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夜空斗“蚊子”——He 219飞行员的空战回忆

百科   2024-12-20 12:03   陕西  



NJG 1He 219正在飞行中

整个1944年,第1夜间战斗机联队第一大队都是唯一一支装备He 219的部队。虽然到了战争最后一年,其他部队开始缓慢接收这款新战机,然而,夜间的帝国防空战中,很长一段时间里唱主角的He 219部队仍是I./NJG 1

1944年至1945年,欧洲经历了有史以来最严酷的冬天之一,气温连创历史新低,大雪纷飞。气象条件也影响了北海上空的空中行动,在恶劣的天气条件下,德国空军夜间战斗机部队不断失去人员和装备。

截至11日,I./NJG 1剩余66He 219。在这个月的中旬,该部的奥托-海因里希弗里斯少尉的座机遭遇了所有德国空军夜间战斗机飞行员最不想碰上的对手——蚊式,以下是他的回忆:

1945116日,我们驻扎在明斯特-汉多夫夜间战斗机基地。当时我们执行的作战任务都是希望渺茫且令人沮丧的,而且极难取得战果。甚至在战斗机驾驶舱准备就绪的命令到来之前,敌军赶来发动例行空袭的“远程战斗机”的噪音就在基地周围响起来了。当你听到罗尔斯-罗伊斯引擎的声音,那种典型的嗡嗡声时,你就知道在最多在半小时之内,你就会被迫搭车前往机场跑道。

搭乘公共汽车前往战机旁边时,一路上,飞行员们都鸦雀无声。每个人的思想都在挣扎,尽管需要努力为即将到来的作战任务做准备,但脑海中总是浮现出最难缠的敌人——蚊式战机,我们的夜间战斗机经常成为它们的猎物。到目前为止,我们还没有想出任何对策来对付这种战机。爬进亨克尔战机,背上橡皮艇和降落伞,戴好头盔和喉部麦克风,系上安全带,这一过程也是在令人压抑的寂静中完成的。然后是忐忑不安的等待阶段,我们称之为“恐惧之巅(great blue funk)”。

此时,机场人员突然发射了红色信号弹,这代表“驾驶舱准备就绪取消”。随后,公共汽车前来接机组成员,并径直开回指挥所,此时,车内陷入了喧嚣——飞行员们内心蕴含的巨大压力陡然消失了,让位于一种勉强的欢愉。战斗中止了,我们又一次幸免于难!不过,如果发射了绿色信号弹,那就意味着我们要立即升空作战。这种不知何时爆发的战斗,令我们陷入到极度的惶恐不安中。不过,当战机终于起飞,马达带着脉动的节奏嗡嗡作响时,所有的不安都被遗忘了。尽管处境艰难,但夜间战斗飞行还是能够激发我们的冒险精神。

NJG 1的奥托-海因里希弗里斯少尉

目前,第1夜间战斗机联队第一大队的兵力已经缩减到仅有12个机组——几乎比一个中队的兵力还少。通常只有不到10架战机能在夜间出击,其中一半要么在起飞后立即返回,要么在接下来的半小时内由于故障或技术问题被迫降落。在大多数情况下,这些战机都是由于机载电子设备出了故障而提前中断任务的。实际上,它们被安置在机场边缘或周围树林的伪装防爆棚里,并没有受到风雨、冰雪和霜冻的影响。而且,我们每隔两三天就会进行一次维护测试飞行,以“让战机把水抖干净”,但凝结的小水珠还是会积累起来,导致电气设备中出现越来越多的短路或不良接触,或导致其他重要设备出现故障,特别是无线电和雷达设备。在战争的第五个冬天,很显然,这些设备的电线不再是用最好的材料制成的了。当“雕鸮”起飞,起落架收回时,有时候飞机上的机炮会突然开火,而且无法通过启动适当的断路器来停止它们,只能等弹药打光。反之,在对敌人轰炸机展开攻击时,当按下控制栏上的按钮时,机炮却毫无反应,而是亮起了着陆灯。经历了这一切的飞行员回忆道:“我以前从来没有如此窘迫过,但显然英国佬也被吓坏了,他忘了按炮钮。我的运气真好!” 同样令人沮丧的是敌人夜间战斗机的数量和质量俱佳。尤其是后者,蚊式是一种杰出的战机,其夜战型号装备的“顶针”雷达更是无与伦比的,而相比之下,在战争的这个阶段,德国夜间战斗机装备的SN-2型雷达经常失灵。我们每个人每周都会遇到这样的问题。不过,我们机组人员的伤亡相对较低,因为He 219安装了弹射座椅,这使得弃机逃生成为一件简单的事情(假设机组成员没有被子弹击中的话)。拉动熟悉的红色控制杆,飞行员和无线电员就会立即离开飞机(分别需要9060个大气压)。

19451月的那个晚上,大约19点,第一大队的飞行员们接到了起飞的命令——当晚天气异常寒冷,积雪也极为深厚。8He 219战机从明斯特-汉多夫机场起飞,在地面控制系统的引导下扑向敌人。

地面控制员在无线电中说道:“磨盘呼叫鹰98号,航向109,高度45 。”无线电员斯塔法技术军士回复:“收到,航向109,完毕。”“但不要前往那个高度,”飞行员弗里斯少尉插话道,“那里潜伏着太多的蚊式战机。”

蚊式夜间战斗机,德国夜空中的恐怖杀手

弗里斯调整仪表,驾驶飞机转向指定的航线,并尽快爬升到9000米的高度。从纯粹的飞行角度来看,这是一个非常不舒服的高度。随着空气压力的降低,弗里斯对飞机的控制力也在下降:它现在不能说是在飞行了,而更像是在打滚。事实上,飞机每转一个弯就会立即失去高度,根据垂直速度指示器显示,其高度下降速度为每秒78米。但另一方面,在这个高度上,我们是绝对安全的。在执行空战任务时,蚊式通常在20003000米的高度飞行。它们的“顶针”雷达可以监测上方的锥形区域,因此,对我们而言,最危险的高度是在3000米到6000米之间。高空飞行还为了我们提供另一种额外优势:如果发现了敌军重轰编队,就有可能通过俯冲将高度转化为速度,并迅速与敌人靠近。而敌军来袭的轰炸机编队通常在4000米到5000米的高度飞行。

此时,飞行员们对空中的敌情尚不清楚。他们只是根据地面指示来到这一空域——大部分时间都停留在鲁尔区东部。与地面控制中心的无线电通讯异常糟糕。只要无线电员跟地面站说上十个单词,干扰就开始了。因此,与控制中心的无线电联络仅限于最简短的信息。

He 219在科隆东部或东北部的某个地方上空飞行时,氧气设备突然失灵了,弗里斯立刻注意到了,他毫不犹豫地关上油门,让飞机陡然俯冲。他很清楚,在这一高度,他最多两到两分半钟就会死去。斯塔法被突如其来的俯冲吓得大叫起来:“发生什么事了!?”弗里斯告诉他氧气系统故障,而且他宁愿下降到10001500米的高度,以便进入蚊式战机的下方。

斯塔法喊道:“不要降得太低。飞机上的无线电接收机大部分无法使用了,咱们飞的越低,就越难进行定位。待在4000米高度,直到我搞清楚我们究竟在哪里,再告诉你明斯特基地在哪里。然后你就可以随心所欲了。”当高度表显示3000米时,弗里斯把战机调平,调整好方向,朝北驶去。基地应该在偏北的某个地方。

弗里斯很清楚,他现在所处的高度一定有很多蚊式战机。根据他自己击落敌机的经验,他想出了一个特殊的防御手段来应对这种紧急情况:使用秒表,他按预定的航向飞行3分钟,然后就突然改变航向,再周而复始。他知道,夜间战斗机通常需要3-4分钟才能进入射击位置,或者在攻击前降低速度以与目标相匹配。在直线水平飞行3分钟后,弗里斯做了一个3040度的仪表右转,以模拟正常的航向改变。(如果他当时正在追击敌机,就会向左转向,等待这一明显的航向改变完成后就会发动进攻。)弗里斯喊道“现在!”——指示他的无线电员斯塔法扫描战机后方的空域,与此同时,前者突然将飞机从右浅转弯拉到左急转弯。斯塔法应该能发现任何一架正在他们后方严阵以待,准备进攻的蚊式战机。出乎意料的快速改变航向会令蚊式很难瞄准,即使英军飞行员被目标的突然移动吓了一跳,作为反射动作按下了炮钮,子弹也肯定不会击中目标。

他们继续向北前进,每隔3分钟就要重复一次防御动作。斯塔法一直在试着调一台未受干扰的无线电接收机,以便确定方位。经过几次尝试,他成功地从东艾菲尔德(East Eifel)的一座强大的无线电信标上获取了交叉方位。然后他又试图接收明斯特-汉多夫的无线电信标。就在又一个3分钟即将结束时,弗里斯通知他要开始下一项飞行动作了。

“等一下。我刚联系到汉多夫,再等几秒钟。”“快点!”弗里斯催促道。然而,刚过了30秒钟,爆炸就震撼了整架飞机。控制杆从弗里斯手中被扯了下来,啪的一声,他头盔耳机里的声音也消失了。对讲机坏了。

NJG 1He 219与蚊式夜间战斗机缠斗的艺术画

“敌军远程夜间战斗机!”斯塔法尖叫道。在发动机的轰鸣声中,弗里斯听不见,但他不需要别人告诉他发生了什么。随后他看到一架蚊式战机正从右侧飞过他的座机,大约高出20米。“真是个业余选手,”他心想,“这个英国佬大概从来没听说过‘平衡机动速度’(equaliz-maneuing speed)。现在我要让你感受下被击落是什么滋味。” 弗里斯用左手拨开了武器保险。随后,他用右手去握住操纵杆,准备用食指去按发射按钮。不过,当弗里斯试图抬起座机的机头,把蚊式放进准星中时,他意识到控制装置是绵软无力的。他可以像钟摆一样前后移动操纵杆,而飞机不会产生任何反应。控制飞机升降舵的电缆显然在敌军突袭的时候被切断了。幸运的是,副翼还完好无损。

“雕鸮”开始倾斜。它先爬升,失去速度,然后失速。在这个过程中,它又恢复了速度,于是又开始了这一循环。弗里斯试图用油门来补偿这种不受控制的上升下降,但收效甚微。然后他尝试使用配平调整片,然而,它们还是无法工作,因为控制线缆已经被切断了,弗里斯意识到他已经无法驾驶这架飞机着陆了。他们必须在某个地方摆脱困境,但弗里斯希望尽可能地推迟弹射。因为他驾驶飞机在空中停留的时间越长,他们距离家乡的机场就越近。“雕鸮”继续飞行,高度逐渐下降。当高度表的指针指向1000米时,弗里斯知道跳伞的时机来临了。他关上两个油门,冲着一片寂静的暗夜喊道:“出去——出去!”这时,飞机立即陷入了失速状态。弗里斯再次向前猛推油门杆,使飞机保持水平。随后,他打开了弹射座椅的安全杆,把脚放在“马镫”上,然后断开喉部麦克风,摘下头盔,把脖子上挂着手电筒的绳套从头上扯下来,让手电筒掉到驾驶舱里。不过,危急之际,绳子挂在了他的头上——这造成了问题。弹射后,当他被气流甩来甩去时,他的眼睛很可能被这条绳子给抽肿了。

在完成弹射的准备工作后,弗里斯抛弃了座舱盖,突然听到了一声巨响——这表明斯塔法已经弹射出了飞机。当他听到这个响声时,便立即用拳头猛击弹射座椅的发射按钮,然后就被压缩气体猛地喷出了飞机。弗里斯想降落到距离斯塔法尽可能近的地方。但下面又黑又冷。地面积雪很厚,谁也说不准他究竟在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降落,也不知道斯塔法是否需要帮助。气流立即包裹住了弗里斯,把他抛来抛去。他解开安全带,从座椅上分离出来,然后等了几秒钟后,拉了拉降落伞把手。当降落伞打开时,弗里斯立刻从“海峡”套装长裤(Channel Pants)的右口袋里掏出信号枪,再从他皮靴靴筒上系的弹药带里取出一枚降落伞照明弹。这枚装有镁粉的照明弹发出了耀眼的强光,弗里斯看到了自己上方的降落伞——看起来只有手帕大小,还看到斯塔法的降落伞就位于自己的右侧。风带着降落伞慢慢地越过一片白雪覆盖的森林,向一座村庄周围的一块圆形空地飞去。

弗里斯又发射了两枚降落伞照明弹,把着陆地点照的铮明瓦亮。飘过空地最狭窄的区域的时候,他看到自己正在向一颗高大的冷杉树飘去,而在他的身侧是一颗落叶树。他突然想到,从落叶树上爬下来要比冷杉树容易多了。于是他伸出双臂,把降落伞绕了一下,然后拉下左侧的降落伞安全带——上面系着16根降落伞绳(一共32根)。于是,降落伞向左侧飘去。弗里斯希望自己直接降落在空地上,但是他判断略微失误,降落伞滑得太偏左了。他解开了吊带,希望风能把他带回到空地上。但是树枝在他的重压下折断了,他被吊在一棵高大橡树的树冠中央。他的丝绸降落伞覆盖在树冠上,像一朵巨大的白花。这是他的第三次伞降,也是有史以来“最软”的一次着陆。

弗里斯荡到最近的一根树枝上,站稳后,他拉下快速释放手柄,并松开降落伞安全带。这时,之前发射的降落伞照明弹已经熄灭了,他又向空中发射了一枚。在强光照耀下,他看到自己所在的橡树矗立在一个小山谷陡峭的河岸上。下面有一条小溪,小溪旁边有一条狭窄的小路,这条路穿过一座桥,直接通向村子。斯塔法正顺着小路向村子中央走去。当弗里斯发射照明弹时,他听到后者喊道:“快到村子里来——但是要小心,不要掉进小溪里!”

弗里斯从一根树枝下到另一根树枝,慢慢地从树上爬下来。他的右膝盖痛得厉害,似乎肿了起来。一定是受了什么伤,但他不知道自己受了什么伤,也不记得是什么时候受的伤。他爬到最后一根树枝时,环顾四周,发现自己仍然距离地面很高。而且,粗壮的树干似乎也不太适合攀爬。他从背上取下橡皮艇,拧开装着压缩空气的小瓶子,把橡皮艇吹起来,让它顺着树干滑到雪地上。“有个垫子以防摔倒也无妨,”他想,不过,一想到要拖着受伤的膝盖爬下来,他就很担心。最后,弗里斯想到了自己遥远的祖先,按照达尔文的说法,他们一定是卓越的攀登者——猴子,于是他开始往下爬。他用胳膊和腿紧紧抱住树干——膝盖剧痛难忍——然后慢慢地往下滑。幸运的是他的飞行手套还在。当弗里斯往下滑的时候,他突然想到刚才忘了做一件事:他应该把自己的救生衣也充上气,然后把它也扔下去。用来给救生衣充气的压缩空气瓶就挂在他的左胸前。当弗里斯滑下来时,他感觉气瓶受到了摩擦,但他仍抱有侥幸心理:“希望它能保持原状。”但一切都太迟了。当他继续向下滑的时候,突然听到了嘶嘶的声音!由于不断与粗糙的树皮相摩擦,压缩空气瓶的阀门自己打开了,并给他的救生衣充了气。弗里斯胸前的两个气囊突然膨胀起来,把他的身体推离了树干。他的胳膊和腿再也抓不住树干了,像电梯一样掉了下去。所幸的是,厚厚的积雪和提前放下去的小艇缓和了撞击的力道。

弗里斯踉跄着走下了溪岸,厚厚的积雪没过了他的皮靴。斯塔法正在桥上等他。桥那边是一家旅店。他们敲了敲门,然后被请了进去。原来他们来到了一个叫做拉格根贝克(Laggenbeck)的村庄。

村民们一直很担心:他们听到附近响起了飞机的轰鸣声,听到了信号枪的噼啪声,最后又看到了一颗充满烟火的“圣诞树”。由于害怕遭到空袭,大多数村民都逃进了地下室。现在他们兴高采烈地走了出来——一名德军飞行员和一名无线电员被他们围在了中间。

弗里斯和斯塔法从旅馆打电话给指挥所,汇报了自己的下落,然后被带到一个农舍,在那里,他们享受到了王子般的款待。第二天一大早,一辆汽车来接他们,把他们送回部队。弗里斯的膝盖肿得很厉害,他不得不撕开制服马裤的裤缝。然而,这并没有阻止他们继续在夜间升空作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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