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学文化·未来伦理·共同价值
Science Culture · Future Ethics · Common Valu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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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一凡
太和智库高级研究员
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世界发展研究所副所长（2000-2014）
导语：2024年9月20日，第八届太和文明论坛国际关系分论坛在京举行。与会嘉宾围绕“展望国际政经变局，共谋安全发展之道”这一主题进行深入交流探讨。以下将有关嘉宾发言做梳理分享。
自2008年金融危机以来，逆全球化风潮愈发明显。最初是贸易摩擦增加，接着很多国家开始不再遵守世贸组织（WTO）规则。从特朗普政府单边加征关税，到拜登政府实施“友岸外包”“近岸外包”，美国把“逆全球化”搞得风生水起。俄乌开战后，集团政治下的全面制裁更是把跨国公司花了二三十年打造的全球供应链打得七零八落。欧盟本是全球化的积极推动者，但最近也基于集团政治考量开始从全球化中退缩，决定对中国产电动汽车临时加征关税。欧盟甚至拿不出像样的借口，只好宣称“中国政府为电动汽车提供了补贴”，以反补贴的名义加征关税。拜登政府则直接把中国产电动汽车的关税加到100%。这些举措都破坏了此前经济全球化时代的规则，使世界经济出现了很大的倒退。一方面，国际贸易占世界经济的比重已大幅下降。另一方面，世界经济增速也降到较低水平。最近，两位美国重量级教授的辨论在网络上疯传，一方是芝加哥大学的国际关系学者约翰·米尔斯海默，另一方是哥伦比亚大学的经济学家杰弗里·萨克斯。米尔斯海默认为，美国对华政策只可能是遏华政策，因为美国是国际体系中唯一的霸权国家，不能容许任何潜在的竞争者。只要一出现，美国就会把它打下去。中国是唯一一个正在追上美国的“对手”，美国一定会用尽一切办法遏制中国崛起，防止中国与美国平起平坐。萨克斯则针锋相对，认为中国不一定是美国的对手。中国的经济发展对美国有利，也对全球有利。中美可以携手合作，解决全球许多问题。
经济学家与国际关系学者对中国有不同看法，这很容易理解。但问题在于，现在国际关系学者的看法正在美国决策圈特别是拜登团队中占据上风。例如，美国总统国家安全事务助理沙利文就是典型的地缘政治专家，他在上任前曾在美国《外交政策》（Foreign Policy）杂志上撰文称，美国被经济学家误导了，应由外交政策专家提供新的经济思维。拜登政府的外交政策专家在参与决策时，往往陷入自己的思维定式，完全从地缘政治、大国博弈的角度出发，不太考虑西方正在经济危机的边缘徘徊，是不是只有中美合作才能解决世界经济面临的难题。如果美国继续朝着地缘政治博弈方向走下去，很快就会陷入非常难堪的境地，而这种困境又有可能导致战争。回顾一战前夕，世界经济也曾因金融泡沫破裂而陷入困境，但各国都在想办法搞地缘政治博弈，而不是携手拯救全球经济，最终导致了一战的爆发。虽然历史不会完全重复，但支配历史事件背后的逻辑却值得我们进行更多的思考和研究。最近美联储决定开始降息，一次就下调0.5%。这说明美联储认为美国经济的处境已十分困难，需要大幅下调利率加以应对。然而，美国前些年放出的流动性尚未回收，国内普通民众仍将通胀视为最大问题。下调利率虽能刺激经济回升，但也会让通胀再度加剧。美联储的降息幅度之大，以致于很多人预测今年至少还会有三次甚至四次降息。考虑到美元在当前国际货币体系中的主导地位，倘若出现如此频繁、大规模、前所罕见的降息势必会对世界经济造成巨大影响。前两年，美联储升息让许多国家出现了资本大规模外逃的现象，进而造成汇率危机和金融危机。如今，美联储降息将会造成美元贬值，廉价美元又会催生出更多金融泡沫，许多国家的经济会遭遇过山车一样的场景，出现经济暴涨暴跌的循环。如今世界经济面临的风险可能远超2008年国际金融危机。当时为了“救命”，世界主要经济体的中央银行都向市场倾倒了大量流动性来缓解危机。此后，世界经济就一直没有真正恢复，而是靠修修补补，勉强没有陷入更严重的衰退。反观世界主要经济体的债务却都在疯狂上涨。此次美联储降息后，其他主要经济体的中央银行大概率也会采取降息或量化宽松等办法来释放流动性，但用过一次的“药方”不会像第一次那样有效，世界经济有可能再度进入大衰退。此外，互联网技术已进入瓶颈，人工智能技术尚未找到爆发式应用的场景，缺乏新技术刺激的经济更加缺少动力。东南亚国家与非洲国家都常用一句俗语，“大象打架，草地遭殃”，来形容它们在大国博弈中的处境。美国将中国视为“最大战略对手和威胁”，用尽一切办法来遏制中国崛起。虽然华为的例子证明，遏制中国市场与工业制造能力的努力是无效的，但美国仍会“乐此不疲”。这种人为制造的困难将使世界经济遭遇更多危机，特别是供应链中断的风险。为了应对美欧对华“脱钩断链”的做法——哪怕它们将措辞改成了“去风险”，内涵仍是要与以中国为中心的全球供应链拉开距离——中国企业开始把供应链扩大到其他国家，东南亚与拉美承接了最多的生产转移。但下届美国政府很可能要与这些国家重新谈判，逼迫它们减少供应链中的中国占比，这就会让这些国家很难堪，它们被夹在中美博弈之间，像无辜的草地一样被大象的博斗折磨着。只要美国仍把遏制中国崛起当作最大的战略目标，世界经济走向大危机的可能性就会不断增加。美国人很健忘，他们忘记了是中国帮助美国走出了2008年国际金融危机。美国人若想指望在未来的危机中，中国还会伸手拉美国一把，那就是白日做梦了。美国现在想用地缘政治的方法来应付全球经济危机、暂缓本国衰退速度，一方面在其他地区制造地缘危机，另一方面在拉拢欧盟、日本等发达经济体，打造新的经济联盟。但这种方法不太管用，日本已衰退了30年，欧盟也已衰退了10年，美国与这些衰退中的发达经济体捆绑在一起，并不能阻挡美国和它们的衰退。反观中国，中国将更多注意力放在“全球南方”，通过共建“一带一路”帮助更多的发展中国家能够更快地进入新兴经济体行列。中国等金砖国家正在成为“全球南方”的轴心，世界经济将越来越向“全球南方”崛起的方向倾斜。历史将来会证明，美国想要设法拦阻历史车轮滚滚向前的努力是徒劳无益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