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巷糍粑香
◎钟永兰
小时候我家住在一个小镇上。现在每次回到这个小镇，都要穿过一条青石板的小巷子，小巷子不长，却是我回家的必经之路。这条小巷子对于我来说，就像我手掌中的纹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以致于闭上眼睛，巷子地上哪两块青石板之间的缝隙较大一点，哪一块青石板踩在上面会轻轻地晃动，“咯吱咯吱”地发出响声，甚至哪一块青石板的基本形状，我都了然于胸。
今年的清明时节，我如期回到老家。一个闲暇的午后，便独自一人在小巷子中来回漫步，漫无目的，但心中又像在寻找着什么。直至我走到巷子的尽头，看到阳光从巷子旁边的树叶中懒散地洒在青石地板上，听到小贩不时传来的叫卖声。顿时，一个熟悉的场面，在我的记忆深处跳了出来：在一个小镇上，一条铺着青石板的小巷深处，一位慈祥的老奶奶，一种我最爱的小吃——手打糍粑。
那是一个暮春的下午，没等悦耳的放学铃声响完，我便拎着书包，一阵风似的，冲出校门。刚踏进回家的青石板小巷，“糍粑喽，又香又糯的手打糍粑哟——”耳畔又传来那个熟悉的叫卖声。苍老的叫卖声穿过慵懒的阳光，从巷子的那一头传来，象妈妈的催眠曲，令人无法抗拒。
循着叫卖声和香味飘来的方向小跑百十步，一抬眼，一位身着深青色布棉褂，脚蹬千层底布鞋的老奶奶已经出现在我的面前。老奶奶看着刚小跑过来的我，眯着双眼，一脸慈祥地对我笑着。她的前边是一辆破旧的三轮车，在三轮车上，右边是一筐白糯糯的糍粑，左边架着一口圆圆的铁皮锅。锅底一层黄油还在“滋遛滋遛”地冒着热气。我用稚嫩的小手从书包里掏出皱巴巴的五毛钱纸币递给卖糍粑的老奶奶，然后蹲在一旁，两手托腮，静静地看老奶奶煎糍粑。
老奶奶先用油刷在锅底刷了几下，把锅底的黄油重新刷均匀，接着把糍粑放进去，当糍粑的一面煎得差不多了，再煎另一面，直至两面都发出诱人的金黄色才罢休。然后把糍粑盛起来，往上面撒上些秘制的油辣椒香粉，最后用预先洗干净的宽大的菜叶包着递给我。捧着香气在空气中四处弥漫的糍粑，我用鼻子凑近使劲地闻了又闻，这时，口水总会情不自禁地流了出来。
终于我狠狠地咬了一大口。啊！那粘稠的糯米，夹杂着菜油的醇绵，松香脆软，吃在口中，香在心底。一嚼，刚煎进糍粑里的油，便顺着嘴角流了出来。这时卖糍粑的奶奶，便会撩起她围裙最干净的一个角，轻轻地为我拭擦嘴角的油渍，像对待自家孙女一样，爱怜地说：“孩子，慢点吃，奶奶自家种的糯米，自家打的糍粑，你爱吃，奶奶多送你一个。”
金色的夕阳下，一个老人，一个小孩，一锅热气腾腾的糍粑，组成了小巷了里一幅最温馨的画面，是那么和谐与美好。从画面里溢出的是一段邻里友爱的平凡故事，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浓浓的乡情，是一种让人眷恋的家乡的味道，是任何丹青妙手都难以描画的动人画面。
我知道我这辈子，任时光如何流逝，也无论我身处何方，都不会忘记淳朴善良的家乡人，不会忘记承载着浓郁乡土气息的青石板小巷，而散发出家乡特有香味的糍粑就是我永远的思乡情结，解不开，也剪不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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