。他用大量的篇章,赞美中国传统农耕文化的精华,把凝聚着、闪烁着中华民族智慧结晶的一年中的二十四个节令,抒写得诗意如画,五彩斑斓。
他在二十四节气之一的《立夏》中写道:“老来/我发现/二十四节气/流淌成我的骨血/我的生命属于养育我的农人/不曾褪色”。这就真实地呈现了诗人创作的根在山乡农村,也是诗人回归故乡的原因。意蕴隽永、宠辱不惊的山野,给了诗人丰盈不竭、灵光如影随形的创作源泉。他在《芒种》一诗的开篇写道:“布谷鸟叫声悦耳/像极了芒种的序曲/和开场白”,然后笔锋一转,写农民“栽插的农人/习惯了布谷鸟的叫声/没工夫去领略/婉转声音里/蕴含的诗情画意/留一个背影给云影天光/日月星晨”。这个背影有着别样的美丽,正是芒种里诗情画意的主角,让我们肃然起敬。中国传统文化的精华,诗人在《年味》《过年记》《祝福》等诗作中,都有其诗意的表现,让我们去品、去思、去回味,中国风俗画中的别样美丽,自然也增强了我们的文化自信,也从诗中让我们感受到诗人作为一名中国人的骄傲与光荣。
读陈泽的诗,读陈泽的“我”,这个“我”贯穿在他的整个创作中。从滇西乡村走出的陈泽,过去在繁忙的工作中业余写诗,写了近50年,退休后又返回故乡,仍笔耕不辍,佳作不断,继续着他的诗意人生。他的诗歌作品的美好,见证了一名故乡诗人的赤子形象。这个形象,是由他那丰富多样的乡愁意象组成的。他的乡愁使他回到童年,土格虫在水盆里凫水,让他在梦里笑醒。乐趣中的天真,还在斗蛐蛐、打陀螺中有美好体现。螃蟹鱼虾虫虫蚂蚁,都是诗人的心爱之物。这样无忧无虑的童年生活远去了,更不能和今天孩子们的电子玩具相提并论,但却很原生态,很美好,自然而然。也是诗人回味不尽的乡愁和他诗中凸显的“别样的美丽”。
诗人还写了一首题为《乡愁》的诗,不仅写得淋漓尽致,其乡愁意象也是别具一格:赶马调的苍凉悠长,古槐树花开的诗魂,砍刀镰刀中含辛茹苦的父母形象,走村串巷货郎的吆喝声,棒棒糖和雪糕带来的快乐等,这乡愁中的别样意象,诗人回忆不尽,也给新诗带来了别样的美丽。
乡愁在,根就在。诗人难忘乡愁,吟咏乡愁,寄予乡愁,生命情感在乡愁中一次次熔冶升华。他一而再,再而三地在《当我说起故乡》《将乡愁祭奠成诗》《回家》《遥记妈妈》等诗作中,抒写着他永远的乡愁,引人共鸣的乡愁。
陈泽在《遥寄妈妈》这首诗中,用深情和热泪凝结出这样的诗行:“我看着妈妈闭上眼睛/像落日在群峰间/静静消失”,用落日消失在群峰间,来隐喻母亲的去世,化悲伤于悽美,也是将诗人对母亲深情隽永的爱,化成了别样的乡愁意象和独特抒写。诗的结尾是“妈妈结束了一段行程/去了远方/远方是父亲笑口常开的地方/此番悄然上路/妈妈溢出眼角的一滴泪水/让我怎么拭都拭不干”。又把母亲对儿子的爱和难舍,表现得刻骨铭心。读陈泽这样的乡愁诗,自然也在感动和融入中,读出了“别样的美丽”。这自然是和陈泽把他的深情,把他的热泪较好地融化在乡愁中的结果。
总之,陈泽的诗,几乎都是以“我”面对生活,面对生态自然环境,使“我”也成为诗歌中的一个意象,或者说是诗歌的主要抒情对象,来表现他向往的天地,抒写他的一腔真情的。
“我”在诗中不可替代的意象,成为陈泽诗歌中的一大特色。一首诗很小,但“我”的天地很大。也可以说,他是以“我”之小,来书写世界之大。在“我”小小的心目中,却有着一个诗歌的广阔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