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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 们 每 个 人 都 是 生 活 的 记 录 者
有点冷。
皮肤上的毛孔都张了开来,冷风更顺着毛孔溜进了四肢百骸。又是一个寒战,我拉紧上衣,脚步也加快了些。
真该留宿在薇儿家里,我心里嘀咕着,可是我知道,如果重新让我做次选择我还会选择离开的。谁让薇儿嘲笑我可悲的自尊心呢,她以为我看了恐怖的《三更》肯定不敢一个人走夜路了,我就偏要走给她看。可……平日里五分钟就能走完的路程今天却好像伸展成了一个世纪,怎么都走不到尽头。
我脚下的步伐又加快了些,精神高度紧张,眼睛雷达似的不住地扫向四周……终于,到家了!
刚打开客厅的灯,我便像个泄了气的皮球顺着门板滑坐在地上。心脏都快要不能承担负荷了。深呼吸……想让紧绷绷的身体放松些,心里又开始埋怨好友薇儿,没事干嘛非得看恐怖片啊,人吓人真是会吓死人的!过了好一会儿,身体里总算又有了些气力。
我站起身,神经质地跑进厨房、卧室、卫生间,把屋子里所有的灯打开,又搜寻了各个角落,确定屋子里不会藏了什么陌生人,才安心地拿起睡衣走进卫生间,我想自己需要洗个热水澡,或者再来点儿可以镇定神经的香薰油。
三个小时以后,我终于借助安眠药的威力进入了睡眠状态。卧室里仍然亮着一缕幽黄的灯光。
我从没想过社区的保安会招呼我问话,我和他们几乎从没有什么交流。他带着我回到我在小区里的住所,那里围了好多人,这是怎么一回事?我疑惑着,脚步却没有停下来,我和保安一起进门,他走到一个实木的衣柜前,伸手打开,里面竟掉出两具尸体。
我站在一旁,早已被突然出现在眼前的尸体惊呆了。他们怎么会出现在我的房子里?我瞪大了眼睛抬头看向保安,想要从他那儿得到些支持,却发现所有人都在看我。他们以为我是凶手吗?不,人不是我杀的!我发誓!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我害怕地向后退了几步,用力摇着自己的双手,我无法证明自己的清白,这两具尸体怎么可能会凭空出现在我的房子里呢?
四周围看热闹的人似乎已经认同了我是凶手的事实,他们朝我围了过来,离我越来越近,把我困在了墙角,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是那么可怕,凶恶恶的,仿佛是索命的无常鬼。
我快要不能呼吸了。我努力尖叫着——
人真的不是我杀的!不是!不是!砰!头撞在地板上,终于把我又带回了清醒的世界。原来我只是陷进了噩梦。心跳得好快!
我爬回床上,平躺着,还是无法从梦境中完全醒来。怎么会做这么可怕的梦呢?我很少做噩梦的,更别说梦里还有死人。怎么会这样呢?
恍惚中,意识又开始模糊。
我又再度昏睡了过去。
真的好累!
太阳公公已经开始享用午餐了,我才从床上爬起来。幸好是个周末,否则上班又要迟到了。我拉开窗帘,打开通向阳台的落地窗,让阳光和春天的清新味道溢满整个房间。
天气真好啊!
我忍不住地站在阳台上,迎着和煦的春风伸了个懒腰。刚想转身进门,却发现对面17栋306号的房子里搬进了新住户。那房子很奇怪,装修好了却空在那儿,有大半年的时间没人住。想着,我又怨起自己的三八,管那么多干吗,人家什么时候高兴就住进来喽,我这是操得哪门子心啊!
不过,这小区的楼间距确实太近了些。当初是和薇儿说好我买16栋306号,她买17栋306号,这样两个人有什么事直接喊话就听到了,多有意思!却没想到17栋306号被人抢先一步买走了,薇儿只好买了18栋306号,并且天天盼望着开发商会响应居民的呼声为了扩大楼间距而拆掉17栋楼。所以我才会如此关注 17栋 306 的情况吧。总想知道究竟是什么人抢了先?
肚子“咕噜咕噜”的,在向我抗议了,不再想东想西,转身进了厨房。吃什么好呢?要不,干脆煮泡面好了。
之后的一个月,我常常会不自觉地观察起对面的住户。17栋306里,总会有一个男人走来走去,只有他一个人走来走去,房子里似乎还有一个女人,却总是躺在床上,偶尔改坐在沙发上也是面无表情,身体僵住了一样。这总让我想起《三更》里的剧情。
每想到这儿,我又不免嘲笑自己的胡思乱想,那毕竟只是电影里的情节,怎么可能延伸到现实里?于是,我仿佛变成了两个“我”,一个我总在试图窥视17栋 306 的生活,再将它与电影里的情节相比对,而另一个我总在说服自己不要胡思乱想,这样想东想西的只是把自己的情绪越弄越紧张。
又是个周末,我无聊地搬了躺椅在阳台上晒太阳。眼睛时不时地瞟向对面的17栋306号。男人从浴室里走了出来,他走到床边把女人抱了起来,然后转身重又走进卧室。男人会不会像黎明一样给妻子洗尸啊?我的脑子里又蹦出怪念头。难道对面的男人真的又是一个爱到变态的丈夫?
想到这儿,不禁打了个冷战。我收回视线,不再看对面的“风景”,心里却升起些不祥的念头。只是自己也不清楚,只能任心情翻腾着。
电话铃突然响了起来。
我走回客厅,是薇儿的电话。梅子,是我啊。薇儿的声音听起来似乎很兴奋。薇儿,你不是去北京了?什么时候回来的?我拿起无绳电话,又转回阳台。回来几天了,不说这个。梅子,我有个重大发现哦,17栋306居住的男人很像《三更之回家》里的黎明呢。他妻子好像是个死人似的,不是摊在床上,就是让男人抱来抱去的。
薇儿的话瞬间在我的心里掀起了波澜,眼睛又下意识地瞅向17栋306,却正好与男人的目光对上,我心里一惊,赶忙收回视线。那男人的眼神好冰冷,竟深邃得让人抑郁。
薇儿依旧在电话里描述着对17栋306号男主人的观后感,好半天才进入正题,邀我去她家一起吃午餐,顺便看她在北京SHOPPING回来的战利品。
午餐之后,我们坐在客厅里聊天。从这的窗子刚好可以看清楚17栋306号的阳台风景。这样的认知又再度让我闪了一下神。薇儿也顺着我的视线看了过去:男人正抱了女人到阳台上乘凉。常有古怪念头的薇儿突地又冒出一句:你说,这男人抱了女人出来,会不会是想晒晒尸体,省得她弄得满屋子怪味。听了这话儿,我没有应声,只是眼睛更瞪大了些望着对面的阳台。
又坐了一会儿,实在没心情继续聊天,我决定回自己的房子去,或许可以睡个午觉。最近常被噩梦纠缠,睡觉都变成了一个苦差事。
快要走进16栋3单元的楼口时,忽然感觉身后有一道目光正在窥视我。我下意识地回头,正对上17栋306号男人的视线,这一次,他朝我挥手。
天哪!我惊恐地转身跑进自己的房子。那男人竟然看到了我!还和我打招呼?怎么会这样?难道被他发现我一直以来的窥视行为?他会不会杀人灭口?
头痛!吃了三片舒乐安定才进入昏昏沉沉的睡眠状态。
大约睡了三、四个小时,忽然感觉有人走到了我的床边,我害怕地紧闭着双眼,我猜想他应该是个男人,他轻轻地叹息着,声音深沉而无奈,渐渐地我感觉有只手开始轻抚起我的头发、额头、嘴唇,然后那手到达了我的颈部,它停在那儿,好半天一动不动。我害怕极了,身体整个僵在那里,就怕被男人发现我是清醒的。
突然,男人的手劲加重了许多。重量压在我的喉咙上,我无法正常地呼吸了。不……要……求生的本能使我挣扎了起来……这时候,电话铃响了,这铃声就像是导航器把我引回了清醒的轨道。我睁开眼,发现勒在脖子上的手竟是自己的。
电话铃还在响着。
我终于颤抖着伸出手拿起电话,说了声“喂……”,对面却只传来沙沙的响声。
接着对方挂断了电话。
我呆愣着,手里还紧紧地攥着听筒。这电话会是别人打错了号码吗?还是有人故意打来恐吓?难道……
我不敢再想下去。我迅速地拨了薇儿的号码,她不在家,又拨她的手机,说是在超市里买东西。我几乎以一种乞求的口吻叫她快些回来陪我。她答应马上回来,语气里有些无可奈何。放下电话之前薇儿说,你呀,别人不吓你你也会把自己活活吓死。勇敢点儿,你又没做什么亏心事,怕什么啊。我想想也对,于是打开卧室的门去厨房里找点儿吃的。
正在这时,电话又响了。我盯着电话,好半天才过去接听。拿着无线话筒,我下意识地走到窗前,看对面的17栋306号,那男人果真正拿着听筒。
电话里又传来沙沙的响声。没人说话。我攥着听筒,神经质地几乎尖叫着,喂……你为什么不说话,你究竟是谁?你想干什么?别以为你这样就能吓到我。我不怕你!
电话里再度传出沙沙的响声。
之后,对方挂断了电话。
在我的视线里,对面17栋306号的男人也在这时结束了通话。
我缩在沙发角落。窗帘已经被我拉得严丝合缝,屋子里所有的灯也都被点亮了。手边,放着手机和无线听筒。这样的摆放至少能让我安心一下子,如果真有什么情况发生,我可以马上报警。薇儿怎么还不回来?正想着,楼梯口响起了脚步声,之后有人敲门。
可是……门外的人似乎不是薇儿,薇儿每次都是留下一连串的声响在门上,而门外这个人只简单的敲了两下。
有人吗?一个男人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你找谁?我鼓起勇气回话。手里紧紧地攥着手机。
你好。我是17栋 306号的房客,我们曾经打过招呼的。他的话让我身体里又窜过一股寒流。他……他真的来找我了?他到底想做什么?我下意识地又往沙发里缩了缩身体。
你在忙吗?还是不方便给我开门?你不要担心,我不是坏人。门外,又传来男人温和的声音。
他的话让我更不敢往前一步了。电影里哪个坏人不是这样诱导别人进入他们的陷阱?我紧紧地环抱着自己的身体,不想说话,希望那男人可以自动离开。心里害怕着,怕男人会使了什么非法的手段闯进来,转念,我又想不起自己究竟是否锁了防盗门?这个想法更令我焦虑起来……
忽地,门外又传来脚步声,接着是女人的声音,那是薇儿。她终于回来了。先生,请问你找谁?
你好,我住在对面17栋306。你是梅子的好朋友吧,我是她的老同学,我想找她叙叙旧。男人的话突然使我失重了一般。老同学?哪里跑出来了老同学?怎么完全跟剧本对不上号?
那你怎么不进去啊?这是薇儿的声音。
不知道,好像梅子在忙。男人的声音里透出一丝尴尬。
这梅子,不知道又发什么神经。说完这话,薇儿又在门上留下一连串的响动。
我终于无法继续逃避,只好打开门,将两人请进客厅。但是……我仍然记不得老同学里有一个这样的男人?我略显尴尬地试探着问男人,你是哪个学校毕业的?
他明白了什么似的笑了笑,然后拿出一张照片。梅子,这是初中毕业时的合照,最后一排第一个人就是我。
这一次,我终于认出了面前的男人,他确实是我的初中同学。后来经了商,有了钱,还娶了以前爱慕的女生做老婆,只不过他老婆在一次车祸中变成了高位截瘫。
男人还没说完,把玩着话机的薇儿突地插话进来,梅子,怪不得刚刚拨你家电话怎么也打不通,插头有点松了啊,得找个人修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