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浪子旅程
海子
我是浪子
我戴着水浪的帽子
我戴着漂泊的屋顶
灯火吹灭我
家乡赶走我
来到酒馆和城市
我本是农家子弟
我本应该成为
迷雾退去的河岸上
年轻的乡村教师
从都会师院毕业后
在一个黎明
和一位纯朴的农家少女
一起陷入情网
但为什么
我来到了酒馆
02
不再关心我们是漂流还是一直划去。
03
04
布宜诺斯艾利斯神秘的建立
[阿根廷]豪尔赫·路易斯·博尔赫斯
陈东彪 译
就是沿着这条沉睡而混浊的河
开来了船舶,建立了我的故乡?
小小的彩船必定曾经上下颠覆着航行
在栗色激流中的根块之间。
仔细思索,让我们推想这条河
当时是蔚蓝的,仿佛是从天空中流下,
有小小的红星标志着胡安·迪亚兹
受饿,而印第安人就餐的地方。
肯定有一千人,又有千万个人
渡过了一片宽达五个月亮的大海而来,
那里仍然是塞壬和海怪的居所
是让罗盘发疯的磁石的居所。
岸上他们竖起摇晃的小屋几间,
不安地入睡。他们说此地是里亚却洛,
但这却是在博卡编造的谎言。
这是我所居住的一片街区:巴勒莫。
一片完整的街区,但坐落在原野上
展现给黎明,雨和猛烈的东南风,
一片同样的楼群,仍然在我的街区:
危地马拉,塞拉诺,巴拉圭,古鲁恰加。
一家杂货店绯红如纸牌的反面
光彩夺目,后屋里有人在玩着扑克;
绯红的杂货店生意兴隆,雄霸一方,
成了街角的主人,已经怨恨,无情。
第一声风琴越过地平线而来
送出多病的乐曲,它的哈巴涅拉和呓语。
大院里此刻一致推选伊里戈扬。
某架钢琴弹奏着萨波里多的探戈。
一家烟铺像一朵玫瑰,熏香了
荒野。暮色已深入了昨天,
人们共同担负着一个幻想的过去。
缺少的只是一样:道路的对面。
很难相信布宜诺斯艾利斯有什么开始。
我想它就像水和大气一样永恒不灭。
贝壳
童蔚
海浪当你像一排绵羊胆怯地站立起
在搭乘海船的瞬间
又像剃光了卷发的羔羊潜返回海底
海里有沙,沙里有贝壳
它们张开了眼
与我一同观赏
每一回,与贝壳分享
每一夜,浸湿的月光
极薄的,陡峭的,贴在冰冷的脸颊
而一只抛入海水的瓶子
没有,没有人知道它想去哪里
四处漂流却隔绝着什么
在岸上……幻觉……有时候
游向再度晕眩的海
那贝壳就像一颗心胆怯地站立起
当它离去的瞬间,我看见
海贝就像那等待剖光的作品
发出绝望的乞求:
“将我潜返至海底
并且——带上一颗濒死的
心,那共有的凹陷——要共诉。”
一只孤独的船
[俄]米哈伊尔·莱蒙托夫
柴静 译
一只船孤独地航行在海上,
它既不寻求幸福,
也不逃避幸福,
它只是向前航行,
底下是沉静碧蓝的大海,
而头顶是金色的太阳。
将要直面的,
与已成过往的,
较之深埋于它内心的
皆为微沫。
07
而你是一粒细沙
随着它漂走,
一个小小的距离
就是你一生的奋斗,
从起点到终点
让它充满了烦扰,
只因为你把世事
看得过于永久,
你的得意和失意,
你的片刻的聚积,
转眼就被冲走在那永恒的巨流。
白与轻
带着悲叹的颂歌
[智利]巴勃罗·聂鲁达
陈黎 译
噢玫瑰花间的女孩,噢鸽子的压力,
噢鱼群与玫瑰丛的要塞,
你的灵魂如瓶子,装满渴望之盐,
而你的肌肤是一座长满葡萄的钟。
遗憾我没什么可以给你,除了指甲,
或睫毛,或已融化的钢琴,
或从我心田迸出的梦境,
黑衣骑士策马奔驰般尘土飞扬的梦境,
充满速度与不幸的梦境。
我只能用吻和罂粟花来爱你,
用被雨水打湿的花冠,
一边望着灰马与黄狗。
我只能用我背后的浪花来爱你,
在硫黄慵懒的冲击和沉思的水域间,
我逆游而上,经过漂流于河中的墓园,
经过被坟头悲哀的灰泥喂养的湿牧草,
我穿游过淹没于水中的心
以及未安葬之孩童的苍白名册。
在我废弃的热情与忧伤的吻里
有许多死亡,许多葬礼,
水落在我的头上,
当我头发渐长,
时间般的水,去锁链而出的黑水,
伴着夜之声,伴着雨中
鸟鸣,伴着为保护我的骨头
而弄湿羽翼的无尽阴影:
在我穿衣时,在我
无止尽地对镜、对窗玻璃自盼时,
你立于大地上,满是
牙齿和闪电。
你散播吻,杀死蚂蚁。
你哭泣,为健康,为洋葱,为蜜蜂,
为燃烧的字母表。
你像一把蓝中带绿的剑,
因我的一触,蜿蜒如河流。
请来我披白衣的心里,带着一束
染血的玫瑰和灰烬制成的几个高脚杯,
带着一颗苹果和一匹马,
因为那儿有一个阴暗的房间,一座残破的烛台,
几张等候着冬天的变形的椅子,
以及一只死鸽,被编了号码。
还唤起我的奔放的诗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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