贫贱之交重要?贾雨村他乡遇故知,为何演化为有你没我的决战?

文摘   文化   2024-08-06 15:51   吉林  

红楼梦中男人不多,但大戏不少,内涵多多。贾雨村和门子在应天府重逢,从他乡遇故知,沆瀣一气狼狈为奸,到贾雨村官威大发,暗中算计,将门子驱逐,堪称教科书。

贾雨村受到贾家举荐,做了应天府的知府。第一个案子就是薛家和冯家的官司。当听到冯家说薛蟠打死人命时,贾雨村气愤填膺,很有点青天大老爷的样子,要立刻拿人。


但帅不过三秒,旁边门子的一个眼色就让贾青天改了主意。不能不说贾雨村确实是个很会察言观色的人。退堂后,贾雨村单独留下门子。

门子忙上前请安,笑问:“老爷一向加官进禄,八九年来,就忘了我了?”雨村道:“我看你十分眼熟,但一时总想不起来。”门子笑道:“老爷真是贵人多忘事,把出身之地竟忘了,不记得当年葫芦庙之事么?”

贾雨村听了如雷震一惊,方想起往事。这是贾雨村和门子重逢后的第一回合。门子很亲热,贾雨村还没有进入状况。

这种他乡遇故知的重逢,对贾雨村来说,亦喜亦忧。喜的是,刚刚受圣恩得以启用,身边有个贴心人,能为自己提提醒;忧的是,自己当年落魄葫芦庙时,实在是寒酸丢人。


故人对贾雨村来说就是一面镜子,会让贾雨村回看到自己十里街卖字糊口的狼狈。

这相当于当红大明星照了一张丑照,还被人发到了网络,想彻底删除而不能的牙根痒痒的感觉。

所以,门子这个故知,对贾雨村来说,是很尴尬的。而门子接下来的举动,更是一步步将自己推向了深渊。

门子认出了贾雨村,即便什么也不说,也会让贾雨村内心起狂澜,五脏六腑赤橙黄绿青蓝紫。何况门子还补了一刀——不记得当年葫芦庙之事?

这句话落在贾雨村耳中,已经是妥妥地嘲讽了。

被人当众撕下伪装的贾雨村,羞惭之下动作变形,堂堂知府,竟然做出肖小姿态,忙携手笑道原来是故人,热情地让座。

首战胜利的门子也戏精上身,拿足腔调,连呼不敢坐。直到贾雨村笑道贫贱之交不可忘,你我故人也。门子方告了座,斜签着做了。


如果事情就此打住,门子回归本位,不再对贾雨村步步紧逼,也许贾雨村还不会痛下杀手,但门子却并没有要放过贾雨村的意思。

想来是贾雨村当年在葫芦庙寄住时很是不堪,或者还在小沙弥,也就是后来的门子手上讨过剩粥?

贾雨村落魄的样子在门子心中留下了根深蒂固的印象,所以即便现在贾雨村做了自己的顶头上司,但在门子的心中,对贾雨村还是一万个瞧不起。

当门子知道贾雨村竟然连护官符都不知道的时候,门子的膨胀达到了顶点。估计当时他在心中,已经对贾雨村骂了一万句乡巴佬没见识。

贾雨村和门子的重逢,直到此时都是门子稳稳占据着上风,把控着节奏,这在贾雨村心中肯定是要多窝火,有多窝火。

当门子得意洋洋地把护官符拿给贾雨村的时候,尚未看完,忽听传点人报王老爷来拜

这位王老爷是谁?文中没有交代。


但我们可以就当时的局势分析,这位老爷来自何处。新老爷上任,薛家和冯家正在打官司。

薛蟠的母亲姓王,贾雨村是薛蟠亲舅父举荐的,循着这些线索,这个突如其来的王姓老爷,来自何处就就不难揣测了。

这位王老爷肯定和薛家、王家有关系,也许是薛姨妈的远房亲戚,也许是薛蟠母亲薛姨妈的某位陪嫁,嫁给了姓王的。在薛家举家进京后,留下来处理薛、冯两家的官司。

贾雨村与这位神秘的王老爷谈了一顿饭的功夫,再次回到内堂的贾雨村,内心已经有了巨大的变化。而门子却没有发觉。

但回到内堂的贾雨村,声色不露,对门子所谓的护官符再次细问其详。这是贾雨村的城府,也完全符合贾雨村心机深沉,不露行藏的一贯作风。


此时的贾雨村,其实已经不需要门子为他指点迷津了。但他仍愿意听门子的讲述,一则是心机所至,二则对于如何处理门子,此时的贾雨村,并没有最后的决断。

贾雨村对门子要察其言观其行,门子对贾雨村的心理变化却一无所知。

门子认为自己已经稳稳地抓住了贾雨村的软肋,成为贾雨村的心腹,攀附贾雨村的高枝,飞黄腾达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所以他一方面对贾雨村竹筒倒豆子,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一方面又得意忘形,挑战贾雨村的官威,断了自己的后路。

门子说薛家和冯家闹人命的详细过程,这个信息对此时的贾雨村来说,已经是晚间新闻了,但他并不在意多听一遍,这只是贾雨村的城府。


门子提供的信息对贾雨村来说已经不是迫切的正餐了,门子却仍然拉着虎皮做大旗,自以为是地认为自己对贾雨村是不可或缺的。

门子蹬鼻子上脸的对上司不敬,还两次对贾雨村冷笑。这两次冷笑让贾雨村一次比一次心塞,也帮助贾雨村下定了除掉他的决心。

门子第一次对贾雨村冷笑是问贾雨村知不知道这被卖的丫头是谁?当贾雨村说不知道的时候,门子冷笑道这人算来还是老爷的大恩人呢。她就是葫芦庙旁住的甄老爷的小姐,名唤英莲的。


门子的这次冷笑打了贾雨村一个措手不及,被卖的丫头竟然是甄士隐的女儿,这个消息比门子的态度更让贾雨村震撼。

但贾雨村过后,想到门子的态度,一定会万箭穿心。因为贾雨村已经对如何处理此案作出了决定。不将甄英莲送还甄家,就坐实了自己是忘恩负义的人。

而如此龌龊、暗黑的形象怎么能让别人知道?还留在身边?让自己时时刻刻如坐针毡吗?当然不可能。

贾雨村心机深沉,越是对人有成见,态度就越是谦恭有礼。

贾雨村不耻下问地向门子讨教:此案该如何处理?此时的门子化身半个葫芦庙主人小沙弥,再也没有片刻之前,哪怕是假装的对顶头上司的敬畏之心。


大咧咧地笑:老爷当年何其明觉,今日何反成了个没主见的人了?

接着门子再一次揭开贾雨村的面纱,告诉贾雨村,自己知道,贾雨村此次补升此任就是贾府和王府出的力。如果贾雨村知恩图报,这时候就应该作个整人情。顺水推舟把案子了结。

门子的这番话已经不是汇报情况,故人相遇,是完完全全的指导下属工作了。是可忍孰不可忍,门子这种不知道大小王,不拿自己当外人,以下犯上的举动,即便深沉如贾雨村,也不能不做些反击之举:

你说的何尝不是,但事关人命,蒙皇上隆恩,起复委用,实是重生再造。正当殚心竭力图报之时,岂可因私而废法?是我实不能忍为者。”

对于贾雨村的惺惺作态,门子毫不客气,再一次冷笑:老爷说的何尝不是大道理,但只是如今世上是行不去的。


门子一句话将贾雨村再次打回原形——别装了,谁不知道谁呀?

自以为得意的门子,两番冷笑,挑战贾雨村的官威,奠定了自己一定会受到贬黜的命运。

有时候他乡遇故知并不一定是好事,掌握了人家的黑历史,而又不知收敛的相遇,是祸而非福。更可能演变成有你没我的决斗。前有冷笑被贬黜,后有不抢红包遭指责,所谓官威,究竟是啥?


云卷云舒说文史
带着感情读书,写有温度的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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