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月凌空，月光满地。坐在院坝，喝着清茶，与家人一起赏皎洁月光。摆在院坝桌子上的白色大圆盘，呈现出一片月光所至，洁白无瑕的光芒。
母亲突然从桌子下面的盒子里，拿出一个用油纸包裹的冰糖月饼，打开，摊平双手，将冰糖月饼放在大圆盘上，冲我微微一笑，指着冰糖月饼说：“儿子，月亮圆了，正好是吃月饼的时候。”
因天气原因，中秋节那晚，我们没有看到月亮。没有看到就没有看到吧，反正中秋节那天已经吃了月饼。母亲不是这样想的，她用小刀将薄薄的月饼，切成几小块，笑吟吟地对我说：“来，儿子，吃吧，我们要把今晚的月亮装进肚里。”
把今晚的月亮装进肚里，只是母亲朴素情感的表达。我明白她这话里隐含的内心语言是什么。我看到了母亲将眼角的余光转向了侧边的房屋。月光照射在房屋的墙上，也照射在那排靠墙的麻布口袋上。那些装满稻谷的麻布口袋，才是圆月下的母亲想要表达的语言。
我会心一笑，将我的目光投向距离院坝不远处的稻田，那是一片刚刚收割不久的稻田。铺满月光的稻田，只剩下一片片高低不平的稻桩，稻田里浅浅的水面，闪着零乱的波光，隐隐约约，宛如一片梦幻的语言。我不知道怎么解读这片梦幻的语言。忽然，稻田里传来一阵呱呱的蛙鸣，它在用清亮的语言，向我解释那片梦幻的语言。我好像听懂了什么，好像什么也没听懂，但我已经明白，那蛙鸣是一种愉悦的表达。
同样用声音表达愉悦的，还有院坝边上的蟋蟀，它们发出的声音，轻微，细小，想惊动什么又想隐藏什么。它们躲在小路边的草丛里，一家老少，相拥一块，透过草丛里的缝隙，欣赏天空圆月的静美。
生长在院坝石坎边的几棵大树，也有秋虫的唧唧鸣叫。不管月光怎么明亮，这时也穿透不了密密麻麻的树叶。循着秋虫发声的方向，我能判断秋虫在树叶里的大概位置。我能想到它们狡黠的眼神，就是看不到他们顽皮的身影。月亮高照，放声鸣唱是秋虫独享的欢歌。
蟋蟀的轻吟与秋虫的高歌，交织而成的乐响，将月光之夜的小夜曲，弹进了圆月里的梦乡。在这抒情的和声里，怎么能没一抹馨香的出现！房屋边上的那棵长势不错的桂花树，虽然已过了桂花浓郁的时刻，挂在树枝上摇晃的余香，依然不失芬芳吐露的模样，让人在呼吸之间，满嘴飘香。
迎着秋风，踩着一汪如水的月光，我来到院坝的前方，回头一望，一种心动的感觉让我仿佛穿越了千年时光。圆圆的月光，晶莹剔透，从遥远走来，带着今月曾经照古人的风采，我不仅看到了月光下的农舍、田野、树木和草木之间的和谐之态，更是听到了不同生命的情怀共振。月光之下的院坝，树影，蟋蟀，秋虫，如一幅乡村淳朴的油画，点缀其间的笑意，还有稻花香里说丰年，听取蛙声一片的无限遐想。
（作者系中国散文学会会员）
详见11月1日重庆晚报07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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