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炮兵全是渣?!”——我在“黑豹”打工的日子

百科   2024-12-09 12:31   陕西  

更多硬核,有趣,好玩的文章和资讯,请点击上方 芬里尔战史研究 关注获取!

第三部分即将上线,在此之前,就先把前两部分整合出来,方便新老朋友观看和回顾


【第一部分】我在“黑豹”打工的日子


我们的讲述者来自荷兰阿姆斯特丹,名叫亨克·基斯特马克尔(Henk Kistemaker),生于1922年11月4日。1941年,他自愿加入德国武装党卫军,服役于“维京”师“日耳曼尼亚”团。在一次受伤康复后,基斯特马克尔调入了“维京”师装甲团2营6连,成为“黑豹”的无线电操作员,他与“黑豹”的故事就从这里开始了——

(在第二部分所提及的切雷姆哈之战中,“维京”装甲团打出了教科书式的L形阵地伏击战,并在各部的协作下,全歼了苏军的突击部队,具体参见“维京海盗”来袭!——救援戴罪立功小兵


1944年夏天,坦克外面的温度极高。而如果“黑豹”外面都很热的话,你可以想象它里面的温度得有多高了。即便通风设备开到最大,也不能真正起到降温的作用,只有到了晚上才会变得凉快起来。
坦克乘员势必要面对寒暑两极的情况。在寒冷的冬天,只有在开动坦克时,发动机加热器才会提供一些额外的温暖。而当停下车,从关闭发动机的那一刻起,这个钢铁箱子就又会变得冰冷如石。你说,那就让发动机开着好了?可惜的是,如果我们没有真正参与战斗,是被禁止运行发动机的。到了夏天,我们会尽可能地少穿衣服。如果停止前进时,你就可以找个阴凉的好地方休息一下。权衡利弊,我还是倾向于夏天的状况。
7月20日,我们接到命令,要再次夺回一个已经被俄国人占领的地区。那是一片我们很不喜欢的林地,因为敌人可以到处藏身而不被发现,直到为时已晚。
我们的坦克今天很“荣幸”地开在车队的最前面。这一直让我有点紧张,因为你总是进入敌人视野的第一个目标。
当我们沿着一条土路前行时,我们不断观察着四周有无危险的迹象。越往前开,路就变得越窄。然后,在前方约3公里处,我们发现了一座小村庄。突然,一声巨响响彻我们的坦克。这种声音就像坐在油桶里时,有人用棒球棍击打油桶一样,真的是震耳欲聋。起初,我们以为是被敌人的炮火击中了,我们就预计在第一次攻击后很快会有第二次,然而它并没有出现。车长向我们说明了情况。原来我们压到了一枚反坦克地雷,已经无法再开下去了。我通过无线电警告我们后面的坦克多加注意,小心一点。德国人总是以一种特殊的模式埋设地雷,而俄国人就只是随意地埋设,根本无章可循。虽然我警告了后面的坦克,但其中两辆在经过我们的坦克后,还是触雷了。
我联系了一直跟随车队的维修队。维修人员向我们报告说,他们可以修复另外两辆坦克,但我们的坦克不行,因为我们左边的主动轮已经彻底坏了,他们要将坦克拖去车间才能修复。另外两辆坦克只坏了履带,可以“轻松”更换。要做到这一点,必须先松开履带张紧轮;履带松开后,他们要用锤子敲出履带断裂部分的螺栓,将它们和履带其余部分分开。每辆“黑豹”的侧面都有备用的履带。首先,在需要更换的位置放上一块新履带,再把螺栓敲回去,使一边的新履带与旧履带连接起来。接着,用牵引绳把修好的履带放回原位,通过转动前驱动轮,将履带进一步往前拉。现在,履带的两端要通过敲回最后的螺栓连接起来。总之,这是一项非常艰苦的工作。如果一切都做好了,履带张紧轮将履带拉到合适的张紧力后,工作就完成了,坦克也准备再次开动出发。总之,这项工作花了几个小时,我们队伍剩下的坦克已经与隐藏在离道路不远处的几门俄国反坦克炮交战了。他们成功地击毁了五门反坦克炮和几辆硬要加入这场战斗的T-34。我们甚至还抓获了一些俄国俘虏,他们穿着典型的棕绿色制服坐在地上。
一辆回收车把我们的坦克拖走了,他们向我们保证第二天就能把它取回来。没有了“黑豹”的保护,我们感觉“赤裸裸”的。我们唯一的武器是手枪,但如果敌人选择再次进攻的话,它们也起不了多大作用。随后,我们的装填手开始抱怨头疼得厉害。原来剧烈的爆炸让他一头撞上了炮塔内壁,他后来被诊断为脑震荡。
第二天,我们和替换的装填手一起去了车间,领取我们修好的“黑豹”。此后,我们立刻被派往切雷姆哈(Czeremcha),它是一座靠近(现在)波俄边境的村庄,距离华沙东部约190公里。俄国人已经占领了那片地区,我们必须把他们赶出去。那会儿,我和我们的车长阿尔弗雷德·格罗斯罗克(Alfred Grossrock)是611号“黑豹”的乘员。两个(多)星期后,我们的连长马丁(Martin)死亡,格罗斯罗克成为新任连长后,我们调到了600号,即连长车。所有以两个零结尾的坦克,都是连长车。不过这只是一点技术方面的信息,现在回到真正的问题上:战斗。
我们从侧翼攻打了切雷姆哈村,这是一个对俄国人来说出其不意的方向,所以我们很快就占领了那片地区,收复了切雷姆哈。我团1营的坦克也参加了战斗,因此我们总共有100辆坦克。在“西欧”团和“日耳曼尼亚”团的协助下,我们成功地占领了切雷姆哈周边的整个区域。我们有两辆坦克又因为触雷而退出了战斗,1营的三辆坦克也遭遇了相同的命运。我们总是很惊讶,俄国人撤退前能如此迅速地在整个区域埋下地雷。俄国人还有许多让我们惊讶的事情,比如纳雷夫河(Narew River)上的木桥。这座桥的神奇之处在于,它是建在水面之下的,即便是我们的飞机也无法侦测到它,而俄国人却能在夜间将人员和物资从这边运送到那边去。
切雷姆哈一战结束后,我们过了两三个星期的平静日子。1944年8月1日左右,我们驻扎在斯坦尼斯拉维夫(Stanyslaviv)周边一带。如果你想查一下这个地方:1962年后,他们把它改名为了伊万诺-弗兰科夫斯克(Ivano-Frankivsk)。我们的车队在该地区巡逻,任务是发现并消灭突破我军防线的俄国部队。我们小心翼翼地开车穿过一片森林。在森林的尽头,我们看到右边有一所小房子。这时,又是“砰”的一声巨响,这次我们是被炮弹击中,右前驱动轮受损。紧接着就是一场交火。四辆(敌方)坦克出现在空地上,向我们这边暴露了侧翼,有三辆立即被击毁,其中一辆是美国的“谢尔曼”坦克。而第四辆坦克明智地选择了迅速撤退。
现在,我们又有了一辆不能开动的坦克,我们必须再次等待回收车把“黑豹”拖到车间去。阿尔弗雷德·格罗斯罗克决定不再等待。他接过另一辆坦克的指挥权,出发去完成他的任务了。
我们和一直跟在坦克后面的维修人员一起设法抄了近路,然后就可以准备把坦克拖回去了。这项工作完成后,我们要乘坐“骡子”跟上我们的车队,那是一辆前面是轮子,后面是履带的卡车。维修卡车的司机是一个荷兰人,名叫克里斯·弗利根(Chris Vliegen)。有三个人会留下来看守我们不能开动的“黑豹”。当我们要出发时,我决定挨着司机,站在卡车的脚踏板上。卡车后车厢罩着帆布,白天天气这么热,待在那里会很不舒服。而且,我现在站在司机克里斯的边上,又能说荷兰语了。同时,我把自己的手枪放在了卡车的驾驶室里。
我们经过一座很小的村庄后,路上出现了一条弯道。在那里,我们看到了一辆仍在燃烧的德国SPW,即半履带装甲运兵车,它属于我师的“日耳曼尼亚”团(3营)。每个装甲师都有一个装甲掷弹兵营配备这些SPW,以便他们伴随坦克作战。我们开车绕过它,继续前进。但事后想来,我们早该明白不能继续前进了,因为事实证明,那是一个非常错误的决定。
当听到机枪的射击声时,我正与司机克里斯闲聊着。我的第一反应是飞机袭击?我从脚踏板上跳下来,跑到卡车的另一侧躲避。那一侧的车门打开时,立即涌出三个人来。第四个,也是最后一个人是克里斯,他经过我身边时,喊道:“俄国人!”紧接着就跑没影了。天色已经开始变黑,很难看清楚这里到底是个什么情况?然后,我环顾四周,发现了一所房子,俄国步兵就在它右边的散兵坑里。这一切都在瞬间发生,我的大脑只给了我一个指令:跑!
我对着我们卡车后车厢的人喊了声“俄国人”后就匆匆跑开了。我发现自己正跑在一片土豆地里。很快,恐惧会让你插上翅膀,我成功地追上了原先在卡车车头的那四个人。他们是司机弗利根、维修人员的头儿、车队负责人,还有一个我之前从来没见过的人,叫里歇尔(Richer)。车队负责人表示自己从未在战场上“呼吸过空气”,并声称“渴望”有这样的经历。好吧,他如愿以偿了,他的腿也因此被弹片打成轻伤,稍微流了点血。我猜他是想获得骑士铁十字勋章!
此时,我们仍有被流弹击中的危险,因为俄国人正在疯狂地射击,而且看起来他们不会很快就停止。所以我们继续跑,直到远远地离开了危险区。此后不久,我们听到身后有人在大口喘气。原来是瓦尔特·黑格尔(Walter Heger),他是从卡车后车厢跑出来的人之一。他对我们说了在我们匆忙逃命后他们的遭遇。
当时,卡车后车厢里的六七个人在听到我大喊“俄国人”后,陷入了恐慌,每个人都想尽快离开。第一个出来的年轻人叫维尔纳(Werner),他遇上了一个已经站在卡车后面的俄国人,后者朝他的腹部开了一枪。维尔纳受了重伤,从卡车上摔下来。在维尔纳后面出来的就是瓦尔特,他把自己那支还闭着锁的步枪对准俄国人,那人躲开了,不知道那支步枪其实还没做好射击准备。通过那一躲,瓦尔特抓住机会跳下卡车,逃离了那里。他听到身后传来手榴弹爆炸的声音。可能俄国人不想再冒任何风险,就往卡车后车厢里扔了几颗手榴弹。直到现在,那几个人还被列为MIA,即战斗中失踪。
我们决定走回我们留下坦克的地方。在从卡车车头跑出来的五个人中,只有克里斯和我是有战斗经验的。此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路很难找。终于,我们回到了我们留下坦克的地方。一切都很安静。奇怪?这让我们觉得有些不对劲,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令我们惊讶的是,我们留下的三个人都在坦克后面睡觉!无人看守,一个人都没有?这到底是胆大包天,还是愚不可及?如果要我说,那就是愚不可及!我们叫醒了他们,告诉他们发生了什么。之后,在分派他们中的人去站岗后,我们其余人就睡下了。
我们都明显地感到不安,因为现在我们和俄国人之间没有防线了。半夜里,警卫把我叫醒,紧张地低声说,他听到有人往这边过来了。我闭上眼睛听了听,他说得没错,确实有东西或有人正朝着我们而来。
我听到沙地上传来沉重的脚步声,我的心都跳到了嗓子眼,我喊道:“站住,什么人!”声音戛然而止,我从警卫手中夺过他的步枪,开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突然,在我面前出现了一匹马,差点让我心脏病发作!它可能是从什么地方逃出来的,现在正在四处游荡。我松了一口气,回去接着睡了。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时,我们就出发去追赶我师的部队了。就在我们忙着赶路时,遇到了“髑髅”师的一个装甲营,他们奉命跟随“维京”师作战。在我们和俄国人之间有了那么多的钢铁家伙,我们更感安全了。晚上,我们终于回到了师里,当然,必须报告所发生的一切。
我师成功地消灭或俘获了所有突破我军防线的俄国人。此外,我们修好的“黑豹”也回来了。维修人员在一天之内就更换好了前驱动轮。能再次坐在自己熟悉的座位上感觉真是太好了。但与此同时,俄国人通过源源不断的人员和物资补充又重新获得了力量。而且,他们还拥有大量的新飞机,其中许多来自美国。不幸的是,我们这边几乎不能再指望空中支援了,只偶尔会看到一架孤独的Me 109或Me 110盘旋在空中。就这样了。我们现在有一半的军队都在诺曼底和意大利,以抗击那里的盟军。“维京”师的兵力从9000人缩减到仅有2200人。此外,我们的坦克数量也在迅速减少。压力之大,以至于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撤退、撤退,再撤退。但我们也知道,这种状况不可能无限期地持续下去。

在谢米亚蒂切(Siemiatycze)附近,我们跨过布格河,进入“湿地三角洲”,之所以这么叫它,是因为这里是布格河、纳雷夫河和魏克瑟尔河(Weichsel River)的交汇处,我们要在此建立防御阵地。

我们来到华沙地区的某处。那是一个天气晴好的日子,我师的坦克在一片森林里驻扎下来。通常来说,坦克是不喜欢待在那里的,但由于我们上空的敌方战斗机越来越多,我们就得隐蔽起来,只有在需要的时候才出来。我们的步兵则驻扎在那片森林的前面。到处都很安静,太安静了。如果你问我的话,我会说就像暴风雨来临前的那种安静。

果然,俄国炮兵突然开始了炮击。我们很幸运,炮弹的冲击距离我们很远,所以当时没有人惊慌或躲避,有些人甚至还在晒太阳。作为一名老兵,你会知道他们发射的是什么口径的火炮,你听到来袭的炮弹的声音就知道它们是打远了还是打近了,偏右了还是偏左了。但这一次,炮声越来越多,而且我们自己的炮兵也决定加入这场喧闹的游戏。但遗憾的是,我们的炮弹是定量配给。这在战时可能听来有些奇怪,但许多生产我军炮弹的德国工厂都遭到了轰炸,部分或完全被毁了。我们坦克用的汽油也是定量配给。德国坦克是汽油发动机,而俄国坦克是柴油发动机。我们的“黑豹”在野外仅行驶100公里就要消耗掉惊人的800升汽油。

再说俄国炮兵。在我看来,这是整个俄国陆军中训练最有素的部队。他们很棒,非常棒,射击精度高。顺便说一句,俄国的坦克乘员和步兵部队就没什么用了。他们能让自己的存在算得上数的唯一因素是他们庞大的数量。不过,我想,这就是赢得常规战争的方法,不是吗?只管投入足够多的物资和人员,而完全不管损失了多少物资和人员。俄国人就是这么做的,最终,他们得到了回报。

苏军炮兵

事实上,我们的炮兵开始射击了,就意味着我们很快会得到“行动”的信号。可以说,这个想法甚至还没来得及闪过我的脑海,“Aufsitzen”的命令已经喊出来了,它的字面意思是“上马”,就好像你要骑上马一样。如果把坦克视为骑兵部队的一部分,这听起来就没那么奇怪了。虽然马或多或少在逐渐被淘汰,但以前用马和后来用坦克作战的陆军部队仍会被称为“骑兵”。

每当我们所有的坦克发动机开始轰鸣时,我都会起鸡皮疙瘩并感到一股贯穿脊椎的寒意。那种强大的力量展示,总是让我印象深刻。但另一方面,我也总为我们的下一个任务而感到紧张,那就是支援我们的步兵部队并摧毁俄国坦克。这种紧张感会随着我们的前进而逐渐消失,到我们进入战斗状态时,就完全消失了。有了几年的战斗经历,我已经很清楚自己总是会有这样的反应。

我们走到哪里,俄国的炮兵就会跟到哪里。这也是合理的,因为我们的坦克对他们来说是最大的威胁。

我们一到达主战线,就立刻吸引了一些穿梭在我们步兵部队中的俄国坦克的火力。我们瞄准的第一辆坦克就在我们的正前方,它暴露了自己的侧面。距离只有短短的100米,我们的炮手直接命中了它的侧面。接着,那辆坦克发生了剧烈的爆炸,里面的乘员无一生还。现在,随着我们其他坦克的行动,别的俄国坦克也开始起火燃烧。到处都有设法从燃烧着的、被摧毁的坦克里爬出来的乘员,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们安全了。

步兵和我们这些坦克里的机枪手,会向所有活着从俄国坦克里出来的人开枪。这听起来可能很残忍,但相信我,双方互换,情况也是一样的。在这里,没有投降,没有怜悯。

(8月14日)这场战斗结束后,我们的连长马丁抓获了一些俄国俘虏,他想用他的敞篷车把他们送到后方接受进一步的审问。那里会有翻译听取他们关于其所属部队的未来计划。但他们最终没能到达目的地。有个俄国俘虏用随身藏着的一颗手榴弹,把他自己,还有他的三名战友和车里的其他人,除了司机,都炸到了天国。那人肯定是个狂热的杂种(原谅我的措辞)。

对我们来说,失去马丁连长是悲惨的,因为他不仅是优秀的领导者,还是一个深受爱戴和尊敬的人。这场惨剧之后,我的车长阿尔弗雷德·格罗斯罗克继任了连长一职,因此我们整个车组从611号“黑豹”调到了600号连长车上。

同时,时间在流逝,行文至此,已经是1944年8月18日了。

上级指挥部让我们后撤一点,以拉平战线。

俄国人很安静,但我们知道这不会持续多久,从来都是如此。他们正在集结兵力,准备采取行动。我们怀疑他们会去西北方,然后直接一口气向前推进,直至抵达东海(波罗的海),以此来完成对我们整个集团军的包围行动。

我们只能等待,看看到底会发生什么。战争到了这个阶段,主动权多数时候已经不在我们这边了。

突然,重炮开始轰击。这一次,看起来真的就像整个世界都在爆炸。与往常一样,炮火开始射向我们前方的步兵,接着会逐渐后移,因此我们会成为它们的下一个目标。但在它们打到我们之前,我们还有时间。至少,我们自认为还有时间。我们的乘员们仍在忙着做所有他们平时会做的娱乐活动,目前还没有人急着到他们的坦克里去躲避。

寸草不生


西尔弗里(Silvery)车长,就是那个炸掉了俄国观测员所在的塔顶的人,他接到了一个来自大自然的紧急召唤。在“如果你要去,那你就去”的口号下,他匆忙跑去森林里解手了。

正如之前所预料的那样,炮火突然向我们这边袭来。所有人都开始跑起来,并尽可能快地进入他们的坦克。这种时候我们没有什么可以做的,只能等待和坐视不理。

突然,无线电中传来了前进并支援我们步兵部队的命令。

当我们的步兵部队看到己方坦克抵达战场给予他们支援时,他们都松了一口气。在他们与俄国人之间有了一堵钢铁之墙,他们感到安全多了。

我们在自身没有任何损失的情况下,成功地摧毁了14辆T-34,在忙于此事的同时,我们也消灭了许多俄国步兵。这样的战斗也是家常便饭了。

在遭受了重大损失后,剩余的俄国坦克试图脱离战场,但其中又有3辆坦克被我们精心伪装的反坦克炮给干掉了。

德国著名的装甲指挥官米夏埃尔·魏特曼(Michael Wittmann)总说:“摧毁一辆敌方坦克算一份(战果),但摧毁一门敌方反坦克炮可以算两份!”我认为他说得没错。我们对敌方反坦克炮部队的恐惧远远超过对敌方坦克的恐惧,因为前者的行动很隐秘。

好了,战斗结束。

俄国步兵与他们剩余的坦克一起撤退了。我们的步兵部队终于可以松口气了。

当然,我们还需要为死伤者而担忧,但死伤也是“正常”的。统计数据告诉我们,每死一名士兵,就还会有四名士兵受伤。最终,在历史上,整场战争都只会被归结为统计数据和数字而已。

我们回到了原驻地,却发现西尔弗里车长的“黑豹”还停在那里?在整个战斗过程中,它都没有离开过它的位置?乘员们发现我们回来后,从他们的“黑豹”里出来,告诉我们发生了什么。他们说,在炮击之后,他们到处寻找西尔弗里,但他不知所踪?

我们帮他们又去找了一遍,我们走过森林,那里是西尔弗里最后出现的地方。我们注意到俄国的炮火对森林造成了很大的破坏,许多树木被炸断或完全被炸毁。我们猜测,西尔弗里车长在忙着解手时被一枚炮弹直接命中,被炸成了碎片。

到处都找不到他的痕迹,什么都没有剩下。

“如果你要去,那你就去”,然后他去了。事后看来,我想这也不失为一种好死法。上一刻你还在那里,下一刻你就完全消失了。没有疼痛,一点儿也不遭罪。只是……

差不多到了晚上,我们已经找到了西尔弗里的替代者。生活在继续,就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这很奇怪。现在,现在我老了,我经常回想起所有的战友,他们还如此年轻就以那样凶残的方式死去了。而当时我几乎没有为他们悲伤过,或者更确切地说,我不允许自己为他们悲伤。如果你为每一位失去的战友(太多了)悲伤,你的精神就会垮掉。

你必须“关闭”自己的情绪,才能继续前进。每天面对死亡和损失都是很“正常”的。

有人死了,他们希望你照常回去做事。但不是每个人都能“关闭”自己,我们有些士兵做不到这点,就无法应对每天所发生的那些悲剧,从而出现了精神问题。那个时候还没听说过PTSD,即创伤后应激障碍。就像我们今天所知的那样,它第一次被列入诊断手册是在1980年。我想,二战期间,他们还称之为“炮弹休克”。

后来,我应儿子的要求,写下关于那段时期的记录后,他问我,为什么我写的故事缺乏感情色彩?我告诉他,如果掺杂了个人情绪,我就无法写下任何东西了。感情只会麻痹我的记忆和写作能力,所以为了唤起所有的记忆,我仍然要让自己保持“关闭”的状态。

如果一支装甲部队需要长途运输时,就会通过火车来完成,而这只是为了节省燃料和保护发动机。
我们在靠近波兰边境的布列斯特-利托夫斯克(Brest-Litovsk,现称布列斯特)地区的一个车站卸车。直到此时,他们才告诉我们为什么我们会来到这里。
我们的整个第2集团军已经被俄国大军所击溃。德国士兵要么被杀,要么被俘,要么逃跑,现在前线出现了一个长达100公里的缺口。我们只有一个师,永远也无法缩小这个差距,所以还有别的师会跟进我们。但就像大多数时候那样,我们总是率先投入战斗。我们戏称自己为“消防队”,因为我们的师总是第一个被派往战场。

在中央集团军群与北乌克兰集团军群之间的第2集团军战线上,再次出现了一处巨大的漏洞。基斯特马克尔所在的“维京”装甲师正是要前往此处去封堵。

顺带一提,天气很好,但很热。如果你触摸我们的“黑豹”表面,就会把手烫伤,事实上你可以在它上面煎鸡蛋了。“黑豹”内部也像一个烤炉,如果不需要挪地方的话,你不会想待在里面。
我们驻扎在一片林区,只要没有战争,那里就真的很美,很平静。你可以听到树上的鸟鸣声,我们中的许多人都在树荫下睡觉。突然,我们接到了熟悉的“上马”命令,我们都匆忙跑到了自己在坦克里的位置上。我打开了我的发射机和接收机(10瓦的“凯撒”发射机和“埃米尔”超短波接收机)。
赤膊上阵的Sd.Kfz.251半履带装甲车驾驶员,半封闭的半履带装甲车尚且如此,封闭的坦克内部环境可想而知。

我们的坦克队列转过路弯处,这条坦克队列太长了,实际上都看不到排在第一位的坦克。
我们经过的道路和小村庄全都很安静,看不到人影,也听不到人声。在战争时期,这是很不对劲的,而且多数时候都意味着麻烦就在前面。
行驶半小时后,我们停在了一座荒废的村庄。那里有一些来自国防军的步兵和一门7.5厘米反坦克炮,它可以对任何试图靠近的T-34进行适当的打击。
后来,我们称这座村庄为胡萝卜村,因为它周围的所有田地都种满了胡萝卜。我们走到田里去拔胡萝卜,然后煮来吃,味道很不错。这座村庄也将是我们的阵地,同时,另一门国防军的反坦克炮抵达,与第一门反坦克炮会合。
过了一会儿,我们从远处看到一群来自我们侦察营的人向我们的位置走来。
我永远都不会知道,是我们国防军的那些人认不出己方部队,还是他们就是一群白痴?反正他们开始向他们射击。侦察营的人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然后轮到他们向我们发射了一枚高爆弹。这枚炮弹对我们的维修人员里夏德·比纳尔(Richard Binar)来说是一个致命的打击(注:根据比纳尔的死亡日期,这天是1944年7月19日。正如在第一部分的开头所说,基斯特马克尔的讲述并非完全按照事情发生的顺序进行)。
他是维修车上的一员,总是跟随装甲部队行动,以帮助他们解决任何机械故障或难题。
我给侦察部队发了一条电报,说这是一起所谓的“误伤”事件,并且也通知了反坦克炮部队,但对里夏德·比纳尔来说,一切都太晚了。
比纳尔和我从来都不能很好地相处,我一直不知道其中的原因。战后,我从其他幸存的人那里听说,他们也认识他,他根本无法与任何人相处。他喜欢发牢骚,几乎所有人都碰上过。但是……嘿……他罪不至死?
侦察部队告诉我们,在我们前方的地区没有俄国人。
我们继续前进,经过了几座小村庄,直到停下来扎营。我们必须把我们的“黑豹”开到一个隐蔽的地方,并用树枝进行伪装,这样就不会被敌人的飞机发现了。
由于天色渐晚,我们驾驶员的能见度变得很差,于是我爬出坦克去为他引路,向他指明在哪里进行机动。我边往后倒走,边摆动手臂,就是“向前一点,向左一点,再向右一点”这样。但是,我没有注意到地上有一根从附近破损的栅栏上掉下来的木杆。
坦克的履带从木杆上碾过,把它压翘了起来,当它从履带下弹出后,正好落在我的头上,把我砸晕了,我就倒在我们那辆还在向前开动的坦克的履带前面。由于坦克里的能见度很差,我们的驾驶员没有看到发生了什么。他没再见到我,所以认为我一定是走到边上去了。
如果不是我们的装填手,我就要被完全压扁了。他看到了事情的全过程,并提醒我们的驾驶员停车,这时距离它碾过我只有几英寸远。
即便是现在,这么多年过去了,想到我可能仅仅因为那次愚蠢的事故而失去生命,我就还是会起鸡皮疙瘩。但这些也是经常会发生的事情。你到森林里去解手,却被炮弹炸成了碎片。这些事情大多都是巧合,再加上运气不好。
遗憾的是,我们的装填手保罗·库斯特纳(Paul Kustner),也就是刚刚救了我一命的人,在1945年3月22日俄国人击毁我们的“黑豹”时丧生了。
第二天,我们必须进一步前进,而在我们前进的过程中风平浪静。我们看起来仿佛是在假日旅行?装填手、炮手和我利用这个机会出了坦克,因为它还在行驶,“扎营”在它后面很舒服。你可以在那里享受凉爽的微风,并且我们是仰面躺着的,还可以发现敌机的到来。
我们原来的主战线那里没有任何动静,看着就像战争已经结束了?但其实并没有。
一天,我们又在一座空荡荡的村庄里扎营。
黄昏时分,我们看到一大片烟尘朝我们的方向涌来。我们发现那是一个卡车车队。德国人?俄国人?现在还无法判断。我们注视着车队靠近,然后看清了:是俄国人!可能他们迷路了,或者就像我们一样,认为这是一片未被占领的地区。真是大错特错!
现在,每个人都以闪电般的速度做出了反应。
我们瞄准了第一辆卡车,以阻止车队继续移动。炮弹击中了那辆卡车的发动机,它摇晃着停了下来。接着,我们的目标是最后一辆卡车,这样它就会堵住其他卡车的退路;最后那辆卡车被打着了火。其他卡车开始相互碰撞,场面一片混乱。
剩下的司机想调转车头马上离开那里,但他们无法做到。我们开始从坦克的顶部用机枪扫射他们。幸存者试图逃到田野里,但我们不允许他们这样做。我们的机枪不停地射击,直到发现那边再没有人跑动了。我们走近后,看到约有20名幸存者在田野里呻吟着。
我们处理好伤员后,由几名步兵担任警卫,负责将他们送到后方去。
现在,是检查卡车的时候了。它们都是美国道奇牌的,而其所运载的货物也都是美国货,甚至还有更好的K口粮!卡车上载满了饼干、巧克力、香烟等物。我们从来没能拿到过这么多的物资,我们的坦克和制服的角角落落里都塞满了从那些卡车上拿到的东西。另外剩下的部分,我们就连同还能开动的卡车一起送回我们的补给部队,这样其他人也能从这份礼物中受益了。
与此同时,我们收到消息说,俄国军队实际上几乎已经绕到了华沙南部,我们必须马上离开这里,不然就会像切尔卡瑟口袋再现一般,我们要被包围了。


(第二部分完)

更多精彩文章请关注 芬里尔战史研究 获得

战史堂
推送高质量军事战史文章。
 最新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