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杰/ 怀念过去的语文课
文摘
2024-10-05 00:01
江苏
我读小学时，有一位语文老师，季广亮先生，他大概耳朵有时候有点背，上课时喜欢说:“啊？你再说一遍！”我那时挺喜欢举手，有时候其实思考还不够成熟，但为了显示自己的本事，总是第一时间把手举得高高。季先生就笑眯眯地喊我回答问题，有时候我说得急，甚至有点语无伦次，他就说:“啊？你再说一遍！”我就顿一顿，再说一遍，果然就流畅多了。有时候，我手举得快，季先生也立刻喊了我，我站起来忽然就脑子一片空白，嗫嚅着说不上话，季先生依然是不急不慢地跟我说:“啊？你再说一遍！”同学们就笑，趁着大家笑话的间隙，我的脑子忽然又灵光了，于是大声地说出答案，季先生就微笑地看着我，我知道那是表扬，听课就更认真了。现在想来，季先生未必就真的“耳背”，也许他就是用这种办法，静静地等待一朵花的盛开呢？——现在有不少语文老师，太急，恨不得一问就答，一答就对；甚至还有更急的，等不得学生把话说完，就抢过话头说出下半句话来。我初中的语文老师，是吴宗林先生。吴先生喜欢给我们读课文，他声情并茂的朗读，常常感染着我们。有时候他读得正入味时，会突然停下来，喊一个同学接着读，被他喊了站起来读书的，往往都是语文成绩不怎么好的，吴先生就耐心地，教那个同学读书，他读一句，那同学跟着读一句，就这样，课堂里我们往往要花不少时间来读书。吴先生常说，书都读不好，学什么语文？他不像隔壁班语文老师，课上讲中心思想和写作特点，还要同学们记在本子上。吴先生还喜欢跟我们一起写作文，写完了，就给我们读他写的作文。我记得有一次他写的作文《我的故乡》，里面写到美丽的红卫河，我被他的文笔深深折服，因为我和吴先生是一个村子的，我天天都在红卫河边走，从没发现它竟然有那么美。那是我第一次感受到语言文字的魅力，也是从那时起，我开始喜欢上语文课。读高一时，教我们语文的是薛斌先生。薛先生那时刚大学毕业，他讲课，一支粉笔，一本书，一张嘴，潇洒有风度。我记得最清楚的，是薛先生上课，很少照着教参来讲——我们班那时几个有门路的同学，手里也是有教参的，他们上课时常常偷偷翻看教参，并且总能顺利地回答问题——薛先生不仅不照教参讲课，甚至有时候还跟教参上讲的不一样，比如他讲《项链》，就不批评玛蒂尔德的资产阶级虚荣心，而是讲人生的变化无常。对课文的分析，他常有与众不同的见解，这让我们觉得他很有本事，也就很喜欢听他的课。等我自己做了语文老师，我才意识到，这三位语文老师对我的语文教学，有着怎样的深远影响。他们当年的语文课，是那样的质朴，一点也不花哨，我们在课堂里做的，无非就是听说读写那些事。那个年代，没有电子显示屏，没有声光电，更没有大单元项目化，可是我总觉得，那个年代，老师们在真的教语文，我们这些做学生的，也是真的在学语文，在学真的语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