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期目录
散文精选
那些我们给出去的钱(九江/夏泽民)
思亲 念亲 点心灯-----寒衣节的记忆(淮安/王晓迪)
麋鹿之光(盐城/丁玉华)
红花鱼(泰州/朱宗金)
我的组长人生(盐城|徐建中)
小说精选
争辩(长治/康信明)
鲁司令和红星兵团--《五〇后青春档案》(16)(镇江/徐邦义)
檐下的肉--《红尘•鹿鸣巷纪事》/《住瓦屋的男孩》(12)(盐城/王宏程)
《红尘·鹿鸣巷纪事》12
前情回顾(点击标题查看)
6、没有瞒报
7、再建新房
8、今天上学
9、轮流公饭
10、丢了书包
11、十元大钞
连续好几天了,每天都是这样阴沉沉的,厚得让人心烦的灰黄色浊云。
才十一月初六,离真正的冷天还早着呢。
但今年的冬天似乎又来得特别早。不知怎么的,路上的行人也是寥寥无几。
除了极少极少难得一见的柏树还是绿的,这时候绝大部分树上的叶子差不多都掉光了,除了树杈上还留下的喜鹊窝,差不多都成了光秃秃的了,只是不知道那喜鹊窝里还有没有喜鹊?应该是没有吧?
喜鹊不会不怕冷吧?
连路边枯了的野草也都不见了,差不多都被勤劳的人们弄回家当了烧锅草。
这个年代,连烧锅草也不是想要就有的。趁着它们还在没有主人家的时候带回去,它们才会跟着自己姓。等到它们有主的时候你再想据为己有,就既不地道也不光彩了。
用一片萧瑟来形容眼前的景象,倒是显得恰如其分,也算不上苛刻。
讨厌的西北风就是这么呼拉呼拉地刮着,它肆虐地在旷野里奔跑。还一而再再而三地钻进人们的破棉袄里,让人们浑身上下都是拔凉拔凉的。
讨厌的风哨子也助纣为虐、不停地声嘶力竭地号叫着,让人听得毛骨悚然,哪儿哪儿都感到不自在。
它仿佛又在不停地向人们喧嚣着它的淫威,似乎要用它握着的锐利刀刃刺破人们穿得严严实实的棉袄,更不用说有人居然无视它的存在而暴露在它面前的皮肉了。
逸尘爸爸不得不裸露在寒风里的手好像被划了一刀又一刀,冻得他实在难熬,但还是忍着刺骨的寒风,拎着一块己经冻得开始发硬的猪肋条肉,急切地往家里赶。
明天,十一月初七,是逸尘爸爸的三十岁生日。
天全黑了的时候,在生产大队当粮食会计兼团支部书记的逸尘爸爸终于从外面回来了。他几乎每天都回来得这么晚。
今天还算是早的,他是担心去晚了不一定能在逸尘表大伯的宿舍遇见他,所以还算是去得早了一些。
大多数的时候都会比今天更晚。
因为明天是自己的三十岁生日,逸尘的外婆和逸尘的娘舅,以及另外几个至亲都要来为逸尘爸爸贺寿。
本来逸尘爸爸并不希望逸尘的外婆和娘舅来为自己贺寿。荒年头上大家都那么困难,为自己贺寿实在是有点不合适。
但逸尘外婆那么讲礼数,又那么坚持,逸尘爸爸不忍心拂了逸尘妈妈娘家的一番心意。
在临海海宁的本场人人家,对女主人的娘家人可是比其他客人要显得更为重视,容不得半点轻忽。
出于礼数,也是对逸尘妈妈娘家来客的敬意。尽管逸尘家并不富裕,但逸尘爸爸还是狠下心来,特地拜托逸尘在海宁小街食品站做事的表伯伯帮忙打了二斤肉。
这年头,吃饭重要,透过吃饭表现出的重视和礼数就更重要了。
何况,逸尘的外婆那么看重礼数。
当然,透过礼数也可以知道逸尘妈妈在这个家里的分量。
逸尘爸爸刚才就是从逸尘表大伯宿舍拿了肉忙着赶回家的。一到家的逸尘爸爸就把那块肉随手就挂在屋檐下那个用小树杈做成的钩子上。
进屋后,逸尘爸爸把冻得差不多僵硬的手相互搓着,试图把手搓出点热量来。
至亲上门,饭桌上不能没有一点荤腥。
在这个年代,能买上这二斤肉实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不用说没有钱,就算是有钱,一般人也没办法买到。
人吃的都那么紧张,猪能有那么轻松吗?
越是困难,才越是展示出自己的诚意和礼数。
逸尘爸爸三扒两咽地吃完了晚饭,那是逸尘妈妈留在锅里,用切得碎碎的菜帮子和着玉米糁子煮的粥。
逸尘爸爸洗了洗手,点起了家神柜上的香烛。
条香香头上的火星,蜡烛跳动的火苗,顿时使整个茅屋里的明间里一下子变得亮堂了起来。
这是这个年代的习俗。
虽然说不上什么多大的道理,虽然已经提倡反对封建迷信,但在人们的内心世界里,却还是有一种对家庭未来生活平安兴旺的浓浓期盼需要得到释放。
这与所谓“迷信”和不“迷信”没什么关系。
逸尘爷爷和逸尘奶奶在堂屋西侧只隔一条二尺宽小巷子的丁头府里睡下了。
逸尘兄弟俩也睡下了。
洗了锅碗,收拾收拾完了,劳累了一天的逸尘爸爸也睡下了。
逸尘爸爸的头刚刚搁在枕头上还没有两分钟,他的呼噜声就响了起来。
昏暗煤油灯下的逸尘妈妈,眼睛的余光瞟了瞟这么快就进入了梦乡的逸尘爸爸,心痛地把目光转向了手上的鞋底。
逸尘妈妈还是坐在被窝里,一针又一针地纳着鞋底。
家里人口多,谁都要穿鞋。
逸尘妈妈永远有纳不完的鞋底。
就这样一针一针又一针地纳着鞋底。直到眼睛实在睁不开了,才放下手里的鞋底睡去。
只是谁都忘了挂在屋檐下的那块肉。忘了那块让逸尘心心念念、垂涎三尺的二斤肉。
这天夜里,逸尘做了一个好梦。
那块肉竟然自己跳进锅里把自己煮熟了,而且还是那么香,那么油滴滴的,那么诱人……那么让逸尘无法拒绝。
这样的好事,这种大饱口福的事,逸尘怎么可能拒绝。
可就是逸尘怎么努力地去靠近它,它总离逸尘差那么一点点,逸尘再怎么努力也总是够不着它。
虽然垂涎欲滴,虽然后来逸尘醒了以后口水还留在嘴角上。
虽然连梦里都没能吃到那块肉,但逸尘还是愿意,甚至愿意天天都能做这样的梦。
天才麻麻亮,逸尘的爸逸妈妈起床了。
只是那块肉?那块诱人的肉呢?那块让逸尘时时惦记、念念不忘的肉呢?
第二天逸尘爸爸的生日宴上就不再有肉。
逸尘就当然也吃不上了。
逸尘实在有点沮丧。
奇怪了,那块肉就那样悄悄地灰飞烟灭了。
在以后的日子里,逸尘常常在梦里遇见它,又总是够不着它。
不就是一块肉,不就是一块二斤的肉,可是它为什么还总是在和逸尘过不去呢?
好在逸尘的外婆、逸尘的娘舅永远都是那么肯为别人作想,永远都那么善解人意,让逸尘的爸爸妈妈永远享受那浓浓的温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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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文/王宏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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