怡情三年录 | 廖元仲 | 生活之乐
三色茶花
今年春节，那盆三色茶花，成了我家的最亮色。
去年清明，我的学生李君驾车自钦州返合浦扫墓，绕路先来探望我，给我送株三色茶花苗，苗育放在一个塑料营养袋内。李君大学是学农的，这株三色茶花苗，是他亲手嫁接所育，株高不足两尺，株杆一根三丫，十多条细枝，细枝上长着 19 个花蕾。李君把每张老叶都剪掉一半，没剪的，是芽心和芽心旁的嫩叶。李君说，这株三色茶花矮干，花色是粉红、大红、紫色三种，很合适盆栽，现在种下，春节前后便可开花。离别时，他对如何栽种和护理，向我作了扼要的吩咐。
按李君的吩咐，清明扫墓时，我在山岭挖了半蛇皮袋黄土，谷雨前几天买了一斤半复合花肥拌匀，把苗种在一个中等的花盆里。李君说茶花怕涝，千万不要多淋水，平日间，我清晨洒些叶面水，偶尔淋些洗米水或鱼腥水。一个月过去了，两个月过去了，这株茶花还是不见生出嫩叶来，跟刚种下一个模样。又过了一个月，看似还是老模样，我以为活不长了，但蹲下仔细观察，枝叶都毫无衰败状，而枝上的花蕾，有了些许变化，原来的褐色变淡了，隐约中有些许淡绿色呈现出来，可见，这株茶花生下新根有一段时间了。过了夏天，秋天到了，枝干没有长粗，也没有长高，但表皮粗糙了很多，叶芽则稍有变化，顶端的叶芽翠色加深了，而那 19 个花蕾明显长大了，蕾外壳的褐色已褪尽，被淡青色所代替。转眼入冬到了大寒，那 19个花蕾突地膨胀起来，各露出粉红、大红、紫色的“小嘴”来，含苞待放了。除夕前四五天，茶花次第开放，至大年初二，茶花全部绽放了。花朵是重瓣的，厚重壮实，十分胖嘟可爱。令我惊讶的是，枝叶仍旧没有明显的变化。
茶花不耐雨淋，一经雨水淋着，花瓣就会很快脱落。春节前后连日下雨，我就把这盆茶花端到屋前的廊檐下。绽放的三色茶花，粉红色的有 6朵，大红色的有 8朵，紫色的有 5 朵。粉红色的娇嫩鲜艳，大红色的热烈如火，紫色的显富贵凝重。这 19 朵三色茶花，簇拥在株高不足两尺，顶围不盈尺半的枝条上，天然地组成一个三色花团，相互辉映，隙间有疏朗的翠色叶子点缀，鲜艳夺目。放在屋前廊檐下，时值春节，在大门对联、金色福字和前院绿树的映衬下，熠熠生辉，为过年平添了吉祥喜庆的气氛，成了我家今年春节的最亮色。路过前门小巷的行人，无不行以注目礼。有喜好者，独自打开院子大门，走到花前，以一睹这株三色茶花芳容为快。大年初二、初四，几个外孙都来我家，忘了大厅茶几上的年糖、饼食、水果，总围着这盆三色茶花尽情观赏。
我有空便点上支香烟，静静地观赏这盆三色茶花的风姿，这盆茶花给我强烈的视觉感受和许多人文联想，带来的愉悦难以用文字表达。我想，从去年清明到今年正月初二，九个月时间，这盆茶花，叶不长，枝也不长，将绝大部分营养、水分都给了这 19 个花蕾，使它们不断成长，乃至绽放出鲜艳三色花来，自己只留下维持生命的养料和水分。世人都颂十月怀胎，母亲的无私奉献，而这盆三色茶花母体作出了多大的牺牲！
大年初一，天气尚晴朗，午后我在观赏此盆茶花时，看到两只花黑色的蝴蝶在这盆茶花上流连，我想起了杜甫的绝句来：“黄四娘家花满溪，千朵万朵压枝低。流连戏蝶时时舞，自在娇莺恰恰啼。”我怀疑杜甫所见的情景，是长在溪边的野花，其中肯定有开花的乔木，要不，怎么不但引来蝴蝶，还能引来鸟儿呢？当时，想起杜甫这首绝句，但诗的题目记不清了，心有似有所失。于是，快步入书房，翻看杜工部诗集，知道这绝句的题目叫《江畔独步寻花七绝句》，是一组绝句，共七首，我吟诵的只是其中一首。心中高兴，这绝句的题目我记住了。
年初八中午，一诗人来访，也被这盆盛开的三色茶花所吸引。诗人说西人把玫瑰作为爱情象征，今人诗歌中也有九十九朵玫瑰，用单一的玫瑰作爱情信物，远比不上这三色茶花热烈和内涵丰富啊。我说，这盆三色茶花是人工嫁接的，不知西洋也是否有茶花，即便有，在文艺复兴前，园艺尚未有如今发达，很难育出三色花来。而今人诗歌中的 99 朵玫瑰，只是一种象征罢了，一个是想象，一个是实在的。听后，诗人大笑。
出了正月，这盆三色茶花全部谢了，惊蛰已过，也未见有新的小花蕾萌发。前些天，按李君电话，说他去年嫁接的几株多色茶花花苗，因今春连日低温阴雨被冻坏了。我担心此盆三色茶花难现往日风采，又无新苗可种，便萌生用文字把上述情景记录下来，作为晚年生活的一种纪念。
廖元仲，合浦人氏，一九四五年腊月生，中华国学研究会会员，广西作家协会会员，著有《阴香树》《故乡情结》《心声回响》《榄钱树》《珍珠收获的季节》《黄卷之思》《珠乡十五赋》七本诗文集，作品被选入多个选本并被翻译成越文、泰文及马来文并获多项奖。
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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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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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全璋
合浦县作家协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