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联储周四批准了25个基点的降息,但暗示对未来降息速度的前景略显不确定。
会后新闻发布会上,主席杰罗姆·鲍威尔表示,选举不会对美联储的短期政策决定产生任何影响。
他还重申了将继续留任,直到他作为主席的四年任期于2026年5月结束。
当被问及他是否认为总统可以在任期结束前将他或其他高级人员免职时,鲍威尔用不寻常的简短回答说道:“法律不允许。”
有点硬刚的味道了。
此次降息决定是在9月份降息50个基点之后做出的,将联邦基金利率的基准区间降至4.5%至4.75%。美联储的12位投票成员均支持此次降息。
此次降息在预料之中。标普500指数和纳斯达克综合指数在宣布后保持涨势,双双创下历史新高。
就在前几天的11月5日,“对冲大神”斯坦利·德鲁肯米勒与全球最大主权基金挪威央行的掌门人尼古拉·坦根进行的对谈中,开篇就谈到了当下最关注的数据和信号。
德鲁肯米勒坦言最近对未来的通胀更担忧了;而股市,“现在是黄灯,不是红灯”。
德鲁肯米勒被评价为“史上最伟大的赚钱机器”,拥有吉姆·罗杰斯的分析能力和乔治·索罗斯的交易能力。
过去30年,平均回报率超过30%,且从未有过亏损的年份,120个季度中只有5个季度亏损,其中包括巅峰时期管理规模超过了200亿美元的阶段。
德鲁肯米勒曾在采访中说,他这30年来的工作就是通过市场预测其他人没有预料到的经济趋势变化,这些预期没有在证券价格中充分反映。
“信贷利差收紧、黄金创新高、股市上升、经济几乎没有显著疲软迹象,美联储降息50个基点(对话时还没第二次降息),这些情况让我感到不安,担心通胀可能会再次抬头。”
德鲁肯米勒不客气地认为,鲍威尔对“软着陆”非常执着,也很在意自己的历史地位。而这种执着让通胀上升,导致“着陆”的必要性大大提升。
值得一提的是,这场对话也是在大选前夜。德鲁肯米勒在大半个月前对选举有过非常到位的分析(10月18日《德鲁肯米勒最新对话,谈及英伟达、美联储降息以及谁更有概率赢得美国大选》)。
听听他当时的话:
“我喜欢通过市场指标来预测经济和金融环境的紧缩状况,我也喜欢通过市场来预测选举。
在过去的12天里,市场内部已经非常确信特朗普将获胜。你可以从银行股、加密货币,甚至他的社交媒体公司DJT上看到这一点……
在共和党全面执政的情况下,我认为商业社会中的市场活力会增强,去监管化的措施可能带来相对的提升,因此经济可能在3到6个月内表现更强劲。”
坦根 目前来说,有哪些特别的数据是你在关注的?
德鲁肯米勒 虽然外界对我的标签是宏观投资者,但我的宏观分析是从自下而上的角度出发,所以我也会听各家公司的情况。
目前,除了房地产市场可能出现一些疲软迹象外(但这也是在价格水平非常高的情况下),我们并未从公司层面获取到未来三到六个月内经济存在问题的实质性信号。
我现在才意识到自己更像是一个(聚焦市场的)“市场动物”而非经济学家。我们关注的是金融环境,而这种环境一直非常、非常宽松。
实际上,比美联储真正开始收紧政策时还要宽松。
讽刺的是,自美联储降息以来,美元走强,利率上升。金融环境依然高于正常水平,这是我们关注的数据之一。
另一个我关注的点是,实际上自从2021年通胀事件开始以来,我一直在思考是否回到了70年代。
大约两年前或一年半前,我非常确信通胀会下降,这点我判断正确,但我对经济的担忧则完全错误。
最近我对未来的通胀更担忧了,倒不是经济本身。
为什么这么说?如果回到70年代,当时OPEC事件引发通胀,导致经济衰退,通胀从约8%降至3%,但随后又反弹了。
我担心的正是这个问题。
坦根 没错,通胀又回升了。
德鲁肯米勒 通胀确实再次上升了。从时间上看,现在似乎也处于类似的底部时期。
我在一年前或一年半前非常有信心认为会有一段通胀下降期,但现在我有点担心美联储可能过早宣布胜利了。
我不像在2021年那样确定通胀会回升,当时货币供应增长了40%,各种因素显示通胀会升温。
但我也不确定美联储已经彻底遏制住了通胀。
信贷利差收紧、黄金创新高、股市上升、经济几乎没有显著疲软迹象,美联储降息50个基点,这些情况让我感到不安,担心通胀可能会再次抬头。
坦根 有哪些因素可能导致通胀再次升温呢?
德鲁肯米勒 我刚才提到的,金融条件的放松。
比如说,如果特朗普当选,可能会激发商业界的积极情绪,他们渴望放松管制。
再比如关税,从边际上来说是通胀性的。移民在过去两三年为美国经济的增长提供了帮助,这使得我们能够实现无通胀的增长。
所以这种积极的情绪,经济复苏比预期更好,我对此保持开放的态度。
坦根 在这种情况下,为什么央行迫不及待地要降息?
德鲁肯米勒 老实说,我并不认为鲍威尔是出于“政治原因”而这样做。我认为他对“软着陆”非常执着,也很在意自己的历史地位。
他在2021年犯了错误,我觉得他现在更在意自己的名誉问题,同时也受到其他经济学家和媒体的影响。
在我看来,美联储的工作是避免大的、重大的错误,比如70年代的通胀问题、大金融危机、以及我们刚经历的高通胀。
但所有这些微调和对软着陆的担忧,我认为不是美联储的任务。他们的工作是长期让就业最大化,而不是关注未来三四个月的短期情况。
要提醒大家,美联储对实现所谓“软着陆”的执着,让通胀从2%涨到了9%,反而导致我们现在需要“着陆”。
坦根 所以20年间我们并不需要着陆,但他们现在似乎执着于此。
德鲁肯米勒 我不太清楚。前瞻指引也是个大问题。
我的朋友吉姆·格兰特(JamesGrant,《格兰特利率观察家》的创始人和编辑,专注于金融市场的分析)说美联储更依赖前瞻指引,而不是基于数据。
问题在于,一旦你做出前瞻指引,就失去了选择的灵活性。
而且坦根,你我都知道,在这个市场上,发现错误时必须改变观点。
美联储一次次显示出,他们认为改变观点会损害其信誉,所以做事就像被绑住了手脚一样。
我经常犯错,但我会在发现错误时改变主意,而不是总是正确。
前瞻指引似乎把他们锁定在了一个位置上,让他们失去了所需的灵活性。
预算赤字问题有多大?作为一名长期投资者,我无需对3到6个月的短期问题过度担忧。但作为美国人,这是我真正关心的问题。
债务与GDP比率不可能永远上升,对我来说,我们迟早会迎来清算期,但我无法预测确切时间。
因为我们拥有储备货币地位,才得以采取一些行为,比如英国就做不到。
我甚至创造了一个新词叫“Liz Trust”,意思是因为我们是储备货币,所以还未遭遇类似英国的危机,尽管我们采取的措施要激进得多。
坦根 那句老话怎么说来着?破产的过程是“慢慢发生,然后突然爆发”。
德鲁肯米勒 是的,在充分就业的情况下维持占GDP 7%的赤字,这种情况不可能永远持续。
我们尚未支付代价的原因之一是,在新冠疫情期间,80%的个人进行了房贷的再融资,所以尽管边际利率达到了8%,但平均房贷利率仍低于4%。
企业也把债务进行了再融资。如果我们要出问题,可能会在2025年下半年或2026年初,但具体时间我也不确定。
坦根 会让人们突然改变主意、要求提高借款利率的因素是什么?
德鲁肯米勒 可能是一次拍卖失败的结果;也可能是因为美联储对通胀判断失误,导致通胀再次上升,因为他们放松金融环境,推动市场过热。
如果他们不得不再次加息,我认为他们应该非常谨慎,保持选择的灵活性。
坦根 如果利率真的上涨,那利率可能会升到多高?
德鲁肯米勒 这是个好问题,目前10年期国债利率大约是4.5%。如果通胀回升到4%或4.5%,实际增长达到2.5%或3%,那么10年期国债利率可能会上升到6%或7%。
我不是在预测,但这符合逻辑。如果通胀再次回升而经济没有疲软,这个情况完全可能出现。
有意思的是,这正是70年代的情况。
当时债市并未回应,直到利率从3%升到12%,债市才做出强烈反应。
我不是在预测,但作为一名从业者,我对此持开放态度,这一直在我关注的范围内。
坦根 你说你从美联储的错误中获利最多。那么,你现在的投资布局是这样吗?
德鲁肯米勒 我在做空债券,但并不是极端做空。我这次时机不错,就在美联储降息的那天做空了债券,从那时起走势一直不错。
尽管债市波动较大,现在我有点担心头寸过大,但总体来说,我目前的布局就是这样。
如果我认为我们讨论的情况正在发生,尽管我还没有看到这种迹象,我会保持开放的心态,我会投入得更大。
我目前大概是25%的净资产值对10年期债券的等值空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