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凡的人生
文/ 李 龙
第一章 童年(六)
郝家大爷郝正春回到家中后,再没了往日的谈笑风生,风风火火,雷厉风行的作风,与之相反的是,变得沉默寡言,足不出户,唉声叹气!看着他现在的样子,他老伴对孩子们说:“当初就不该让你爹去,这一去竟把他的魂让他兄弟勾走啦!”孩子们也觉得是这理。于是,一家人除过忙农活(他家宝鸡的染坊因战乱于1948年倒闭),再就是倾力照顾父亲。
这可怜的老爷子最近人感觉很不爽,居然放弃了伴陪自己几十年的两个衷爱之物“罐罐茶”和“旱烟袋”。他如今既不想喝茶又不想吸烟,哪怕是上好的茶叶和香喷喷的烤烟叶,对他来说都不屑一顾。他嫌茶太苦像中药汤,他嫌烟太冲直呛肺管。他觉得或许是自己也染上了伤寒病,又或者真是被兄弟勾走了魂魄。如今他足不出户,整日里躺在坑上胡思乱想。
他想起了以前,父亲和兄弟在天水又是开分号,又是给兄弟办大婚。父亲留在天水,家自然就算是天水。每逢家里有大事小情,他都会赶去帮忙或助力。记得兄弟生了长子郝仁贵,百天时亲人们都被邀来祝贺。酒桌上,他亲眼得见,这孩子在众多的物件前,居然一伸手抓住了支笔。一家人齐声说,孩子将来定是个学究。为这他还想着自己的爹多少有点偏着兄弟。爹给自己的三个儿起名分别叫“友薪”,“友财”,“友利”。每人的名字都带个钱财之意。而给兄弟的孩子起名就要儒雅得多,叫“仁贵”,“仁礼”,“仁义”。相比之下,我娃的名多少显得俗气和重利。据说,人这辈子起名非常重要,起得好,一辈子都会顺风顺水,遇难呈祥!若起不好,虽有荣华富贵,鹏程万里,那也无命消受。
父亲和兄弟在大侄子6岁上,便给娃请了私塾。所谓“三岁看小,七岁看老”,这孩子天生就是块读书的料。小小年纪,“四书”“五经”滚瓜烂熟,“论语”“史记”牢记于心。私塾先生告诉郝家老爷:“此子可成大器”。听了私塾先生一番话之后,郝正春便将兄弟郝正明的长子郝锐(仁贵)视如己出。因为在郝正春看来,有文化之人,才是最终能成大器之人。结果私垫先生此言果然不虚,郝锐(仁贵)长大以后,竟以全天水第二的成绩高中毕业。同年入伍,参加了光荣的解放军。经考核又被部队送往战地医院边学习边工作。这批优秀的学子,经历了共产党和国民党在解放战争中的生死较量,医护人员也是亲历了战争中的血与火的考验。他们后来被分配到军医学校,进行专业系统的学习。
那时,国家建设急需大量的多方位的人才。郝锐以优异的成绩毕业后,临分配之际,幸运再次降临到他的头上。医疗卫生系统分配下来两个赴莫斯科国立医科大学学习进修的名额,组织上在查过他的家史后,他居然有幸被选中了。原来,他家染坊也只开到1948年初。当时由于战乱,马步芳匪徒及胡宗南国民党军在陕甘宁一带,不断搜刮民脂民膏,烧杀抢掠,致使陕甘宁的百姓们民不聊生。百姓们的生存都成了问题,染坊也便失去了生意来源,自然而然地就倒闭了。就连他家的宅子还被国民党征用掉。一家人被挤到柴房里生活,可以说他家一夜间变得穷困濗倒。他家的身份也从以前的手工艺者,又变成了贫农。
直到1949年解放,家里才又被共产党和农会分配了住房和农田。所以郝锐算是根红苗正,他幸运的成为了一名三连跳的留洋派!这也正是郝家全家上下,引以为傲的资本。郝正春更是对这个大侄子刮目相看,要钱给钱,缺物送物。他知道,郝家因为有了郝锐,祖坟都会冒青烟。是的他没看走眼,留洋归来的大侄子,被分配到省医学院附院。再后来,居然当上了专家。还娶了一位同行的媳妇。从照片上看,这个城市姑娘,人长得漂亮,还十分贤惠。侄子信上说,他媳妇不仅温良贤淑,更是位得体大度的贤内助。
最令郝正春,郝正明兄弟俩得意的是,这儿媳居然一气给郝家生下三个大胖小子。他如数家珍似的回忆着郝锐的过往,又联想起了郝锐的妹妹郝玉珍。这个女孩也是巾帼不让须眉,人不仅聪明漂亮,还能歌善舞,学习又好。解放军解放天水后,作为有高小文化的新青年,她不仅坚定地拥护共产党,而且积极配合农会,宣传党的方针和政策。她主动协助镇党委工作,帮助镇上苦难深重的妇女解放思想,争取妇女在社会和家庭中的合法地位,讲解并动员许多妇女,去摆脱套在身上的封建枷锁的束缚。与乡镇组织一道,狠批旧中国长期以来的封建迷信,男尊女卑的思想。宣传贯彻妇女翻身当家做主,男女平等的新观念。
由于工作努力,成效显著,她被党组织发展为党员,又被镇政府任命为妇女部主任。另外两个侄子,郝仁礼已上初中,这孩子不光学习好,毛笔字,钢笔字也十分出色。他的国画和山水画,曾被学校多次贴在展柜里展示。逢年过节,镇上许多人家都会请他去写对联,偶尔他还会帮人画画。郝仁义还在上小学,他是个文艺少年,尽管只有十一岁,他的舞蹈天分极高,小小年纪已是文艺队的领舞,再加上他有一副天生的好嗓子,无论是革命歌曲,信天游还是迷胡调,只要从他的嗓音中发出,周围的人听到,无不拍手叫好。
看看兄弟的几个孩子,哪哪都比自家的几个孩子强。想到此,他的内心便失去了平衡。唉,或许是自己娶的婆姨太笨,或许是……反正都怪自己,当初忽视了孩子的教育,只看到眼前的那点生意。结果造成自己的孩子们,一辈子都成了下苦种田的命,这也许就算是自家命该如此。他恨自己,也恨自己的婆姨和娃儿们,为啥同根同源的一家人,孩子们的命运会有这么大的天壤之别。
传说中,双胞胎是根脉相连。一个伤心,另一也会难受;一个痛苦,另一个也会悲伤;一个生病,另一个也会感觉身体不爽!他在想:难道自己真的是向老伴所说,被兄弟勾去了魂魄?否则自己为啥回到家已一月有余,无论精神头和饭量,一天比一天差呢?若真是那样,走便走吧。去了那世界,能寻到父亲和兄弟。反正如今活着,也是一种折磨,一种受罪。吃不下,喝不下,整日拖累着那么一大家人。他这样想着,一天天熬着,大约在兄弟百天过后不久,自己也归西去了……
郝氏家族的人,又是一顿忙乱……(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