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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份父爱
山西/倪美青
我的生命中有两个父亲,他们如同两座灯塔,虽光芒各异,却都照亮了我前行的路。
生父是一位十里八村有名的好木匠。记忆中的他,身影已有些模糊。我努力地在脑海中拼凑他的模样,却只能想起一些零星的片段。
他肤色紫糖,声音洪亮,自信笃定,吃苦耐劳,经常外出干木匠活,他每次一回家,来不及将带着木质香味的蓝色“劳动布”衣服脱掉,就会用那双粗糙而有力的手把我弟、我和我哥,轮番举过头顶,同时用沾有木屑的浓眉、短须、平头扎我们的小脸,然后对着母亲和一桌“丰盛”的饭菜,说“家里的饭是最香的!”他们相视而笑。
每次这时家里像过年一样沸腾,我们围坐在一起吃、喝、玩还有打闹……他就是我们的天和全部!
然而,时间定格在我七岁,有人急匆匆地跑来和母亲说了几句话,我们虽小,但零星几个词(“意外”之类)透漏出不祥的预感。母亲怔在院子当中,任凭我们仨怎么喊,她不哭也不说……
看着人们忙碌地进进出出,我们心中充满了恐惧和无助。那时,弟弟三岁,哥八岁。
从那天开始,那个将我们举过头顶的人再也没有回来,也再也没有人举我们高过头顶,我们也再没有沸腾,之后好几年我们再也没有过年的样子……
只记得越是过年,我们仨越是不敢出门,都蜷缩在母亲身边 ,空空荡荡的院子一点点响动都会让我们四人面面相觑,虽然母亲有时会装作“若无其事”。我们一夜之间都长大了,安安静静,不再沸腾,我不再要新衣服,哥弟不再要炮仗……
我们的无助不止来源于孤独害怕,更有生活的举步维艰。家里的吃穿用度,我们仨的学费……对于没有任何经济来源的家庭无异于绝境。
姥姥和舅舅虽然经常接济我们的生活,但这也不是长久之计,他们几次三番和母亲谈,要给我们找一位继父,走出“旱泥窝”,母亲看着“泥窝”里的一波孩子,最终同意了继父的到来。
继父是一位煤矿工人,中等身材,皮肤偏白(这可能和常年在煤矿工作有关)。刚开始的时候,我们无法接受这个陌生的男人成为我们的新父亲。随着时间的推移,继父用他的实际行动一点一滴融化了我们心中的坚冰,同时诠释和弥补了我们缺失的父爱。我们仨也用一声“爸爸”完成他角色的对接。
继父性情温和,不善言辞,总是默默地为我们付出。
他自行车有一个魔术袋般的挂兜,每次从煤矿下班回来,袋子里总有我们仨爱吃的糖果之类的小吃、妈妈喜欢的东西和家里需要的各种物品。他给我们的印象是一枚永不停歇的陀螺,扫院、砍柴、打炭、种地、洗衣服……小时候,我天真的以为,继父的爱好就是干活。
继父没有什么爱好,我们的爱好就是他的爱好。
两年后,我母亲为我们喜添一个小弟弟,我们这个家变得更加热闹了。继父对我们四个孩子一视同仁,从不偏袒。他更加努力地工作,只为了能让我们都过上好日子。
继父勤劳善良,他不会轻易请假和旷工,即使身体不舒服也会继续坚持。他生活简朴,吃用节俭,为了我们任劳任怨。
上初中时,我在离家十多里的乡镇学校就读,当时学校伙食艰苦,继父会把在煤矿班餐馒头省下来,攒一个,切片,用炉火烤制;再攒一个,再切片,再用炉火烤制……攒够一定的量,他就会送到学校给我补充伙食。
看到他,我几近失声高喊“爸!”,他“解冻”般打着趔趄站起,从“魔术袋”里掏出他几天来的“成果”放在我的面前,带着冻僵微笑着叮嘱我,“别省!吃吧!还有!”然后默默地消失在风雪当中……看着他的背影,我下决心,好好学习,一定不辜负继父的全心付出!
继父用他不太高大的身躯支撑起这个家,为我们四个孩子铺平成长之路,他把我们养大成人,我们各自成家。在那些日子里,虽然生活并不富裕,但我们却感受到了家的温暖。
继父用他的行动,诠释着父爱的深沉。三年前,继父积劳成疾,不幸病故。他雪中送馍的画面永远定格在我的脑中,“没吃怀中奶,吃了手捧饭”的感恩融化在我的血液中,长在我的身体里。
我常常会想起生父和继父的身影,他们虽然性格不同、职业不同,但他们对我的爱却是一样深沉。生父用他的勤劳和质朴,为我种下了快乐和坚强的种子;继父用他的善良和关爱,让这颗种子生根发芽、茁壮成长。
如今,我已经长大成人,每当我遇到困难和挫折的时候,我都会想起我的两个父亲。他们的身影仿佛就在我的身边,鼓励着我勇敢地面对生活的挑战。我知道,他们虽然已经离开了这个世界,但他们的爱将永远陪伴着我,成为我前进道路上的动力。
今天是寒衣节,我要寄去寒衣,为我的两位父亲遮风避寒!希望那边没有痛苦和寒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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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倪美青
倪美青,山西省怀仁市教育局教研室主任兼语文教研员,中小学正高级教师,山西省特级教师,山西省中小学教学名师、山西省学科带头人、山西省教学能手、山西省新长征突击手、山西省教学评估专家、山西省教学培训专家、经常受邀赴省内外做示范课和专题讲座(深圳、广州、太原、晋城、大同、忻州、阳泉、朔州等地)助力教师专业成长。公开发表论文16篇,其中北大核心2篇;主持规划办课题2项;作为核心成员参与研究课题3项。主编两套校本教材《青年教师成长手册》《经典诵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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