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壶济世 誉满陇右
——我省著名中医权爱棠先生生平及学术经验简介
武威市人民医院 赵炎声
权爱棠先生讳国仁,1889~1965年,终年七旬有六。武威市人,是我省久负盛望,誉满陇右的知名老中医。他学识渊博,医技精湛,为医界同道所膺服。
先生幼年就读私塾,十五岁随父宦游,教读经史,并习岐黄之术。
其父尚忠,清末进士,兄国敬熟史书善医术,以治内伤脾胃病见长。(编者注:“凉州名士父子传奇”的佳话故事见文末往期推荐)
先生出身于儒门世家,自幼即奠定了医,文并茂的坚实基础,生平雅好易理,精书法善国画,其功力可与医术相媲美。
年弱冠毕业于甘肃省旧政法专门学校,早年曾任武威中学教师,后应聘任绥远省实业厅谘议,1942年吉鸿昌将军委任绥远省警察厅医官。委状题有《都统训言》,其书曰:“清、冰洁玉温悬镜临民,流泉止水不着一尘;慎、眼到口到手到心到,渊渊夜思详人所略;勤、运甓惜阴一刻千金,坚苦卓绝日新又新;廉、取与辞受一介弗荀,耿耿孤忠有为有守;明、眉睫千里烛照靡遗,英气内敛才大心细。”十句格言以清、慎、勤、廉、明五字概之,以资勉励先生立身拯民,济世活人为立本。
先生幼承庭训铭记先公“为医济人”之遗训,遂绝意仕途。于1929年返乡悬壶于武威行医,未几即医名日著,饮誉陇右。抗日战争前夕,金城著名医家柯与参先生慕名邀先生到兰州任国医分馆主任,创办医刊,培育杏林。在该馆任职期间,伪中央政府有取消中医之议,妄图一举消灭中医,消息传开,群情愤激,举国哗然。先生耳闻目睹伪国民政府扼杀中医之举,深感愤慨,偕同柯老等同道联名上书请愿,据理抗争。在海内中医界的抗议和全国人民的声援和支持下。伪政府不得不取消前议。1938年受柯与参先生之委,携眷返里筹建武威国医支馆,支馆初筹又遭地方政府和反动军阀的横加干涉,逼迫停办。先生志欲承继先贤,启迪后学之志未展,但并未因此气馁,更以坚强的毅力,悬铜牌于市,以济世活人,教书育人为己任,扶危救厄,带徒授业。
新中国成立后,他积极为党和人民工作,热心中医事业,精神更加焕发。1951年他响应党和政府的号召,伴随以妇科闻名的八十高龄老中医刘慎诸同道,扶杖步行城郊农村普种牛痘,预防天花深受广大群众的欢迎。先生晚年效国得志时,壮志已展,为我省中医药事业做出了贡献。
1952年被选为县人民代表,县人代会常务委员,县人民政府委员,1956年再次当选,1960年出席了全国中央民革会议,后被选为甘肃省政协委员。
先生德高望众,为人正直,诊病省疾不分贫富贵贱,一视同仁,并常向贫苦就诊者馈赠药品,三十年代他从京都带回许多珍贵药品,不到十年在济困扶厄中馈赠一空。他尝谓“古之为医者每常自己制药,将近可视亲,远可济众。”并告诫门人:“为医者首在立品,"人之为性命在我掌握中,此岂同儿戏,若一涉利心,则贫富歧视,致人之生死于不顾,非良医之所为也。”他是这样说的,也是这样做的,其昭昭医德由此可见。
先生声誉虽彰,但对同道不论是中医还是西医,却非常谦虚,他常言道“医学浩如烟海,经验各有所长,为医者既不可偏执已见,亦不当轻讥同业,取人之所长,补已之所短,相资并用,庶多一点经验则少一点谬误。”四十年代先生曾治一高烧患儿,用清平消导之剂而罔效,后延某医投调胃承气汤一剂而热退,先生知而索观其方乃曰:“此彼之所长,吾所不及也。”
先生治学严谨,诲人不倦,曾传授门人多人,是一位受人敬重的严师。晚年虽卧病简出,仍教子女于床前继承家业。一生忙于诊务。求诊者接踵其门,无暇著述问世,晚年写成《续名医类案》一册;《傅青主先生女科歌诀》,稿成未能发行。他一生为继承发扬祖国医学这份宝贵遗产,培育人才,在扶厄救伤中奋斗了一生,不幸因患痼疾“肝癌”于1965年逝世。
先生早年在京绥时,曾求教于京都四大名医施今墨先生,聆听教诲,得其所传。一生深研中医经典,旁及诸子百家,撷取众长,不拘一格,兼容并蓄,溶一炉而付诸实践,诊病问疾无不成竹在胸。
他行医五十余载,用药以清灵见长,多寡得宜,惟求中病。精于内、妇、儿科,善治温热时病和疑难杂病,晚年深邃血证,每能挽逆症而起沉疴。他治病以六经为纲,脏腑为本,气化为用,从六淫、七情议证,按阴阳、表里、虚实、寒热用药,治愈者甚众,一时有“医林妙手”之称。
武威文庙的“辅元开化”匾额为其父权尚忠所书(摄影 权忠强)
先生家中藏书甚丰,所读医籍,多加殊点,眉批,尝谓“书到用时方恨少,读书十年无可治之病,治病三年无可用之方”诚为经验之谈。他主张治学“师博而守约,”他常言“为医者非博不足以穷其理,非约不足以挈其要。”博学广识是他一生的治学思想,现仅将其内科部分主要学术思想及其医疗经验简介如下:
一、阴阳、气化之理应深研
尝谓为医者当谙熟阴阳气化之理,人之生理、病理之常,变无不本于阴阳,无不可以阴阳而概之,医者临证用药亦当以阴阳为宗。阳病治阴,阴病治阳,治阴毋忘阳,治阳毋忘阴;治虚当顾实,治实当顾虚,诚为至理,知其要者言阴阳而已。阴阳既明当发气化之义,所谓气化者即脏腑气血之运行,气机升降开阖,三焦输布津液之作用也,故《内经》曰“饮入于胃,游溢精气,上输于脾,脾气散精,上归于肺,通调水道,下输膀胱,水精四布,五经并行。”所论临床确有深义,明乎脏腑阴阳气化之理,凡病皆得其要。权老临证非常重视脏腑阴阳气化的学术观点,他说“只有掌握中医学的这一特点,才能正确理解中医的生理、病理观而得中医学术的真谛。”在这一学术观点的指导下,他治内伤杂病既善于按阴阳气化之理调治脏腑功能,又每妙用阴阳互根,五行生克之理处方遣药。
如他曾治一老妪,罹患小溲艰涩,中满喘咳,医投八正、五苓诸滑利而尿秘更甚。遂诊其脉弦且涩,盖弦为肝郁,涩为气滞,恙由气机阻滞不能化气行水,徒行其水无益,法当治肝调畅气机,予茯苓15克,白芍9克,桔梗9克,枳壳9克,沉香3克(冲服)。煎以长流水温服。
按:肺为水之上源,气化不及则水液不行,故尔小溲艰涩。用本方升降其气机,使气化下及膀胱则水亦通行。服药后溲通,喘平,再服数剂病已。
又治张妇,年四旬,素客中寒,罹患梅核气症已延年余,吞咽自觉犹如异物梗阻,《金匮》谓之“炙脔。”遂用炒厚朴6克,昆布6克,茯苓9克,砂仁6克,旋复花9克,射于6克,肉桂4.5克,香附6克,瓜蒌仁9克,青果7个,甘草4.5克服之。
按:本病为气机升降失度,若初伤气分,夏、朴四气之属尚能应之,久则郁火伤阴当非所宜。权老用本方刚柔相济,温润并施,并嘱患者情怀畅达,触事勿怒,饮食勿过滋腻,慎寒温始可万全。
二、治病必执经络而又不泥经络
尝谓为医者若不明经络、脏腑之理,开口动手便错。人是一个有机整体,赖经络相联、气血相通。而人之受病有上下之别,表里之殊,病邪或由脏腑而外出,或由皮毛而内入,每多从不同的经络显露于外,故曰:“有诸内必形诸外”他说:凡治病必先分经络,脏腑之所在,而又知其七情,六淫之所受不同,然后随证用药自然而获效。但他同时又认为脏腑、经络不能概括所有疾病,如果拘执治病必分经络之常法而不知其变,其失也泥,不知经络而用药其失也泛;此一见解诚如徐灵胎先生所言“今之为医者,病必分经络而后治之,似矣,然亦知病固非经络之所能尽者乎。”故他分经用药的特点:一是调治脏腑功能,二是运用引经药,盖药物之入经不同,作用迥异。如曾治一妇人喘咳不能平卧,诸医用宣肺平喘之剂而罔效,权老诊其脉沉弦,乃曰此证为冲脉之气上逆,水寒射肺,病本,在冲非在肺也。取效仲景桂枝茯苓五味甘草汤方中茯苓以泄水邪,桂枝降冲逆温化水饮,逆气非敛不降,故用五味子收敛逆气,甘草以安中州,冲脉隶于阳明,安中即寓制冲之意;又加赭石、胡桃二味最有巧思,盖下虚冲逆喘咳之症,必佐温润镇摄安中始妥,赭石镇纳逆气,胡桃擅补肾纳气,为治虚寒喘嗽之要药,增二味其效更宏。投药数剂即去其病,因其能辨病分经而遣药,故取效甚捷。
他还认为:古之良医辨证而后立法、依法遣方组药,尽其通变之妙,而引经药的正确运用则每多助其功,如头痛一症,邪在太阳用羌活、防风;阳明用白芷、葛根;少阳用柴胡、川芎;厥阴用蒿本;少阴用细辛;治痹同是如此,上肢痛常伍羌活,桂枝;下肢痛多用独活、牛膝。药物归经不同,因而作用殊别,然而引经药是组方遣药所必需,但它不全在于引诸药而达病所,其理在于调节其有病脏腑之功能活动,如王氏血府逐淤汤除用祛淤活血之品外,更以桔梗开肺气之结,又以枳壳走上而行胸中之气,更有助于祛除血府之淤。此古人制方之意,其功不在于引经而在于理气,气行则血行明矣。因此用药攻邪当莫忘却调节其脏腑功能,这是他强调治病必分经络,脏腑用药和运用引经药的理由。
三、内伤杂病,首重脾胃,崇尚东垣脾胃大旨
他认为内伤杂病因损伤脾胃而致者临证居多。诸如水肿、呕逆、痞满、便泄,黄疸、喘咳、血证,以及诸虚劳损等症,其成因缘于脾胃者为多。盖人以胃气为本,脾胃不足百病丛生,孙氏《千金方》谓:“五脏不足调于胃”故曰:“后天之本在脾。”他治疗内伤杂病,常从脾胃着手,临证视其病情之不同,施以不同的方药、如益气健脾;或降逆和胃止呕:调理脾胃升降,或益气摄血,健脾利水,总之务使脾胃健运,脏腑气血得以滋养,各种内伤杂病自有转机乃至痊愈。他认为内伤杂病之所以要重视脾胃,乃胃纳脾运,输布营养之功是人体赖之以不断摄取营养、充旺元气之必需。仲景《金匮》首篇提出“四季脾旺不受邪”即此意也。他还告诫门人,临证治病,不能只顾单纯的用药,如热以苦寒,消以峻利,置脾胃运纳而不顾,是不能奏效的。如虚证病人用补益,补不宜滞,不可影响其脾胃之纳运,实证固宜祛邪泄实,但不宜损伤脾胃之气,如他常用东垣创制的补中益气汤,调治某些慢性疾病如易罹感冒之人,他如脱肛,妇女子宫脱垂,小便癃淋,许多失血疾病属于气虚不能摄血者,每常收功。如曾治唐某血淋一案,患者也通医理,自用通淋止血之剂而不见其效,邀权老诊之。脉象沉细,证见面色萎黄,头晕耳鸣,体倦神疲,腰膝酸楚,小溲短赤而尿时痛剧,脉证合参乃脾肾两亏,中气不足以摄血,遂投归脾.汤加牛膝、郁金、琥珀、三七、甘草稍而安。
四、治淤崇尚清任,出血服膺容川
他晚年潜究血证,对王氏《医林改错》和唐氏《血证论》,甚为推崇,尤对王氏诸方用之临床,无不应手而取效。尝谓《医林改错》,虽为小书,所载诸方用之辄效,不可轻视。该书通治上中下及表里淤证的几个方剂,倘若辨证明确属淤血所为者,用之无不应手而常能治愈不少痼疾。
他曾治一淤血头痛,疾已延数年,时轻时剧,每由情志刺激则头脑胀痛如刺,瞀闷急躁,脉形弦细而数,舌红尖绛、舌下静脉青紫粗胀,症由淤之化热,郁热上攻所致。治当化淤清热,遂投王氏血府逐淤汤加钩藤、羚羊角、菊花、全蝎等清肝搜剔之品,数剂而其病霍然。
四十年代初,他曾治酒泉商界一大贾之妇,罹温病热入血室之案,杂温后经水适来,邪热与血搏结,遂憎寒壮热,他医以伤寒热入血室之证治以小柴胡汤和之,遂不起,反增其症。脉数,耳聋,干呕烦渴继而神昏谵语如狂,昼则症减,夜则增剧。又延某医以热入心包投清宫之菖蒲郁金汤方罔效,有以脏躁治者,杂药乱投,不识病机,医告技穷,举家仑惶,千里之遥慕名请权老往诊,证见舌萎饮冷,心中烦热,神志忽清忽乱,脉右长左沉,按之少腹急结,此乃热邪郁结在里,已成为蓄血之证明矣。急以驱除血分淤热,遂投加减桃仁承气汤,熟大黄9克,桃仁9克,生地18克,丹皮6克,泽兰6克,人中白6克,竹叶4.5克嘱以水煎煮取一杯服之,候半日许当下恶血,下后神清渴减,再服药时,神志又乱。药后果如其言,恶血随下,神略清,续投吴氏护阴和阳汤以冀转机,可望得生,连服七、八剂诸证悉减,并嘱其慎饮食,戒恼怒,远房帷,缓缓调理以竟全功。
按:恙至于此,元气大伤,非旦夕可复,需调益气阴,将息月余终告病愈。深感其辨证识病之得当,用药有以匙勘钥之妙,洵非妄言,足资后学取法。
权老半个多世纪来献身中医事业,视治病救人和教书育人为已任,生平潜心医学而殚精竭力,堪称一代名医,兹将往昔待诊师侧,聆听教诲时记忆所及殊欠深入,聊作抛砖引玉之举就正于同道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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