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麦传奇作家回忆录,她把命运握在自己手中

百科   2024-08-20 09:01   上海  

新书试读

 小鸟文学 

来自新近好书的试读章节,由小鸟文学编辑部从近期出版物中挑选而来。祝阅读愉快。

本文同步刊发于小鸟文学第四十四卷,为免费内容。

由《清晨》《所有明亮的梦》《白昼坠落》组成的“哥本哈根三部曲”是丹麦诗人、作家托芙·迪特莱弗森的个人成长史。一战期间,她出生于哥本哈根西桥区一个被失业阴影所笼罩的工人阶级家庭。爱好文学的父亲忙于生计,似乎从未年轻过;虽认定女孩不能成为诗人,却仍对她稚拙的作品抱有诚挚的兴趣。母亲似乎永远不会老,总是随心所欲,以至令她难以判断母爱的形态。英俊的哥哥或许忍不住嘲弄她,却也不吝赞美;本该是全家人的骄傲,却早早陷入生活的泥沼。她自己则被同龄人视作怪胎,于是下定决心装傻充愣。中学毕业后,她开始辗转于各种工作之间,发现自己除了写作什么也不擅长。许多个夜晚,她与前途未卜的年轻人共舞,尚未坠入爱河。她依赖他人的接纳了解世界,依赖对爱情的想象数次进出婚姻。她不断地说自己痛恨改变,却不断地打破安定的现状。无论如何,令她从现实之下存活的唯有写作。

经新经典授权,我们摘选了第二部第一章分享给读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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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第一份工作只干了一天。

为了多预留一些时间,我七点半就从家出发了,因为你应该在开头的时候更努力,妈妈说,而她自己青年时期的工作从没撑过开头。我穿着罗萨莉娅姨妈在坚信礼后第二天给我做的裙子。浅蓝色的羊毛,胸前有小小的褶子,令我看上去不会像往常一样平胸。单薄而锐利的阳光下,我沿着西桥街走,觉得所有人看上去都自由且幸福。当他们穿过皮勒大道附近即将吞噬我的大门,脚步便轻盈如舞者,幸福也栖息于瓦尔比山的另一侧。

黑黑的走廊有恐惧的味道,所以我很害怕奥尔费森夫人会注意到,仿佛那是我带来的一样。我站着听她噼里啪啦地解释这样那样的事务,身体和行动都变得僵硬局促,解释间隙穿插着废话——关于天气、她的儿子、我与年龄不相符的高个子,像空转的卷线轴絮絮叨叨,没完没了。她问我有没有带围裙,我便拿出妈妈的那条,清空了书包。接缝旁有个洞,因为妈妈处理一切事情都会犯这样那样的错,看到它,我受到了触动。妈妈离得很远,八个小时我都见不到她。我身处陌生人之中,他们每天会以一定报酬换取我一定小时的体力。他们不在乎其余的我。

我们走进厨房,小男孩托尼穿着睡衣跑了过来。早上好,妈咪,他甜甜地说,倚靠在他妈妈的腿上,对我投以敌对的目光。女人轻轻挪开,说:这是托芙,向这位亲切的女士打个招呼吧。他勉强地伸出手,在我握住时威胁道:我说的一切你都必须照办,否则我开枪打你。他妈妈笑得很大声,指着摆了茶杯和茶壶的托盘,叫我冲好茶端进客厅。然后她牵着男孩的手进了客厅,高跟鞋敲得地板嗒嗒响。我烧水倒进茶壶,里面垫好了茶叶。我不确定这样对不对,因为我从来没有喝过或泡过茶。我默默地想,有钱人喝茶,穷人喝咖啡。

我用手肘压下门把手走进房间,停住脚步,吓呆了。奥尔费森夫人坐在威廉叔叔的大腿上,托尼躺在地上玩火车。女人跳了起来,在地板上来回踱步,宽大的袖子把阳光一小段接一小段裁成炽烈的光束。进这里的任何一道门,她嘘声训道,都要学会敲门,我不知道您在家养成了什么习惯,但我们这里的规矩就是这样,您最好适应。现在出去!她指着门,困惑的我放下托盘,出去了。她对我说话就像对成年人说话,不知道为什么我被刺痛了。此前这从未发生过。我走到走廊时,她喊道:现在敲门!我照做。进来!我听见了,这次她和沉默的威廉叔叔坐在各自的椅子上。我因屈辱而脸色通红,迅速判定我不能忍受他们中的任何一个。这稍稍有点帮助。他们喝过茶,便走进卧室换衣服。向这对母子伸手道别后,威廉叔叔就离开了。很明显,我不是人家道别的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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托芙·迪特莱弗森


女人给了我一张长长的打印清单,上面写明我不同时间段该做什么工作。然后她再次消失进了卧室,返回时换上了冷酷而尖刻的神情。我发现她化了很浓的妆,散发着一种不自然、没有生命力的新鲜感。我觉得她刚才的样子更漂亮。她跪下亲吻仍在玩耍的男孩,随后站起来对我微微点头,不见了踪影。

男孩立刻起身,抓住我的裙子,楚楚可怜地抬头凝望我。托尼想吃鳀鱼,他说。鳀鱼?我一头雾水,完全不了解儿童的饮食习惯。你不能吃。这里写着——我研究着日程表——十点,给托尼吃黑麦粥;十一点,溏心蛋和一片维生素;一点……他不关心剩下的内容。汉内总会给我鳀鱼吃,他不耐烦地说,其他她都自己吃掉,你也可以这样。汉内显然是前任,而我也不准备给一心只想要鳀鱼的孩子强灌别的东西。行,行,我说。现在大人们走了,我的心情好些了。鳀鱼在哪呢?他爬上厨房的椅子,取出几个罐头,又从抽屉里找到了一个开罐器。打开,他急切地说,把东西递给我。我打开罐头,按要求把他抱上厨房柜台。我看着鳀鱼一条又一条消失在他的嘴里,一点不剩后,他说要下楼去院子里玩。我帮他换好衣服,带他从厨房的楼梯下去。透过窗户,我可以留心他玩耍的情况。然后我该打扫房子了。

清单中有这么一条:地毯清扫器放地毯上。我抓住那沉重的怪物,在客厅红色的大地毯上操作它。我尝试推着它驶过一缕缕的线,发现它们并没有消失。接着我摇摇机子,来回摆弄一番,盖子便开了,一堆尘垢掉到地毯上。我无法装回去,由于不知道该如何处理那堆尘垢,就把它踢到地毯下,再跺一跺平整表面。几番努力过后已经十点了,我也饿了。我吃下托尼的第一餐,还补充了一点维生素。

然后是下一项:用水刷所有家具。我吃惊地盯着单子,环顾家具。好奇怪,但肯定是这里的规矩。我找到了一个合适的硬毛刷,往盆里倒了冷水,再次从客厅开始。我均匀而勤恳地擦洗了半台三角钢琴。随后我意识到有哪里大错特错。在那精致闪亮的表面,刷子已留下无数细小的划痕,我不知道在那个女人回家之前该怎样去除。恐惧像冰冷的蛇爬过我的皮肤。我拿出清单,再次读到:用水刷所有家具。无论我怎样解读这项指令,它都再清楚不过,钢琴并非例外。有没有可能钢琴不是家具?那是下午一点,女人五点回家。我感到一阵燃烧的渴望,我要妈妈,我没有时间可以浪费。我快快脱下围裙,在窗边呼唤托尼,向他解释说我们要去瞧瞧玩具店。他上楼换好衣服,我拉着他的手一路跑过西桥街,他都几乎跟不上了。我们要回家找我妈妈,我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去吃鳀鱼。

在那个点见到我,妈妈很惊讶,不过当我们进了门,我告诉她自己刮花了三角钢琴之后,她便爆笑起来。噢,天啊,她倒抽一口气,你真的用水刷钢琴吗?噢,不会吧,怎么会有人这么蠢!突然她严肃起来。这样吧,她说,你没必要回那里了。我们肯定可以给你再找一份工作。我很感激,但并没有特别惊讶。她就是这样。要是由她决定,埃德温本可以换个地方当学徒。明白,我说,那爸爸呢?噢,她说,我们就跟他讲威廉叔叔的故事,爸爸受不了那种事。轻快的情绪攫住了我们,像过去一样,而当托尼哭着要鳀鱼时,我们便带他上伊斯特德街买了两罐。快到四点时,妈妈带着男孩返回奥尔费森夫人的家,取回了围裙和书包。我从未知晓那架刮坏的三角钢琴的后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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