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我们和离吧
03.主母怀孕,外室急眼了
04.她中了媚药,他替她解药
05.妾室和外室,都上不了台面
06.表姑娘从贱妾转为贵妾
07.他要把外室抬为平妻
08-09.她怀孕了
10.让小妾怀孕后,他肠子悔青
11-14.小妾流产的真相,让所有人惊呆
16.正室肚里的孩子保不住了
18-21.她同时给两个男人当外室
25.她失了身子,只能下嫁
26.姨娘的女儿要做继室
27-30.真不要脸啊!
31.离婚时,我带走了所有嫁妆
33.两人叫了热水
34.管家第一件事,杀鸡儆猴
35.她怀孕了
36-39.和离后,我的做法让前夫震惊
40.小妾死了
41.他打死了四个通房小妾
43.她要让她做个贱妾
44.她失了身子,只能做妾
45-48.她上吊自尽了
49.她的秘密藏不住了
50.新婚燕尔,正是浓情蜜意
老夫人一声厉喝,吓得陈氏脚步一顿。她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这么被带来了。
“母亲……”
陈氏迟疑地叫了一声,又在老夫人凌厉的目光下,缓缓跪在了地上。
“媳妇哪里做的不对,请母亲明示。”
陈氏显然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心里思量是不是谁又嚼舌根了?
二夫人杨氏在苏清妤身边坐下,识趣的没开口,还冲着苏清妤点了点头。
苏清妤心生诧异,这二嫂怎么像转性了一样?
上次陈氏给香姨娘下药嫁祸苏清妤的事,杨氏也没上前掺和,过后更是什么都没说。
杨氏本想问问苏清妤这是出什么事了,但是想起夫君和儿子的叮嘱,到嘴边的话又憋了回去。
这段时日,沈之恕和沈鸿一直对着杨氏耳提面命。让她不要掺和大房和三房之争,更不要背后落井下石。尤其是对三房,不可在内宅俗事上刁难三夫人。
用沈之恕的话说,若没有沈之修,他和大房还能争一争。但是沈之修在,他们二房就只能安安稳稳过日子。
沈鸿也说,沈家出了这样一个国之砥柱,其他人都跟着受益。若是不知足,好日子也就到头了。
别人的话她可以不听,但是夫君和儿子的话,她不能不往心里去。
陈氏跪下后,沈之衡也坐在了椅子上。沈昭和李朝云却站在了一边,母亲还跪着,他们两个不好坐下。
沈昭进门开始,阴鸷的目光就看向苏清妤。她又在搞什么鬼,非要置他母亲于死地不可么?
老夫人沉着脸看着跪在厅堂中间的陈氏,恨不得起身先给她两巴掌。
见众人都坐下了,开口说道:“既然该来的都来了,那就都听听吧。”
“陈平惠这些年管家,中饱私囊,和各处管事勾结。做阴阳账目,欺上瞒下。”
沈昭脱口道:“不可能。”
沈之衡用力闭上眼睛,又无奈地睁开。这些事他不是全然不知,只是一直没往心里去。
他习惯性地享受着陈氏中饱私囊带来的便利,又在被揭穿后悔不当初,后悔没早点拦着她。
杨氏一脸惊诧,她管家好几个月,并未发现账目有什么问题。她转头看了眼苏清妤,心说从前倒是小瞧她了。
陈氏跪在地上大声说道:“母亲,儿媳冤枉。是有人存心害我,我禁足她还不满足。”
她转头看向苏清妤,“三弟妹,这些事是你跟母亲说的吧?你到底存了什么心,一定要置我于死地?”
“沈家娶了这么个毒妇,离灭门也不远了。”
老夫人用力一拍桌子,“你胡乱攀扯什么?你三弟妹怕家宅不宁,本不想跟我说,是我看出端倪一再追问。”
“你是不是也要骂我一声毒妇?”
陈氏忙道:“儿媳不敢,母亲息怒。”
老夫人把厨房和采买几个管事的供词扔到了陈氏脚边,“你自己看吧,这些人都招供了,你还不说实话?”
陈氏拿起脚边散落的供词,胆战心惊地看了起来。
她看的这几页,都是闫婆子的供词。
陈氏用力捏住供词,露出手背上的青筋,咬着牙辩驳。
“母亲明察,这闫婆子八成是受人指使冤枉我呢。”
“是不是她自己贪墨,最后倒是推到我身上了?”
陈氏心里还不算太慌,账房的钱先生已经死了。不管闫婆子怎么说,只要账房那边没有实际的证据,就是空口污蔑。
老夫人身边的花嬷嬷低垂着头,眼里渗出浓浓的怨恨。
她妹妹跟着大夫人这么多年,替她办事。最后竟然被大夫人当了替罪羊。还好有三夫人,不然她妹子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见陈氏还是拒不承认,老夫人又拿起边上钱先生的供词,扔了过去。
“你仔细看看吧,账房钱先生说的清楚。这些年都是在你的授意下,跟那些商户里应外合的。”
“那些商户也都交代了,多出来的银子都给了你了。”
“这么多人都承认了,你以为你不承认就行了?”
陈氏看着手边钱先生的供词,只觉得全身从里往外发冷。钱先生不是被烧死了?怎么还能写下供词?
难道他人没死?可若是没被烧死,是谁救了他?是有人早有预谋,还是巧合?
她被禁足,今日府里发生的许多事都还不知情。一时间,陈氏陷入恐慌,不知道该怎么回老夫人的话。
还没等陈氏找到应对的说辞,老夫人已经再次开口了,说出的话让陈氏直接陷入绝望。
“钱先生还交代,老太爷去世之前,你还打了府里药材的主意。”
“老太爷去世的时候,含在嘴里的参片是假的。陈平惠啊陈平惠,老太爷在世的时候对你不薄,你怎么敢这么对他?”
老夫人此话一出,沈之衡,沈昭夫妻,还有沈之恕夫妻都满脸震惊。
这事若是牵扯到老太爷之死,那对沈家来说就是天大的事了。
沈之衡怒目圆睁地瞪着陈氏,别的他都能忍。可若是陈氏跟老太爷的死有关,他绝不会饶了她。
陈氏低垂的眸子里满是慌乱,但是在听到老夫人后一句话的时候,慌乱又变成了愤恨。
袖子下的手不自觉紧握成拳。
抬头对上老夫人寒凉的目光,陈氏又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慌。
贪墨点银子,还不算多大的事。可若是害死了老太爷,那罪责就大了。
陈氏思量间,心里做出了决定。
“母亲明察,这事确实是我的错。父亲当年的死,我难辞其咎。这么多年,也一直是压在我心里的一块石头。”
“但是还请母亲给儿媳个辩驳的机会,这件事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老夫人听陈氏这么说,开口说道:“你说吧,我倒是要听听你会怎么辩解。”
音调虽冷,到底同意了陈氏的请求。
毕竟是沈家的大夫人,又是几个孩子的母亲。不管是杀是罚,都得有十足的证据。
陈氏深吸了一口气,开口说道:“账目的事我都认,但是那些药材,我确实不知道是假的。”
“当时那些药材比市面上便宜了两成,我便起了贪便宜的心思。”
“直到老太爷去世,我才知道那参片是假的。所以从那以后,药材我都买最贵的。”
“老夫人,大爷,你们相信我。老太爷的死,我有责任,但是我不是有意的。”
陈氏一边说一边哭,本就因为禁足穿的素净。痛哭起来,更显可怜。
可在场的人,没一个是会心软的。就连沈之衡,都狐疑地看着陈氏。
老夫人看了沈之修一眼,像是在问他的意思。
沈之修冷哼了一声,“大嫂这是避重就轻,一声无心之失就能逃脱罪责?”
“我已经差人查了,当年大嫂的假药材在哪买的。真药材又转手卖到了哪,我已经查的一清二楚。”
当年陈氏为了掩人耳目,都是先买的真药材,又转手卖出去,再悄悄弄了假药材进府。
也因为她一直合作的是京城最大的药材商,所以沈家人没有一点怀疑。
沈之修昨晚上给底下的人下了死命令,所以一夜加上半天,这些事就查的明明白白。
见陈氏还要说什么,沈之修又冷着声音说道。
“大嫂想好了再说话,这些事我不会查错的。”
“你可能忘了,我十八岁入仕就是在刑部,没办过一件冤假错案。”
“这些人的供词我都看过了,证据确凿。大嫂若是想对质,我现在就让人上来。”
陈氏怔怔地听着沈之修的话,此时此刻的沈之修,于她来说就像地狱里爬出的罗刹。
好像她怎么挣扎,都逃不出他的钳制。
沈之修凛冽的目光盯着陈氏,说出的话压迫感十足。
“嗯?大嫂还有什么说的?”
陈氏心里无数个念头闪过,知道只能实话实话。
她不敢面对沈之修,转过身子看向老夫人。
“母亲,是我糊涂。我没想到老太爷忽然病重,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求母亲宽恕,我愿意后半生日日吃素,给老太爷念经敬香。”
“若是早知道老太爷会忽然病重,我怎么都不会打药材的主意。”
陈氏说的声泪俱下,满脸悔意。
众人对她这番话倒是都没什么怀疑,说陈氏中饱私囊他们信。但是说她故意害老太爷,众人都不大相信。
就连沈之修,也以为陈氏交代的差不多了。
他看了老夫人一眼,陈氏怎么处置,还得她老人家发话才是。
老夫人刚要开口,就听苏清妤冷声说道:“大嫂真的不是故意的么?”
“老太爷的死,到底是因你中饱私囊才意外身故,还是你见死不救?”
不仅陈氏,厅堂内的所有人都惊诧不已。
沈昭厉声说道:“三婶这是要干什么?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祖父去世的时候,三婶还未嫁进来,怎么说的倒像是亲眼看见了一般?”
沈之衡也不赞成地看向苏清妤,他宁愿相信陈氏是为了钱财,才连累了老太爷。也不愿相信陈氏是故意置老太爷于死地。
这两者的区别,天差地别。
苏清妤看向老夫人,“母亲,我想请个熟人上来回话。”
老夫人点点头,又看向厅堂之外,不知道苏清妤说的是谁。
别说老夫人,就连沈之修都不知道,苏清妤还留了后手。
不多时,一个四十多岁的妇人走了进来。
沈昭脱口说道:“奶娘,你怎么来了?”
进来的妇人沈家众人都认得,是陈氏的陪嫁丫鬟毓秀。后来做了沈昭的奶娘,也是红叶的亲娘。
三年前毓秀的儿子成亲生子,她也拿回了卖身契,出府养老去带孙子了。
陈氏见她进来,心里咯噔一下。毓秀从小伺候她,又跟着她嫁进沈家。后来毓秀成亲,也一直留在她身边做着管事嬷嬷。她的事,毓秀再清楚不过了。
见毓秀进来后,却没看她一眼,陈氏就知道今日的事恐怕难以善了。
可毓秀怎么会来?红叶死了之后,她差人给毓秀送了很大一笔银子,说红叶在府里生病暴毙了。
按理说,毓秀不该有所怀疑才是。
此时苏清妤正在对老夫人解释,“母亲,我是今儿下午在府外遇上毓嬷嬷的。她在外面徘徊了半晌,我便上前问了问。”
“毓嬷嬷说,她梦到了老太爷死后也不甘心。想起之前的事,便心生愧疚,所以想来说出实情。又怕大嫂为难她,便没敢进来。”
事实上,上次红叶被杖毙的时候,苏清妤就留了一手。并未让红叶死,而是私下安顿了她,审问了好些日子。
后来问起这桩陈年旧事,红叶说她也不清楚,那时候她还小,这事得问她母亲。
就这样,苏清妤以红叶的性命威胁了毓秀。毓秀本就恨陈氏让她女儿顶罪,便答应来指证陈氏。
老夫人看向毓秀,“你说说,当年到底怎么回事?”
毓秀恭谨地跪着,开口说道。
“当年老太爷刚病重的时候,大夫人就料到了会用到参片,也知道府里的参片是假的。”
“大夫人陪嫁的药材里,就有上好的参片。她本来说给老太爷用,后来……又反悔了。”
老夫人眉头一皱,“为什么反悔了?”
毓秀神色莫名地看了眼老夫人,“是因为三小姐。”
老夫人不解,当时的很多事她都记不清了。但是沈月生病这事,她记得清楚。再怎么说,沈月也影响不到陈氏的决定。
毓秀知道老夫人没明白,继续说道:“那几日三小姐病重,老夫人衣不解带的照顾,大夫人便想起了三小姐的姨娘。”
“又提起当初大老爷纳妾的事,心里便对老太爷多有怨恨。”
“恰好那时候老太爷那边传来消息,说是人要不好了。老奴提醒过大夫人一句,现在把参片拿去可能还来得及,但是大夫人最后没同意。”
毓秀的一番话,让在场众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和故意杀人,有什么区别?
沈之衡站起身,走到陈氏身前。一巴掌打上去后,紧接着又是一脚。
“你这个毒妇,你怎么敢做出这样的事?”
踹完陈氏,他又扑通跪在地上,身形颓丧。
“父亲在上,都是儿子不孝,罪该万死。”
陈氏整个人天旋地转,耳边是沈之衡的说话声,杨氏不可思议的惊呼,还有老夫人冷戾的喘气声。
沈之修示意沈昭上前扶起沈之衡。
又冷声说道:“大嫂中饱私囊,贪墨家财不说,父亲也因你身死。你这样的人,我沈家容不下。”
沈之修面上杀意尽显,眼眶泛红。
陈氏心底的最后一丝防线,在沈之修的压迫下轰然崩塌。
她发丝凌乱地仰起头,用力喊道。
“我不该恨么?若不是老太爷做主,大爷怎么会纳了翟清平为妾?”
“若不是因为翟清平,大爷这些年也不会对我这么疏离。”
“归根结底,都是老太爷的错。他不把翟清平带回来,我和大爷哪有这么多事?”
沈之衡在外面的时候,总是和她一副夫妻和睦的样子。可陈氏心里清楚,沈之衡一直对当年的事耿耿于怀。就连上次给她求情,也不过是为了长房的颜面罢了。
苏清妤眉目一紧,翟清平是沈月的生母。翟清平的父亲是生意人,和沈家老太爷相交莫逆。后来出了意外,在边城和辽人做生意的时候被杀了。
沈老太爷怜惜翟清平无依无靠,就把人接进了府里。之后她便做了沈之衡的妾室,生下沈月后,怀第二胎的时候过世了。
难道这里面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事?
老夫人本就生气,此时再听陈氏的话,气得直接站起身走到陈氏近前。
“你还真是能颠倒黑白,当年老太爷是接她进了府,但是一直在我身边养着。我也一直在物色京里的少年郎,打算把她当女儿好好嫁出去。”
“那时候你和老大因为那个程姨娘经常闹别扭,你看老大和清平青梅竹马,两人又说得上话,所以你经常来找清平。”
“你的本意是通过清平,缓和你和老大的感情。清平一直推辞,是你说拿她当妹妹,经常请她去你那边。”
“后来纳清平为妾,也是你主张的。清平为什么会同意,你都忘了么?若不是你喊清平去喝酒,又私下叫来老大,能有后面的事么?”
老夫人越说越生气,花嬷嬷扶着她寸步不敢离开,生怕有个好歹的。
陈氏听着老夫人一句句的话,心里掀起惊涛骇浪。这些事,老夫人竟然都知道,说的一字不差。
她以为她做的天衣无缝,殊不知都被老夫人看的一清二楚。
苏清妤听着老夫人的话,又看了眼陈氏的表情,心里陡然一惊。看来以后在府里说话行事,还要比从前更加谨慎才是。很多事老夫人不插手,不代表不知情。
陈氏回过神,哀怨地看着老夫人,“母亲,我也是没办法。我心里的苦,又有谁知道?”
“我以为翟清平是个老实本分的,又温柔心细,这才想着给她找个好归宿。”
“她那样的出身,给大爷做妾,可是好过去小门小户做妻。”
苏清妤眉心紧皱,陈氏的想法她不认同。小门小户怎么了?人家照样夫妻和美,子孙绕膝。给沈之衡做妾,再体面富贵那也是妾。
陈氏还在说,“可谁知道翟清平也是个有野心的,迷的大爷神魂颠倒。一直到她死了,大爷都不能释怀。这还不算,还要逼我把她的女儿记在膝下。”
“我忍了这么多年,我心里的苦你们谁知道?”
沈之衡忽然像疯了一样,站起身又给了陈氏两脚。最后被沈昭死死拉住,才没继续踹。
“你苦?清平怎么死的,你以为我不知道么?为了沈家的颜面,为了几个孩子我才没彻查。”
在场众人包括老夫人再次大惊失色,翟清平的死竟然跟陈氏有关?而且看沈之衡说话的语气,明显是清楚的。
苏清妤心里为沈月不平,母亲惨死,又被嫡母算计。就连这个亲爹,也没为她打算一点。
沈之衡此时看着倒像是要给翟清平做主一般,这些年又为了翟清平和陈氏疏离。可他若真的在意翟清平,又怎么会不给她讨回公道,任由沈月被算计。
坏事都是陈氏做的,受益的却是沈之衡父子,最后的罪责也落到了陈氏身上。
苏清妤嘲讽地看着沈之衡,像是在看一场天大的笑话。
沈之衡还在继续说:“早知今日,当初我就该直接休妻。”
“陈平惠,你真是个毒妇,这么多年依旧不思悔改。”
“母亲,我这就写休书。”
沈之修却把手里的茶盏重重撂在桌子上,茶水渐到沉香木桌面上。
“休妻?她害死了父亲,休妻不是太便宜她了?”
老夫人和沈之修对视了一眼,都看出了对方的想法。
“别声张,私下解决,对外就说暴毙了。”老夫人看向沈之衡,冷声说了句。
这句话,等于给陈氏判了死刑。
沈昭第一反应就是跪在老夫人身前,“祖母息怒,求祖母饶我母亲一命。”
今日的场景,和前几日休妻如出一辙。
老夫人却不想再听这话,冷声呵斥,“退下,这没你说话的份。”
“我饶了她,你祖父在地下都会不得安宁。”
李朝云神色凝重,今日她是一定要保下婆婆的。不管陈氏怎么蠢,都不能这个时候死。陈氏一死,沈昭就要守孝三年。三年之后,朝堂又是另一番光景。变数太大,也太耽搁时间。
沈昭还在相求,“祖母息怒,我母亲就是一时糊涂。”
李朝云心里暗骂了句,蠢货。
这时候说这些有什么用?
她直接绕到厅堂中间,在沈昭身边跪下。
“祖母,请听孙媳一言。”
老夫人面色虽冷,但是对李朝云到底存了几分怜惜,也不想落她的脸面。
“你有什么话,说吧。”
李朝云挺直脊背,环顾四周后看了眼众人,一本正经地开口。
“祖母,若是让母亲这么去了,不是也无法赎她的罪责么?”
“能不能让母亲去庄子上,吃斋念佛给老太爷和翟姨娘抄经祈福?”
老夫人冷声说道:“你若是求情,就退下吧。”
李朝云也不急,继续说道:“我这么说,也是为了家里好。”
“家里的几位少爷都刚入仕,正是做一番事情的时候。若是这时候母亲去了……”
后面李朝云没直说,众人也听懂了,小辈都要守孝。
李朝云还在继续说,“还有三小姐,婚事还没相看妥当,又不知耽搁到什么时候。”
“还请祖母三思,给母亲个赎罪的机会。”
沈月是老夫人心尖上的,她不信老夫人能狠下那个心,耽搁沈月的终身大事。
苏清妤握着椅子扶手的手,微微用了下力。冰凉的指尖触碰到手心,有些刺痛。
她不得不承认,李朝云说的对。若她是沈家当家的老夫人,绝不会这时候让陈氏死。别说小辈仕途,就是沈之修都会受到影响。
沈之修虽不用给陈氏守孝,但毕竟家里长嫂去世。起码半年之内,宫宴和酒宴都要尽量不参加。如今朝中局势诡谲不定,沈之修的内阁次辅之位还没坐稳当,不宜出现一点差池。
但是陈氏……苏清妤是一天也不想让她活着了。
低垂的幽深眸子里暗芒浮动,苏清妤忽然扬起一抹冷笑。
随后抬起头看着老夫人,等着老夫人做决定。
若是老夫人答应李朝云的求情,不知道以后陈氏会不会恨李朝云。
老夫人又坐回了椅子上,好半天没开口,手里的珠串倒是捻的飞快。
因这事涉及到老太爷,所以老夫人又看向沈家三位老爷。
“你们兄弟三个,怎么说?”
“全凭母亲做主。”三人齐声回了句。
沈之修端起边上的茶盏,摸起来有些温凉,又吩咐人换了热茶进来。
他心里大抵已经猜出老夫人的想法了,垂着眼睑琢磨后面的事。
直到老夫人开口说话,才回过神。
“朝云说的也有几分道理,既如此,就把人送到庄子上吧。往后吃斋念佛,抄经颂文,以赎罪则。”
“只要我活着,这沈家就不许她再回来。初一,十五,还有年节,让她在佛堂跪着,不许起身。”
“对外就说沈家大夫人病了,去庄子上养病了,病好之前都不见客。”
老夫人这话说的,满心不痛快。可是为了小辈的前程和姻缘,也只能退一步。
她以为沈之修会不赞同,还特意看了他一眼。见沈之修除了脸色有些沉,倒是没别的异样,也放下心。
老夫人离开前,扫视了一眼沈之衡和沈昭,又转头吩咐花嬷嬷,“你送大夫人去庄子上,以后无事不许任何人过去探望。”
花嬷嬷应了声“是,”目送老夫人离开。
老夫人离开后,苏清妤第一个往外走,“大嫂的事就劳烦嬷嬷了。”
既然让花嬷嬷送,她们自然不会插手。
沈家二房见状也离开了,沈之衡父子想跟陈氏说几句话,花嬷嬷却丝毫没留情面。
“大老爷,大少爷,郡主,老奴先去给大夫人收拾东西,收拾完就走了。”
几人自然不敢在这种时候造次,只能看着花嬷嬷把陈氏带下去。
出了庆元居的苏清妤,落后了沈之修几步。低声在翡翠耳边吩咐,“你出府一趟,去买……”
翡翠点了点头,不动声色离开了。
回了西院的沈之修和苏清妤说了一声,就去了书房。
“文竹,你去找一趟周先生,让他配一种药……然后去一趟大夫人住的庄子上……”
说完了对药的要求,沈之修又吩咐,“这事你亲自去办,不要被人发现端倪。”
文竹虽心里诧异,但是并不多问,转身出去办事了。
苏清妤等了小半个时辰,翡翠才匆匆赶了回来。知道这事着急,翡翠是小跑着回来的,脸上挂了一层汗珠。
“翡翠坐下歇歇喝点水,珍珠跟我去一趟庆元居,再拿上两盒血燕。”
苏清妤起身,再次去了庆元居。
她到那的时候,老夫人在内室休息,赵嬷嬷守着。花嬷嬷则正在吩咐人去拿陈氏贴身的东西,一会儿就要送她去庄子上了。
见苏清妤来了,花嬷嬷迎了上来。
“三夫人这时候过来,可是有事吩咐?”
苏清妤想起今日在庆元居厅堂,陈氏对闫婆子的指证,知道花嬷嬷一定会怨怪上陈氏。
“我来给大嫂送两盒血燕,嬷嬷帮着带上吧。”
又低声说道:“那些婆子,明日都会送到庄子上做苦役。到时候闫管事的卖身契,我会交给嬷嬷。后日一早,嬷嬷派人去庄子门口接她。”
花嬷嬷感激不已,接过苏清妤递过来的血燕,“这血燕,老奴会交给大夫人的。”
随着血燕一起的,还有个小瓷瓶。
苏清妤不动声色地拍了拍花嬷嬷的手,意味深长地说道。
“这是给大嫂补身体的,应该能赎了她的罪责。”
花嬷嬷先是一愣,随后心领神会。接过小瓷瓶,谨慎地揣在了怀里。
从庆元居回去的路上,珍珠不解地问道,“夫人,这事交给花嬷嬷办,不会惊动老夫人么?”
“我今儿瞧着花嬷嬷和夫人的关系好了许多,但是让她办这么大的事,是不是太不谨慎了。”
苏清妤轻笑了一声,“花嬷嬷不会和老夫人说的,她心里恨极了大夫人。”
“而且这关系啊,必须得一起经历事了才能坚固。今日这事办完之后,花嬷嬷跟咱们的关系才会更牢靠。”
回到西院后,一切如常。对今日的事,苏清妤和沈之修都未多说。
苏清妤怕沈之修还沉浸在老太爷枉死的事情里,用过饭,便吩咐人摆了棋盘。
“上次在护国寺太仓促了,今日咱们好好杀出个胜负来。”
沈之修看见摆好的棋盘,也来了兴致。
“上次是我大意了,夫人若是输了可别哭鼻子。”
苏清妤嗔了一句,“我什么时候哭了?”
沈之修忽然凑到她耳边,轻声细语。
“就那天晚上,你哭着求我,都忘了?”
苏清妤霎时脸色一红,瞪了他一眼,“沈之修……”
沈之修轻咳了一声,恢复了一本正经。
“夫人小点声喊,为夫在这呢,下棋吧。”
苏清妤忍不住在他腰上掐了一下,才在他对面坐下。
两人一盘棋没下完,翡翠便神色莫名地走了进来。
“夫人,刚刚庄子上来人送信。说是大夫人晚上忽然吐了血,头发也忽然白了大半,面容也和平日不大一样了。”
苏清妤一怔,狐疑地看了翡翠一眼,翡翠轻轻摇了摇头。
沈之修也是一愣,眉心微微蹙起,转瞬又恢复了正常。
两人还未等说话,春桃又匆匆走了进来。
“三爷,夫人,老夫人差人来传话了。”
“说是让三爷和夫人带着大夫去一趟庄子上,看看大夫人是怎么了。”
沈之修站起身,“去回老夫人的话,就说我和夫人这就过去。让她老人家早点休息,明儿早上我去她那用早饭。”
苏清妤心里也好奇,陈氏怎么突然病重了?她让翡翠买的是能暂缓死亡,但是一定会死人的毒药,可不是能让人头发变白吐血的药。
更衣的时候,苏清妤低声问了翡翠,“那药是在哪买的?可靠么?”
翡翠点头回道:“夫人放心,卖药的是个江湖人士,嘴严的很。他说这药吃下去之后,会神不知鬼不觉的身体变差,最多能再活两年。”
苏清妤想起庄子上传回的消息,两年?怎么感觉陈氏活不过两天了呢?
她还真有些好奇,陈氏究竟怎么了。
换好了衣裳,苏清妤带着人出了内室,沈之修已经在等着了。
到了外院,苏清妤才知道沈之修还叫了周先生一起。
周先生上前施了一礼,“三夫人好。”
苏清妤还了礼,便静静地站在沈之修身边。
她对周先生,始终保持着强烈的戒心。前世那事一天没弄清楚,她就不敢有一点的掉以轻心。
沈之修带着苏清妤一辆马车,丫鬟婆子一辆车,周先生拿着药箱一辆车,文竹等侍卫则是骑马护在马车周围。
此时天色已经暗了下去,马车壁上镶着两颗夜明珠,所以车厢里还算透亮。
正值盛夏,马车里有些闷热。苏清妤小时候身子有些弱,所以夏日很少用冰。嫁到沈家后,周先生给诊脉说是身子很好,可沈之修依旧不让她多用冰。
苏清妤手里拿着一把绣着花草,金线收边的丝扇,正不耐地扇着风。
不知是不是要下雨,这两日天气闷热的厉害。人一热起来,便做什么都没耐心。
所以即便是扇着风,苏清妤依旧眉头紧锁。
沈之修在她对面坐下,又拿过她手里的丝扇,轻轻扇了起来。
“说要带你去城郊别院住两日,一直也不得空。今儿去看过大嫂,明儿收拾收拾东西,后日咱们就去。”
“别院里面花草树木也多,还有温泉水。又在山边,没家里这么热。”
沈家庄子多,别院也多。沈之修说的这处,就在京城西山脚下,和苏清妤外祖母家的老宅子隔的不远。
苏清妤这段日子确实有些累了,心力交瘁的憔悴感。
便点了点头,“也好,可三爷的公事怎么办?”
沈之修替苏清妤拢了拢鬓边的发丝,柔声说道:“我最近不大忙,陪你住几天还是能的。”
苏清妤今日有些累,加上马车晃动,昏昏沉沉便睡了过去。
醒了才发现已经出了京城,快到城郊的庄子上了。而她正枕在沈之修的腿上,沈之修摇扇子的动作没停。
但是因为窝着,苏清妤的脖颈上还是挂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正纠结要不要坐起来,马车忽然停了下来。
外面传来文竹的声音,“三爷,夫人,已经到了。”
苏清妤也不再纠结,坐起身掏出帕子擦了擦脖颈处的汗渍。
沈之修又帮她理了理衣襟,有些后悔这么晚带她出来折腾。但是他单独来见陈氏,又不合规矩。若是苏清妤不来,他就得带个婆子来。
扶着苏清妤下了马车后,整个庄子的丫鬟婆子,小厮管事都过来给两人见礼。
沈之修只留了庄子上的管事秦嬷嬷,其他人都吩咐散了。
说来也巧了,这秦嬷嬷十多年前就是伺候翟清平的。后来翟清平孕八个月的时候忽然早产,不治而亡。伺候她的下人,也都被陈氏打发到了庄子上。
今日关于陈氏去哪个庄子,老夫人和苏清妤并未示下,花嬷嬷便做主把人送到了这。
按花嬷嬷的说法,这处庄子离京城最近,有什么事方便些。
苏清妤看向秦嬷嬷,“大夫人呢?人怎么样了?”
秦嬷嬷微微弓着身子,恭敬到不能再恭敬。
“回三夫人的话,大夫人在正房休息呢。”
秦嬷嬷引路,苏清妤,沈之修和周先生随她一起去了正房。
刚进门,苏清妤就掏出棉帕捂住了口鼻。京城干燥,这屋子里却能闻见一股子霉味。怕是陈氏住进来之前,三五年都未打扫了。
进了内室之后,屋里是简单的家什,地上的方桌已经掉漆了。简易的架子床上,陈氏身上盖着一床彩色提花被子。
人倒是没动,不知是睡过去还是昏过去了。
沈之修不好上前,苏清妤便走到了床边。
只看了眼床上的人,苏清妤就惊得半天没说出话。
此时的陈氏一头黑发白了一半不说,脸上和眼角都起了明显的皱纹。明明才不到四十岁的年纪,此时看起来比从前老了十多岁。
两只眼睛乌黑乌黑的,眼眸像是整个凹陷了下去。
见苏清妤站在床边半天没动,沈之修和周先生也走到了近前。
两人看了眼陈氏,倒是都神色如常,沈之修示意周先生可以诊脉了。
苏清妤上前碰了碰陈氏的手臂。
“大嫂,你怎么样?我和三爷来看你了。”
陈氏听见声音,用力睁开眼,看见苏清妤的时候,一双凹陷进去的眸子忽然瞪得老大。
苏清妤来干什么?给她下毒不成,又来补一刀么?还是来看她的笑话?
“苏……苏清妤,你来干什么?”
陈氏现在说出的话,沙哑又有些含糊不清。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中了毒,伤了嗓子。
苏清妤淡笑道:“自然是给大嫂看病,家里都惦记您呢。”说着便退到了一边,把位置让给了周先生。
周先生的手探在陈氏无力的手腕上,神色凝重,半天没说话。
沈之修沉吟着问周先生,“大夫人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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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