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州最有灵气的猫，在苏家
文化
2024-12-23 08:20
广东
这只叫黑黑的狸花猫，活了22岁。
而黑黑的主人——吴丽娥，受到画家子女们影响，拿起画笔开始画黑黑时，已经七十多岁了。在古今中外的美术史上，一个家庭里一人成家的很多，而像苏家这样三代众人成家的家庭实属罕有。吴丽娥生于1915年，读过两天私塾，上过两年小学，在70岁后开始著书，75岁后开始作画。1986年，瘫痪了五年的丈夫苏耀平离世，繁重的照护责任停止了，儿女事业有成，孙辈渐渐长大，吴丽娥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吴丽娥写下：“耀平默默地去后，我万分伤感。一生动荡，满腹辛酸，应当写出留念。于是，我拿起笔来，默默地写作，默默地回忆!把苦难留给历史，把希望留给明天!"在澳门的童年、缠足之苦、少女时在珠三角做纺织女工的辛酸、日寇逼近的流离失所、乱世中的新婚和生育、漂泊香港、广州光复、美院附中的日子、子女的成长成才……就这样，吴丽娥从一个平凡家庭主妇的角度，记录了中国南方的百年动荡史。画家林蓝从记事起，就知道外婆有严重的哮喘，然而自从外婆开始写东西之后，就不喘了，精神状态也明显变好。七十多岁的吴丽娥经常天不亮就起来写，一口气写上几十页。1992年，这部21万字的自传出版。长女婿林墉为书取名《命运的云，没有雨》。后来这本书被日本译者松山五郎翻译成日文，其中有许多日本侵华战争的记述，松山五郎一生为中日友好事业奔波，终生反战，希望见一面吴丽娥。然而从日本侵华战争那个年代走过来的老人，往往最痛恨日本人。就这样，倔强的吴丽娥拒绝见松山五郎，而吃了闭门羹的松山五郎也只能表示理解。书出版后，吴丽娥又停了下来，陷入了空虚之中。一大家子人都是画家，在子女的鼓励下，吴丽娥开始学画画，其中最重要的题材，就是家里的狸花猫黑黑。拿起画笔的吴丽娥哮喘又好了，林蓝说，画画和写作是外婆身体一种很本能、最深层的需要。吴丽娥的画稚拙、厚实、质朴、赤诚。这样的笔触或许在任何时候都能打动人。一次一个英国的艺术评论家来林家拜访。那个英国人认真看了他们家里十几个人的作品和画册，最后买下了外婆的三幅黑猫。那位英国评论家特别喜欢吴丽娥画的猫，觉得她的画很直觉、情感很真，他被画面的某种气息打动了。吴丽娥当时特别激动，没想到快90岁了竟然卖画卖了好几千英镑。林蓝曾在一次采访中解释说：“黑黑当然有胡须了。外婆画的猫之所以没有胡须，是因为她开始画画时，眼睛已经老花，看不清这么细的猫须。另外，手也抖了，控制不好笔了。”吴丽娥就这样用画笔画出一只又一只小猫，用慈厚的母亲般的爱，注视着身边的生命。苏家是岭南的一个美术家族，创作的题材、灵感都来自于岭南，有着深厚的生活气息。吴丽娥的五个子女苏华、苏家芬、苏家杰、苏家芳、苏小华，是在岭南画坛的苏氏五杰，他们在书法、国画、水彩、装帧设计等领域，各擅其长，硕果累累。吴丽娥的大孙女林蓝成为了著名画家，现任广州美术学院党委书记。吴丽娥的五个子女及孙辈在她的影响下相互扶持、成长成才。当你走进这一家人的画作中，会发现其中的传承互文，无不浸润着家人之爱。苏家不只吴丽娥画猫，吴丽娥的小女儿苏小华，近年来，也常驻兰圃，将兰花和猫作为对象，画了不少灵秀的作品。三弟苏家杰延续家族画猫的传统，从希腊神话中众神之王宙斯化作的黄金雨汲取了灵感，创作了《黄金雨 · 金丝猫》。苏家如同一树繁花，三代人各自精彩，用画笔呈现出岭南社会的生活意趣。
今年，苏家将一批作品捐赠。吴丽娥和五个子女的画作一齐展览在广州艺术博物院。苏小华的作品有一种对时光流去的慨叹，对回忆哀而不伤的凝望，这背后，都是人在岁月里的情感累积。这幅《秋风乍起》，对一只挤不进鸭群，独立在外的小鸭，从画家的给予的目光里，你能感受到一种对弱小生命的关怀。一张空落的摇椅，不知道画家是否在怀念母亲，有一种年华老去物是人非之感。转眼，你又能看到苏家芬用画笔记录下女儿小时候读书画画的身影。一个家族的生命更替生生不息，每一代人都用画笔，留下了存在过的印记。逛南粤一家六人展，你很快会发现这一家人灵魂独立又彼此相爱。母亲对子女的爱，子女母亲的爱，人类对猫咪的爱，一个岭南家庭对此地风景风物的爱。苏家的大孙女林蓝说：“我们要有独立的灵魂、独立的状态，有自己的志趣和事业，以实力活着。外婆就是这么教我们的。”
《命运的云，没有雨》吴丽娥
《风，雨，云 一个岭南艺术家族的女性百年生命史》南方人物周刊 徐琳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