宰人的“免费”
◎凌国明
周末的早上，我被一阵喧哗声惊动，出门一看，对面邻居门前的空地上来了大约五六个人，一台面包车。
他们在空地上摆开阵势：一大堆箱子，摆出电饭锅，风扇，电热水壶……摆开一排一排的小凳子，哦，这些摊子在集市、村头常见到，但我没有关注过他们在搞什么活动，今天在我家门口，我一定要见识一下。
我搬来一张凳子坐在门口上，看起热闹来。事先，面包车驮着一个大喇叭，到各个村子高喊一通：“免费送电饭锅、电风扇、电茶壶……快来快得。”喊得很是诱惑。
摊上的人越聚越多，大多数是老年人。估计老人们都抱有我就看看，白送我的我就要，叫我买，门都没有这种心态就在那里等候。
有几个大叔大婶在远处旁观，我走过去听他们说话，一位大婶说，挨骗了那么多次，还不记得。我问怎么回事？一大伯说，前两年一伙人拉来一大车保健酒，开始是送洗衣机、电风扇、电饭锅等等，目的是卖药酒。一大车的药酒，200元一瓶，那天一会就抢空了，卖完后十几个小伙子三下五除二收拾局面，立马撤，瞬间跑了。等大家明白过来，人已远走了，送的礼品例如牙膏，挤出来是一坨一坨的根本不可用，而洗衣机等稍微值钱的东西。事先是讲好给某人的，这些都是噱头，目的是买药酒。
听了他们的议论，我兴趣上来，今天是不是也如此？他们卖什么呢？我问。大家一时也不知道，纷纷猜测，屋后的莫医生说卖电饭锅，拭目以待吧。
看人来得差不多了，主讲大叔佩戴扩音器开始介绍此行的目的。免费送大家好产品，送电饭锅、电风扇、洗浴液、牙膏等，一分不花，免费领取，只要听完他的产品推介。听得在座的群众热血沸腾，仿佛就能捧着那电饭锅或电风扇回去。大叔一一介绍这些产品的功能，反复说是帮厂家打开销路，推广产品，所有的都免费送，绝不收大家一分钱。不过为了给厂家一个交代，拿到礼品必须拍一个视频为证才得。
人越聚越多，摆好的凳子已坐满，还里外围了几层。主讲大叔说人太多，等下领礼物时避免拥挤，每人发一张卡片，每张卡片上的号码对应领某种礼品，又叭拉了几分钟，说口渴了，喝口茶润一下喉咙。边喝茶边不经意地说这茶的功能，还给在座的几位老人都倒上一杯，边喝茶边聊天，十分体贴地问喝茶的老人好不好喝。因为人家口渴，等待的人便不好催，他又讲了几分钟，再三叮嘱在座的赶紧给家人好友打电话，到手的福利不能白白错过。
终于发卡片了，每人一张，在场的人都拿到卡片。接下来宣读中奖号码，对照手中的卡片上的号码去领取相对应的礼品。如129是电茶壶，108是电风扇，109电饭锅等等……激动人心的时刻终于在观众的等待中来了，电饭锅、电热水壶在宣读声中纷纷名花有主，大家都用羡慕的眼光看着这些中奖者。忽然我看到了我的邻居，也就是给提供场地的那个人搬了台风扇往家走，我就知道这是一场骗局，肯定是事先说好的了。一批批人手拿中奖卡片上去领取礼物，现场气氛既热烈又激动。一轮下来，几乎在场的人都领到了礼品，洗衣液、牙膏这种小礼物居多。那大叔吹嘘这牙膏是云南白药牙膏，价值32块，那洗衣液，市场上是99元一瓶的云云。
一轮福利过去，没领到大奖的只能说自己的运气不好。主讲大叔安抚群众稍安勿躁，一波大奖还在等着大家。又让随行人员把卡片发下去，人手一张。看得我心痒痒的，差点也去要一张了，不过我还是按下了这个念头。大叔接下来要求众人举着卡片、礼物拍视频，说是免费发了这么多产品，必须帮助厂家做个广告，众人听从，按要求摆拍了一阵，终于录好了视频。这第二批卡片已牢牢锁住所有的人，没人舍得离开了。主讲大叔开始海侃，介绍自己，说故事，说众人关心的胃病来源，癌症来源，孩子积食、高血压后果，血管硬化、糖尿病、中风瘫痪等可怕疾病，中间一个又一个与之有关的病例，还提到近期病逝的某国家领导人，期间时不时提一嘴“溪黄茶”这种茶，这种茶正是治疗这些病的，但需要到合浦去买。一疗程500元，共4盒 ，80包，可吃80天，一天一包，一包熬二三斤水，随便吃，包治上述病症。问500元值得投资吗？一场酒席都几百元了，一场酒席钱而已。大叔口才了得，深入浅出，浅移默化地把这种茶植入人们脑中。正所谓洗脑。
故事讲了一个又一个，看看火候差不多了，人也聚得差不多了，每个人还浸在刚刚获奖的激动里，以及每个病例的故事对人们的冲击力，终于回到人们手中的卡片上，说“溪黄茶”这种茶可以赠送，问大家要不要？人们忙不迭地说要。大叔说，但送归送，他们今天过来，车费、伙食费，工人费总要开支的，不能让他们亏钱吧，500元不收，收100元工本费总行吧？众人：“行！行！行！”但如果都卖100元，血亏太多，只能送出26份，回馈乡亲们，如果今后想买，只能去合浦了，去仁爱医院对面找他买了。又夸了一回此茶的功效，斟了几杯茶给前排的大爷大妈饮，一通吹嘘，水到渠成，终于说：“你们手中的号码，只有60张中，中了奖的拿100元去买，不中的还卡。”
于是，第二轮开奖，结果中了奖的纷纷掏钱去买，一时现场忙乱。我旁观，中的不止26人，百多两百人都不止。车里的药盒一会就告罄。铺垫半天，上万元就到手了，他们果然一边卖产品一边收拾现场，药卖完，马上撤场，溜得贼快。
大爷大妈一边说又挨宰了100元，一边却挤去抢购，怕去了买不到。一位抱着几盒溪黄茶的大爷悠悠地说，唉，又被骗了。我安慰说：“无事，你照他所说，每天用这茶熬二三斤水，猛灌，80天后身体肯定会好许多。”也是，茶包即使没有他说的功效，能坚持80天，每天喝这么多水，身体也会好得多的，我连续安慰了几个老人，说不上滋味。
至此，一场营销闹剧终于落幕，前后不到两个钟头。我忽然想起我的老母亲，她在另一个乡镇，急忙打电话问她有没有买溪黄茶这种东西，她回答：“已经买有了，茶还挺有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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