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师文苑 | 王栋：岁月悠悠，人也悠悠——读《额尔古纳河右岸》有感

      读了几遍《额尔古纳河右岸》之后，越觉得它有一股《百年孤独》的味儿，一种岁月的沧桑感。

     《额尔古纳河右岸》由四部分构成。上部题为《清晨》，中部题为《正午》，下部题为《黄昏》，尾声题为《半个月亮》。这样的构思，作品正是一天的组成，从日出到日落。如果就一个人而言，也可以说她从呱呱坠地到瞑目而逝。

      第一遍读《额尔古纳河右岸》时，浮现在眼前的画面是在额尔古纳河右岸生活着一个古老的民族——鄂温克族。他们是逐水草迁徙，依靠驯鹿过着游牧生活，他们有着自己的爱情生活以及生存智慧，但在自然灾害前，他们又显的是多么的无奈。鄂温克族由于他们自身的封闭性以及生产力的落后，这个民族从繁荣到他的没落也是必然的。

      第二遍读《额尔古纳河右岸》时，想到作家迟子建。她出生于1964年正月十五元宵节，为此，她的父亲迟泽风给她起乳名叫迎灯；由于她的父亲非常喜欢曹植的《洛神赋》，直接采用了曹植的字——“子建”，给她取了这个名号，希望她在文学有所造诣。一九八五年冬，她的父亲迟泽风病逝，年仅四十九岁。她写到：“我的父亲已经走了23年，但他的影子从未从我们的心底和梦里消失。”她把对父亲的思念化作了笔端的文字。二零零二年五月三日，命运又和她开了一个玩笑，这个玩笑很残酷。她的爱人黄世君在去塔河的途中遭遇车祸不幸身亡。太平间是她俩最后一次见面的地方。爱人黄世君的去世，对她的打击很大。她在书中写到：“一个伤痛着的人置身一个陌生的环境是幸福的，因为你不必在熟悉的人和风景面前故作坚强，你完全可以放纵地流泪。”此后，迟子建一直回避各种活动，与亲朋好友之间的联系也逐渐慢慢变淡。她前往深山大兴安岭的深处，在那里，她结识了鄂温克族的一位90岁高龄老人，通过老人的故事，迟子建得到了灵感，写下小说《额尔古纳河右岸》。

      2008年，《额尔古纳河右岸》荣获第七届茅盾文学奖。在颁奖时，她说道：“在这里，我要特别感谢一个已经离开的人——我的爱人，他在我梦中依然给予我亲切的叮嘱，让我重新感受到他的温暖……”正如她在《额尔古纳河右岸》中所写：“我守着这团火，无论遇到狂风、大雪、暴雨，我都护卫着它，从未熄灭过。这团火，就是我跳动的心。”爱人去世后，迟子建只能让自己的生活变得更加忙碌。生活中的起伏和悲欢、生死与离别，使她的内心变得坚韧强大。一个人只有越过生活的琐碎和苟且，重新审视自己的人生，从而会更加热爱生活、敬畏生命，才得以获得新的人生智慧。否则，只能沉沦。

      第三、四遍读《额尔古纳河右岸》时，常常想到知乎上的一句话：年少时不懂鲁迅，如今方知自己才是闰土。一个人的命运就是一个人的认知，这种认知来自于原生家庭，更决定于他以后的经历。这种经历往往是他走过的路或者读过的书以及与见过的人有关。认知很重要，一个人一生都在为自己的认知买单。

      一朵娇艳的花，就这样凋零了。书中的拉吉米喜欢骑马。他有一本领，就是能够干净利落地阉割公鹿，所以部落中这个活儿由他完成。在他到了受训的年龄的哪一年，加入了日本的东大营，在最后一次受训中，被日本兵留下。后来，由于苏联的袭击，在返回部落的途中，苏军的炸弹落下，使他变得不再是完整的男人。他想到了自杀，这时瓦罗加救了他！建国第二年的夏天，乌启罗夫成立了供销合作社，拉吉米在那里捡回一个女孩。他决定收养她。因为这个女孩被丢在马厩里，马儿没有伤害她，故取姓为马，她很爱动，手舞足蹈的，所以取名为“伊堪”。马伊堪非常漂亮，她吸引了好多人，尤其是那个以收集民歌为由的汉人老师高平路。但拉吉米爱女如命，不肯让她与外界沟通，即使到了三十岁，依然不让她去寻找属于自己的幸福。后来，高平路三番五次以搜集民歌为由来找马伊堪，向她求婚，拉吉米都来阻止。三十岁这一年的春天，马伊堪突然失踪了，回来后不久便怀孕。冬天，生了一个孩子，名叫西班。西班两岁的时候，马伊堪跳崖自杀了。马伊堪痛苦的悲剧与养父拉吉米有着直接的关系。其实，当拉吉米成为一个不完整的男人后，他的心灵渐渐变得扭曲。逆人性的事情在某一特殊时段少数人身上往往出现，但不会存在太久。

      华大集团首席执行官、执行董事尹烨说，一个人心灵的扭曲，不仅无益于别人，更多的是折磨自己以及近亲，甚至会以基因的方式传给下一代。

      歪鼻子女人和歪嘴巴女人不同的命运。书中的依芙琳是一个歪鼻子女人，与她的丈夫坤得关系极差，两人相互轻视、相互折磨。结婚之前，坤得看上了一个蒙族姑娘，却被父母安排与依芙琳结婚。婚后，坤得心灰意冷，引发依芙琳的厌恶。依芙琳得知坤得不乐意与她结婚，一气之下跑回娘家。因依芙琳怀孕，坤得被他父亲赶到依芙琳所在的部落，从此坤得被笼罩在依芙琳的歧视中。

      杰芙琳娜是一个歪嘴巴的女人，被依芙琳说给她儿子金得当媳妇，但金得看上姑娘妮浩，然而妮浩嫁给了鲁尼。金得不喜欢杰芙琳娜，他嫌弃家里有一个歪鼻子母亲，还要娶一个歪嘴巴女人，但是他在反抗娶杰芙琳娜无效后，在婚礼当天上吊自杀。杰芙琳娜在成为新娘第一天就变成寡妇，她本想追随丈夫金得而去，但是善良的小达西怜悯她，当众向她求婚，遭到小达西母亲强烈反抗。

      对于歪鼻子依芙琳和歪嘴巴杰芙琳娜两个同样面貌有瑕疵的女人，她们面对同样境遇，本应该惺惺相惜，互相帮助，但她们选择不同应对态度，从而有了不同生命走向。坤得本是一个有爱心的人，自从被迫娶了依芙琳后却整日消沉，依芙琳嫌弃丈夫坤得懦弱，又掌控儿子金得的婚姻。依芙琳见不得别人幸福，遇人就挖苦嘲讽诅咒，在她们部落里，在她们族人中，她受到孤立，又遭人们的厌弃。其实，依芙琳在部落中有做衣服最好的手艺，但她却活的尖酸刻薄，她逼死了儿子，与丈夫厮杀到老，与闺蜜（小达西母亲）两看相厌，老死不相往来。命运给了她一支箭，她本应用这支箭射向远方，寻找自己的幸福，但她拿着这支箭不断戳自己过去的伤痛，反复刺伤自己，把她自己变成一只可怜可悲可气的刺猬，扎得家人朋友离她而去，而她本人也活成一个笑话。

      歪嘴依芙琳娜真的很不幸，新婚日要殉情去追随自己的丈夫金得，却赢得了小达西的求婚，尽管小达西母亲百般阻拦，但小达西最终娶了杰芙琳娜。杰芙琳娜婚后贤良淑德、宽容仁厚、克尽本分照顾公婆，关心丈夫小达西，但依然得不到婆婆的喜欢，甚至她怀孕后还遭到婆婆嫌弃，要求她打掉腹中的孩子，只是因为杰芙琳娜她的脚不小心跨过斧头，被认为孩子生下会带来厄运。杰芙琳娜为了不让丈夫为难，她找了个山坡滚落下来，流掉孩子。杰芙琳娜因自己的嘴巴长的歪而自卑，但她知道她的缺陷在哪里，便想办进行美化。书中写到：“她梳头时，总是把发丝绾向唇角不歪的那一侧，那团头发就像上弦月旁的一朵浓云，把不足给遮掩了，使整张脸显得端庄。” 命运之箭虽然射损了杰芙琳娜的容颜，但她掰断这支箭继续前行，遇到了爱她怜她的小达西。她坦然接受命运，接受现状，放下期待，活好自己。

      文学上说，性格决定命运，认知有缺陷的人很难把控自己的命运。

      爱情尽管讲究门当户对，但最终还是两个人的事。书中柳莎的父亲马粪包一开始并不是一个酒鬼，马粪包与柳莎母亲的结合源于她母亲对于马粪包救命的报恩，尽管此时柳母已有心上人。由于两个人各个方面不相匹配，柳母生下柳莎后，便与心上人离开，杳无音信。从此马粪包开始酗酒，开始仇恨一切女人，也包括他的女儿。柳莎从小就遭马粪包嫌弃，他总觉得柳莎长大和她妈妈一样，是个贱女人。有一次瓦罗加和鲁尼打到了一头熊，大家都围在一起吃熊肉，马粪包对拉吉米的侮辱性的行为，致使大家都很生气。大家阴沉着脸，而马粪包不以为然，故意说笑，纵情饮酒，柳莎不愿看到她父亲这副样子，便去采柿饼，交库托坎也要和柳莎一起去。然妮浩似乎预感到了什么，不同意女儿交库托坎一起去，后来交库托坎和柳莎还是一起去了。此时，马粪包在奚落大家的同时，不幸被熊骨卡住了喉咙，善良的大家想了许多办法，都无济于事，只能向萨满妮浩求救。可怜的妮浩知道：如果她救了马粪包，她会失去她那可爱的女儿交库托坎。最后，她还是披上了神衣……马粪包得救了，而她的女儿交库托坎，那朵美丽的百合花却凋谢了。她被林中的毒马蜂蛰得面目模糊，这朵绝美的“百合”如一朵云永远地被带到了天上。得救后的马粪包得知自己所犯的错误后，以自残的方式阉割了自己，部落里的人也原谅了他。

      金童配玉女，癣葫芦找南瓜，爱情最终还是两个人的事。在原始社会，一块烤白薯，两个猿人就能结合在一起，走进山洞。在如今物质生活丰盈的情况下，爱情往往更在意的是精神和灵魂的默契。在《水浒传》中，如果一开始潘金莲与武松喜结良缘，就不会有电视连续剧《狮子楼》《醉打蒋门神》等剧目，说不定他们也会像司马相如与卓文君一样留下千年爱情佳话。

     《大学》中开篇之语：“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意思就是说《大学》的根本，在于使人们的美德得以彰显，使天下的人革旧图新，使人们达到最好的理想境界。这是个多元化社会，人们对成功的评价标准是多元的。书中写到：“没有路的时候我们会迷路；路多了的时候，我们也会迷路，因为我们不知道该到哪里去。”可见人生规划很重要，人对了，一切都好，即使我们站在额尔古纳河右岸，我们会发现，最美的风景，也不在远方，而在我们的心间。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江湖并不是趋红踩黑，而往往体现的是人情世故。时间会带走一切。过去的，过不去的，最后都会过去。我们想不通的，看不透的，理不清的，忘不掉的，放不下的往事，最终，岁月都会替我们轻描淡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