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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 们 每 个 人 都 是 生 活 的 记 录 者
这是发生在一个打工家庭中的真实故事:一个打工仔在高空作业时不幸坠落身亡,死者的家属得到了73000元赔偿金。围绕这笔钱,全家人在亲人尸骨未寒之下展开了一场争夺战,一家人反目成仇,两次对簿公堂,亲情被无情地撕裂,现实生活中这两败俱伤的一幕,给人们留下了无尽的思考……
第1章:
晴天霹雳,打工的丈夫不幸身亡
1996年初,24岁的吴秀英嫁给了本县马坡镇和畅村的李学德。1997年7月,儿子李广启出生。
孩子的出生虽为这个家庭又增添了一份欢乐,但也多了一份负担。因为吴秀英的家境并不富裕,而且还有体弱多病的婆婆要赡养。随着儿子一天一天地长大,日子过得越来越紧。吴秀英心里十分焦急,便与李学德商量,准备自己一个人在家留守,让李学德出外打工。
这年春节刚过,李学德便随着同乡、搞建筑的包工头黄继良来到了苏州,在他的建筑工地里当了一名小工。黄继良对他很好,每月的工资都比其他小工多一点。他省吃俭用,将卖苦力挣来的钱按时寄回家里,让吴秀英先还外债。夫妻俩一有空就通个电话,探讨着怎样过日子,怎样多存点钱,将来供儿子上大学……
就在吴秀英夫妻俩对未来满怀憧憬的时候,一场飞来横祸突然降临在他们头上。这天,正在农田里干活的吴秀英被匆匆赶来的邻居叫住了:“他嫂子,不好了,苏州来电话说你们家李学德出事了。”吴秀英惊呆了,待到回过神来,她发疯似的往家中跑去。
通过电话,吴秀英心中最可怕的某种预感得到证实:丈夫李学德在苏州市郊区一个工地上,在进行试机时,不幸从高处坠落摔成重伤,送往医院抢救无效后死亡。吴秀英顿时觉得天旋地转,当即晕倒在地,家人及亲友也是哭声一片。
冷静下来之后,全家人在一起商量对策。经咨询,他们了解到,只有与死者李学德有直接利害关系的母亲李郝氏、妻子吴秀英和儿子李广启才能获得赔偿。三个人当中,母亲李郝氏年事已高,儿子李广启尚小,均无法出面处理,而其妻吴秀英也自小在农村长大,未见过什么大世面,最终,在亲友的建议下,由李郝氏的二儿子、李广启的二大伯——李学富作为三人的共同委托代理人,全权处理李学德死后有关事宜的处理。
在众亲友的一片哭泣声中,吴秀英、李学富等人踏上了前往苏州讨还公道之路。在一家医院的太平间里,吴秀英见到了离别半年多的丈夫李学德,此时已是血肉模糊的尸身。吴秀英扑在丈夫的身上悲痛欲绝:“你咋就这么狠心地走了,抛下我们娘俩可怎么办呢?”
李学德生前的工友们也含着眼泪劝说吴秀英要节哀顺变。身为包工头的黄继良虽然和李学德家不在同一个乡镇,但毕竟是同一个县的,面对同乡人,黄继良在处理这件事的态度上始终是比较积极的。他对吴秀英、李学富等人好言相劝:李学德已经不幸过世了,总不能让他就这么一天天地搁着,还是先让他早点安息吧。
至于赔偿,黄继良表示,这几天他正在积极筹款,但为避免日后可能产生的麻烦,要经双方商量达成一致意见后才能付款。黄继良说得也有道理,吴秀英等人也只好同意先这么办。为了处理赔偿事宜,在李学德尸体被火化之后,黄继良也随同他们一起回到了家。吴秀英、李学富等人在与黄继良谈判过程中倒也没遇到什么麻烦,黄继良很同情李学德的不幸,答应了吴秀英、李学富等人的要求。在李学德出事后的第五天,双方在当地法律服务所的主持下达成了赔偿协议:黄继良一次性支付李学德死亡后的赔偿金包括丧葬费、李广启的抚养费、李郝氏的赡养费等合计73000元,黄继良不再承担其他任何费用,吴秀英、李广启、李郝氏等人也不得以任何理由因该事故而再向黄继良索要任何费用,协议达成后,各方不得以任何理由反悔。
同时,经吴秀英、李学富、李郝氏等人自家商量,协议还载明他们对这73000元赔偿款的分配方案:李学德丧葬费3000元,李郝氏20000元,吴秀英15000元,李广启35000元。之后,各方均在协议上签了姓名并按了手印。作为特别授权的委托代理人李学富也在协议上签下了姓名并按了手印。为表示慎重,他们还将该协议在该法律服务所办理了见证手续。
赔偿协议签订后,黄继良当即支付了63000元,由死者方面的全权委托代理人李学富签收,第二天,黄继良支付了余下的赔偿金10000元,仍然由李学富签收。当然李学富作为这73000元的保管人,扣除了3000元的丧葬费外,也给吴秀英打了一张收条:“今收到存款单柒万元整(70000元),两张,随要随给存单。”落款为保管人李学富。
73000元拿到了手,孤儿寡母今后的生活总算有了一点保障,吴秀英的心稍稍宽了一点,但她万万没有想到,在这73000元的赔偿金面前,亲情、伦理、良心竟然会扭曲。
第2章:
为讨巨款,亲情裂变对簿公堂
向黄继良索偿之事既了,吴秀英以及众亲友们立即着手操办李学德的后事。事情仍然由二大伯李学富具体负责操办,具体开支从3000元丧葬费中支付,同时平时相处不错的邻里乡亲也纷纷前来帮忙。至此,事情似乎应该告一段落了,然而这个不幸的家庭却并未就此平静下来……
李学德后事料理完毕后,吴秀英独自一人带着儿子李广启,母子俩相依为命。几天以后,已经冷静下来的吴秀英想起学校很快就要开学了,儿子上学需要用钱,家里其他方面也需要用钱,就去找二大伯李学富,一方面向他表示感谢,同时她也想要回属于自己及儿子李广启的50000元钱赔偿款。
哪知前几天还与她一致对外的二大伯李学富却冷冷地说,这笔钱就放在我这里吧,留着将来给孩子上初中、高中用,再说,钱现在存在银行里了,我又不会动你这个钱的。钱自然是没能要回来,而吴秀英虽然需要用钱,但也不好意思就此和二大伯撕破脸皮。
隔了几天她又去要,哪知一连跑了好几趟,李学富不仅依然分文未付,还说这笔钱已经全部交给母亲李郝氏了。吴秀英又去找李郝氏商量几次也无结果,她终于忍不住了,感到大为恼火,明明是自己及儿子的钱,婆家人怎么能随便处置,李学富怎么能将这笔钱紧抓不放?她觉得丈夫李学德刚死,婆家人就愚弄自己、欺负自己,强占着本属于自己及儿子的赔偿款。
吴秀英虽然气恼,但经过丈夫李学德这件事,她做事有了一些分寸,首先请来了律师商量对策。吴秀英在律师的帮助下,携儿子李广启将二大伯李学富告上了法庭,请求法院依法判令李学富返还他们母子应得的50000元赔偿款,同时,吴秀英还认为,3000元丧葬费也仅仅被用掉三分之一,要求李学富返还剩余的2000元。
法院受理了此案,几天之后,便将应诉通知书、诉状副本及开庭传票送达给了李学富。这年8月27日,法院公开开庭对此案进行了审理。
面对弟妹及侄子的起诉,李学富承认给黄继良打了两张收条,但却认为赔偿的钱被中间人拿走了,当吴秀英拿出李学富所打的代为保管这柒万元的收条时,他又认为该条是打给母亲李郝氏的,而且,这笔钱也是以李郝氏的名义存的。
为此,双方在法庭上展开了激烈的争辩。法院审理后认为,黄继良赔偿款中的50000元确实应归二原告所有;被告李学富辩称其虽向黄继良出具了收条,但并未实际领取赔偿款,因无证据证实,因此,对其这一抗辩,法院不予采纳;同时,原告主张丧葬费尚剩2000元,因提供的证据不具真实性,法院不予支持。9月1日,县人民法院一审判决:被告李学富于判决生效后十日内返还二原告吴秀英、李广启赔偿款50000元,判决同时驳回了原告的其他诉讼请求。判决后,双方均未提出上诉。
法院判决书确定的十日履行期限很快就过去了,但李学富仍然拒绝履行返还赔偿款义务,吴秀英找人做工作也无济于事,她认为,这件事情既然已经诉诸于法律,那就应该让法律来做一个彻底的了断。
9月29日,吴秀英母子二人共同向法院递交了申请执行书,请求法院对李学富进行强制执行。法院受理后,考虑到吴秀英母子的生活困难,立即着手执行此案,执行法官们多次登门做李学富的思想工作,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明之以法,但李学富就是不为所动,拒不交出属于吴秀英及李广启的50000元钱,还提出要重新达成分配协议,自己保管这笔钱,待李广启上初中时给一部分钱,上高中时再给一部分,但吴秀英不同意。李学富一计不成,又生一计,提出用这笔钱给李广启办理保险,吴秀英本不愿意,但见该方案有利于儿子的成长,同时也为尽早有一个了断,还是同意了。哪知在办理保险之前,李学富咨询保险公司后得知,办理保险应当由小孩的父母凭有关证件前来办理,这不等于又将钱归到了吴秀英的控制之下了吗?李学富又反悔了。
案件执行得一波三折。在执行过程中,执行法官们秘密查询了十余家李学富可能存款的银行、信用社、邮电局,但均未发现这笔赔偿款的踪迹。法官们断定,李学富很可能将这50000元赔偿款转移并隐匿于他处。
10月27日,县法院依法对李学富实施司法拘留,但李学富依然不为所动,其家人也没有一个人出头为这件事张罗,甚至有人还放出风来:李学富被拘留,就用这50000元给他发工资,拘留一天发100块钱……
考虑到李学富转移并且隐藏赔偿款行为的严重性,同时吴秀英、李广启母子俩也确实生活困难,法院依据有关法律规定,决定将该案移交公安机关进行侦查,如果条件符合,将由有关机关按照我国《刑法》的有关规定,追究李学富的刑事责任。这年11月11日,公安机关受理了此案,在公安机关的审讯过程中,李学富依然执迷不悟,拒不悔改。
当日,公安机关依据查实的有关证据,对李学富实施了刑事拘留。见法院和公安机关确实动真格的了,此时的李学富方如大梦初醒,他主动承认错误,并通过他人先交了10000元执行款,11月18日,家人为李学富办理了取保候审手续,春节前,他又交清了余下的40000元,以争取宽大处理。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李学富仍然欠着应由他负担的诉讼、执行前后两个阶段的诉讼费和执行中的实际支出费用。李学富的这种行为已经触犯刑法,等待他的将是法律的严惩。
第3章:
两败俱伤,亲情官司谁是赢家
亲人的去世和亲人之间公堂上的搏杀这双重打击,让吴秀英、李郝氏、李学富等人均感到心力交瘁、疲惫不堪。官司打到法院后,吴秀英、李广启母子俩与李郝氏、李学富等昔日的亲人已然反目成仇,他们之间小摩擦不断,经常吵骂,甚至吴秀英家的门也被人锁上,她有家难归。
在经历这场风波后,吴秀英也感到这个家确实已经呆不下去了,她带着儿子李广启回到了娘家暂住。开学后,吴秀英每天到学校接送儿子李广启,经常在路上或学校“巧遇”婆家之人,双方之间避免不了的“战争”也一次比一次升级。
后来,吴秀英迫不得已将李广启转入了另外一所学校就读,她自己也在外租房居住。如今,她们母子俩紧紧守着经过残酷的“亲情大战”所争取来的几万元赔偿金,艰难度日。吴秀英实在不知道母子二人今后的日子该何去何从,儿子李广启也不知能否拥有一个像他的小名——腾腾一样的未来。
同时,这场变故对吴秀英的婆家人的打击也是十分巨大的,已是花甲之年的婆婆李郝氏老年丧子,白发人送黑发人,悲痛之情可想而知,而且儿子李学德去世后所发生的一系列事情,还造成了婆媳之间、亲友之间反目成仇。李郝氏的另一个儿子李学富目前仍然被公安机关取保候审,最终将受到如何处罚目前尚不得而知。孙子李广启以前整天围着奶奶、二大伯转来转去,现在想见上一面也难了,即使能够见着,但小小年纪的李广启也和他们陌生得形同路人。
那么究竟是什么原因让李学富宁愿吃官司也拒不交出本应属于吴秀英、李广启的50000元赔偿款呢,是李学富生性贪财,还是有其他人在幕后指使?带着种种疑问,我们走访了相关人员。
他们都遗憾地认为,李学富、李郝氏等都是十分淳朴之人,对吴秀英之子李广启十分疼爱,估计是怕吴秀英带着儿子改嫁后,他们想见一见李广启变得很困难,更怕这笔赔偿款白白地拱手“送”给别人而对李广启以后的生活、上学等不利,才出此下策,哪知到头来却是这种结局。
吴秀英本人也坦承,看不出李学富他们有侵占这笔赔偿款之意图,可能主要是见她自己刚三十出头,怕自己带着儿子李广启改嫁而落得“人财两空”。同时,吴秀英也强调,儿子是娘的心头肉,她怎么会不照顾自己的亲生儿子,做出不利于让儿子成长之事呢?李学富等人是多心了,自己讨要这笔赔偿款本来就是给儿子上学缴学费用的。
现在,最让吴秀英心酸的是,儿子李广启哭起来的时候,经常会喊着要爸爸,吴秀英常常无言以对,只能以泪洗面。毕竟儿子已经六、七岁了,已经能够懂得了一些日常事情,经历了这场发生在亲人之间的官司之后,小小年纪的他似乎变得沉默寡言起来,尤其是在转学以后,不爱和小朋友交往,常常自己一个人躲在角落里一呆就是半天。丈夫李学德在世时,家里的生活是苦了点,但在那种条件下,一家人和婆婆李郝氏、二大伯李学富等人相处得十分融洽,然而面对李学德死后的赔款,双方都在为死者之子李广启的未来考虑的时候,却闹得不可开交,直到家庭分崩离析,亲情灰飞烟灭,如此结局实在令人扼腕!
亲情大战是一场没有赢家的官司,如果当初面对吴秀英的合理要求,李学富等人在观念上能够放开些,能够理智地处理,同时,吴秀英也能够理解李学富及李郝氏等亲人关心、疼爱李广启的心情,多一些宽容和谅解,少一分猜忌和敌对,以适当的方式来处理此事并做出合理的解释,事情的发展也许就会出现另外一种令人欣慰的结果。
这个家庭的悲剧已经发生,留给人们的不是事件本身的推究,而是酿成悲剧的原因:在现实生活中,金钱与亲情孰重孰轻?欢迎大家留言讨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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