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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 们 每 个 人 都 是 生 活 的 记 录 者
1月18日,一封自海南三亚警方的加急电报发到了鄂东仙桃市一家电视台,电报上用电脑打的一排字体非常醒目地跃入电视台办公室的每一个工作人员的眼帘:“贵台谭亚琳出事,望速来人。”
接到电报后的当天,电视台负责人便找到谭亚琳的父亲,一起乘车到了武汉,然后乘飞机直飞海南,几个小时后,电视台台长陈海青与谭亚琳的父亲便坐在了办案民警安排的接待室里。
民警怀着沉痛的心情,一边将谭亚琳留下的工作证、身份证、钱包等物品放在桌上给谭亚琳父亲清理,一边拿出一封厚厚的已经开了封口但没有发出的信说:“您的女儿在天涯海角服毒自杀了,她的尸体现在殡仪馆,待会儿我带您去殡仪馆。”
当听到女儿已经不在人世时,谭亚琳的父亲当场晕死过去。她年纪轻轻,又有令人羡慕的工作,为什么要自杀呢?这封厚厚的没有发出的信,勾勒出了她短暂的人生轨迹。
一
那一年,“五四”青年节,鄂东仙桃市举办了一次规模较大的普通话大奖赛,举办此次大赛的目的是从中挑选优秀的节目主持人和播音员,在这次大赛中,一个名叫谭亚琳的姑娘脱颖而出,她以最高分夺得全赛区第一名后,经过电视台推荐保送到省城培训半年后,谭亚琳走上了播音岗位,担任新闻节目播音员,这一年她18岁。
担任播音员的谭亚琳在工作上兢兢业业,由于她的形象、气质、声音俱佳,主持新闻节目不到半年,便成了家喻户晓的人物,一些本地的企业做形象广告时,总让她做形象代言人,她成了小城的形象使者,一些青春少女竟偷偷模仿她的发型、打扮。
谭亚琳成了大众瞩目的人物后,自然成为有权有势的人家提亲说媒的对象,每次她总是以年龄还小,等工作做好了再谈个人大事来婉言相拒,谁也不知她已与一位名叫张春强的小伙子深深相爱了。
张春强是谭亚琳读师范时的同桌同学,两人毕业后,都没有走上教育岗位,张春强在商场保卫科工作,私定终身后,张春强送了一辆摩托车给谭亚琳,每逢双休日,两人便一起骑上摩托车去兜风。他们在一起相处的时间久了,两人的恋情自然被别人察觉,为此,谭亚琳无形中得罪了一些领导人,因为这些领导人都想让她成为自己的儿媳妇,可谭亚琳对这些公子哥儿们没有好感。虽然谭亚琳的父母对张春强没有太好的印象,但考虑到是她自己选择的便不好从中作难,父母不想因为自己而影响女儿一生的幸福。
谭亚琳对张春强的感情源于读师范时,当时,班上有几个干部的公子哥儿,经常有意无意地找谭亚琳的麻烦,有时在课堂上,有时在回家的路上。
一次上完晚自习,谭亚琳独自一人回家、遭遇这几个公子哥儿围堵,谭亚琳吓得大哭大叫起来,这几个公子哥儿们正准备动手动脚时,张春强突然出现了,一场恶战,张春强虽然被打昏在地,但谭亚琳脱险了。事后,那几个公子哥受到了学校的处分,谭亚琳对张春强的好感由此而生。从此,张春强自觉担负起了每天接送谭亚琳的任务,那个时候,他们还不懂什么叫爱情。
各自参加工作后,谭亚琳与张春强的来往更加频繁,但都属“地下活动”,谭亚琳在张春强面前从不以名人自居,张春强虽然每月只那么一点工资,但他都能恰到好处地送一些小礼物给谭亚琳,谭亚琳觉得他是一个细心的男孩,是一个靠得住的男孩。
两人有了恋情后,张春强的出手也大方起来,每次谭亚琳问他钱的来历,他总说做生意赚来的,张春强觉得找了形象小姐做女朋友,在世人面前不能太寒碜,免得谭亚琳在别人面前抬不起头来,他想他这样做,既是维护女友的形象,也是维护他自己的形象。
这年6月8日,谭亚琳与张春强喜结良缘,蜜月虽然是快乐的,但张春强心里却犯了愁,自己结婚借了一大笔钱,要靠自己去还呀。结婚后的张春强更讲究气派,他将谭亚琳打扮得花枝招展,珠光宝气,以此向别人表明谭亚琳跟着他是幸福的。
张春强花钱如流水,手头自然时感紧张,于是,他将主意打在了摩托车上。一天晚上趁夜深人静之时,盗走了两辆价值共计6000多元的摩托车,在外卖了4000多元。正当他又以同样的方法去偷时,被派出所的巡逻人员逮了个正着。张春强被关进了看守所。这一关进去就是半年,谭亚琳托很多人找关系,花了30000多元,才将他取保出来,从此,谭亚琳在人前抬不起头来,人们都说她有眼无珠,一朵鲜花插在了牛屎上。
谭亚琳以为张春强从看守所出来后会变好的,没想到他做出了令谭亚琳更加伤心欲绝的事。张春强因为监守自盗已被商场除名,因无事可做,便找朋友借钱开了一家美容院,请了几个小姐,帮助料理生意,时间一长,张春强与其中一名长相俊秀的小姐产生了感情,并且发展到难舍难分的地步。
谭亚琳一次去找他,他正与那个小姐在美容院的暗楼上鬼混,被谭亚琳撞了个正着,谭亚琳气呼呼地哭着冲出了美容院。第二天,她就接到了张春强的离婚起诉书,张春强很明智,他说他与谭亚琳生活在一起,只能有损谭亚琳的形象,还是离婚的好,谭亚琳不能容忍他与别的女人乱搞,毫不迟疑地在离婚协议上签了字,结束了这短暂而又让她痛心的婚姻。
二
离婚后的谭亚琳虽然没有孩子拖累,工作上很忙碌,但一到晚上,心灵的伤痛便显现出来,这个时候,她才知道了什么叫空虚与无聊。
这年8月,仙桃市一家服装厂举办服装展销及大型文艺促销晚会,谭亚琳被请去做主持,在主持节目中,她认识了业余主持人严辉,严辉是个年龄只有19岁的男孩,虽然年纪很轻,不是专业主持,但主持节目似乎还老道,与谭亚琳合作很好,晚会获得了圆满的成功。
自从那次合作后,谭亚琳与严辉做了几回搭档,两人配合得十分默契。谭亚琳虽然是个已婚的女人,但她还没有生过孩子,所以仍保持着十分迷人的体型。而严辉呢,也浑身散发着青春的朝气,他俩被外界称为本市的“金童玉女”。
谭亚琳在工作中总是以大姐姐的身份帮助严辉,令严辉十分感动。工作上配合得好,接触的机会也就自然多了起来,好感也随着时光的推移而增加。一次晚会后,严辉向谭亚琳求爱了,他的表白让谭亚琳大吃一惊,谭亚琳在惊喜中连连摆手:“严辉,这是不可能的,你也知道,我是一个有过婚史的女人,避开这不谈,我还比你大几岁,我只能做你的大姐姐。”
“我知道你结过婚,也清楚你比我大几岁,所有这些原因,我都不在乎,我只在乎你爱不爱我,这一点才是最重要的。”严辉一口气说完了心中想说的话。
“你这个问题提得太突然了,让我没有思想准备,容我回去好好想一想再说。”谭亚琳推脱地说。
“那好,我等你的回音。”严辉只好做出了让步。
从这次分手后,谭亚琳再也不敢与他见面了,她害怕他再次提出这个让她尴尬的问题。谭亚琳说,严辉在工作上虽然与她配合得恰到好处,但她的心中其实根本不爱他,她现在想找一个什么样的男人,她自己心中也没有数,况且严辉年龄还小,这些小青年都是一时心血来潮好冲动,时间长了,他会逐渐淡忘这份情感的。谭亚琳觉得,自己的心灵再也不能受到伤害了,她要找一个对她有责任感的男人。
有了这种想法后,谭亚琳开始疏远严辉。后来,有几家企业请谭亚琳主持节目,当谭亚琳听说与严辉做搭档时,都婉言谢绝,对于严辉打来的电话,她总是不接或让同事转告已出差,害得一连几个月没与谭亚琳碰面的严辉像热锅上的蚂蚁,坐立不安而神情恍惚。
严辉对谭亚琳的单相思,只有谭亚琳自己清楚。而严辉还误以为谭亚琳在有意考验他对她的爱情是否坚贞。所以,谭亚琳对他的冷落,他丝毫不放在心上,仍一如既往地恋着谭亚琳。他想方设法地寻找着与谭亚琳见面的机会,有时在谭亚琳回家的路上,有时在公众场合,他只要能与谭亚琳碰上一面或者说上几句话,他的心中就满足了。而谭亚琳总是尽量避免与他接触,以免他的感情走火入魔。
可是事情远不是谭亚琳想得那么简单,严辉对她的感情依然如火,他是真正地陷进去了。为了得到这一份情感,他可谓用心良苦。当他通过朋友约出谭亚琳后,再次向谭亚琳表白如果得不到她,他将去死的决心后,伸出双手,欲接抱谭亚琳,没想到谭亚琳气冲冲地对他说:“我根本不爱你,你今后不要再来烦我了。”
说完,谭亚琳扬长而去,只剩下严辉呆呆地立在那里。没想到第二天,谭亚琳正在做播音前的准备工作,一个经常给电视台写稿的交警递一篇简讯来,告知编辑说,一名名叫严辉的年轻人两个小时前撞车自杀,害得司机叫苦连天。
正在一旁听着的谭亚琳心中顿感一惊,她没想到,严辉用这种惨烈的方式来表达自己的爱,她的心中有如波涛在汹涌,撞击着她的灵魂,她觉得是她伤了他的心,他才做出这个恶性的选择的,谭亚琳心慌得厉害,她连忙对台领导请了假,让其他播音员代替她播音。
一连几个月,谭亚琳精神萎靡不振,她在心中自责,她辜负了一个男孩子的真爱,这个活生生的生命就这样转眼消失了,她认为,她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她说如果她引导严辉正确地处理自己的感情,正确地对待自己的感情,他是绝对不会走极端的。
他走了,她将一生忏悔,一生愧对这个没有长大的男孩。知道一点内情的人,就背后开始指责她,谭亚琳有口难辩,严辉为她自杀的消息像一阵风似的很快吹遍了小城的角角落落,人们开始另眼相看谭亚琳,都觉得是她玩弄了严辉的感情,她一下子从偶像的地位跌落下来。
三
从那以后,谭亚琳的心情一直不见好转,人总是懒懒洋洋,提不起半点精神,影响了电视台的工作,为此,台领导和广播电视局多次找谭亚琳谈心,给她指出工作中存在的不足,让她立即改正,而她总是听之任之。
仲夏的一天晚上,是最让她伤心欲绝的日子。那天异常闷热,人们都出去在护城河堤上乘凉。这条河年轻人戏谑地给它取名“爱情河”。
这天晚上,谭亚琳因为心情烦闷,也如别人一样在堤上散步。晚风习习地吹拂着她,她感到心中十分惬意,散步的时候,无意邂逅了广播电视局局长贾作新。
贾作新年近50岁,也一人在慢悠悠地散步。于是,她与贾作新一边走一边聊了起来。这时,河堤上骑摩托车的小伙子像狂奔的野马,在河堤上疯狂地奔驰,卷起的尘土让人呛得喘不过气来。贾作新建议与她到一个静谧的地方坐一坐,她答应了,于是两人远离了灯火阑珊,远离了人声鼎沸,来到紧靠河水旁的一块青石上坐了下来,继续着谈话。正在他们谈兴正浓时,从青石旁不远处的草丛中跃出几个黑影,向他们走来:“跟我们走一趟,我们是治安联防队的。”
谭亚琳感到惊恐,更感到莫名其妙:“我们又没干什么坏事,为什么要跟着你们走一趟?”
“去接受我们调查。”一个小个子说道。
谭亚琳还想与他争吵,贾作新制止住了她:“走一趟就走一趟,光明正大的怕什么?”谭亚琳与贾作新一同跟着他们走了,过了两个多小时,治安队的队员因没有问出任何他们所需要的情况,只好将他们放了,他们便各自回了家。
谁知第二天,谣言就传遍了整个广播电视大楼,说谭亚琳与局长贾作新有一“腿”,难怪她不找男人的。也有人说:“谭亚琳工作不称职,台长总迁就她,要是另外一个人,老早就给开除了。”
谭亚琳心中不是滋味,贾作新更没想到会出现这种后果,他认为回家就没事了,没想到与下属的一次偶然邂逅,转眼就演绎成了“桃色新闻”。他想辟谣,可谣言的源头又在哪里?他为此伤透了脑筋,最后他横了心,他说身正不怕影子斜。
散布谣言者,显然没有达到目的,贾作新没有被谣言击倒,但谭亚琳的心,却被深深地伤害了,她成天精神恍惚,以前说说笑笑的,从此后换成了一副冷面孔,她这个时候才真正领教到了人言的可畏。
为摆脱谣言的阴影,也为释放一下自己的心情,谭亚琳开始频频出入歌舞厅、夜总会,于是,给她献殷勤的男人一个接一个的涌来。每天都有人接她吃饭,每晚都有人请她跳舞,她觉得生活在这些平常人中心情好轻松。每个周末她都要收到几个男人给她买来的礼物,她刚开始拒绝接受别人的礼物,现在她竟故意把别人送的礼物放在电视台的办公桌上,她说让嫉妒她的人得红眼病。
她以为自己的我行我素会击退来自阴暗角落的风言风语,没想到,这些谣言仍在死死地追击着她。头天晚上,她与一个中年男人跳了舞之后,第二天她就听到了有人说,那个男人不仅是一个大款,而且还是一个嫖客,上个星期还被公安局罚了五千块钱的款,与这种男人在一起混的女人,也不是什么好女人。有人甚至把她与“红灯区”的“鸡”等同起来,她这时才真的感到了惶恐,觉得应该将自己再嫁出去了。
这年3月8日,谭亚琳在主持“三八”妇女节晚会时,认识了来自海南三亚的李建峰。李建峰30多岁,至今未婚,在三亚市一家进出口公司任经理,这次来鄂是想考察一下看能否在鄂投资,当时李建峰是作为市里的特约嘉宾参加晚会的。晚会后,他与谭亚琳短短的交谈,给谭亚琳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分手时,李建峰与谭亚琳交换了名片。
李建峰考察完后本应立即回海南的,但谭亚琳那迷人的笑留住了他,谭亚琳对李建峰更是一见钟情,他那成熟男人的气质,深深地吸引了谭亚琳。不久,两人便堕入爱河而不能自拔。随后,谭亚琳向电视台递交了留职停薪报告,与李建峰双双飞往海南。
谭亚琳与李建峰回到海南不久便同居,度完“蜜月”后,李建峰将谭亚琳送到北京某大学进修。谭亚琳沉浸在无比幸福中,她虽然人在北京,只要双休日一到,不是李建峰飞到北京,就是谭亚琳飞到海南,反正李建峰有的是钱。平常的日子,李建峰的温情电话总是伴在她左右,她觉得她掉进了蜜罐子。
这样过了半年,李建峰去北京看谭亚琳的次数逐渐减少,到后来竟推辞干脆不去看她,电话也稀疏起来。谭亚琳觉得李建峰暴风骤雨般的激情已经过去了,恢复了一个男人应有的平静,她认为是顺理成章的事。
殊不知,李建峰已将她忘到了九霄云外,在海南,李建峰沉浸在声色犬马的生活之中。在一次生意中,一个福建的商人采用美人计,骗走了他个人的50多万元,他与当地一个“烂仔”为争夺一个女人而大打出手,为此,他又付出了20几万元的医药费及赔偿费。他偶尔给谭亚琳打电话,也是应付而已,往日的柔情似乎已经烟消云散。
而谭亚琳对他则仍是一往情深,她总在想,可能是他生意上太忙的缘故,所以,她对他很放心,丝毫不往别处想,因为他们商量好了的,等谭亚琳一年进修完了后,两人去登记结婚。
当谭亚琳完成了个人的进修,怀着轻松的心情登上了飞往三亚的班机,她回来之前没有通知李建峰,她想给他一个惊喜。当她唱着歌儿打开她与李建峰共筑的爱巢的房门时,房内的情景让她惊呆了,她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只见房内一片狼藉,烟雾缭绕,李建峰与两个男人三个女人睡在地毯上,个个都疲倦至极,丑态百出。李建峰对谭亚琳的突然出现感到手足无措,谭亚琳更是气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没有想到她一直全心真爱着的李建峰会干出这种让人不齿的事来。
她已不屑于与李建峰诉说,她只好将自己的人生经历诉诸笔端。在天涯海角,在那个鹿回首的地方,她已万念俱灰,她恨自己,真爱来临时,她没有去接受去把握,她怨自己,怨自己在感情上的草率,她也曾想到过回到自己的家乡去重新工作,可那颗受伤的心又如何去面对父老乡亲,她害怕被人耻笑。于是,她买了超剂量的安眠药,在天涯海角旁,含泪走完了她人生的全部旅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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