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以色列夜袭伊朗,不胜欣喜。上午要出门,但还是匆忙命笔,先做上一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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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色列至今仍是世界地理和政治上的枢纽,这并不奇怪。这里是“三洲五海”(亚洲、欧洲、非洲,地中海、黑海、波斯湾、阿拉伯海、红海)五方杂处之地,多种文明在此交汇博弈;这里曾是智人走出非洲的第一站,首先要面对来自尼安德特人的殊死试炼;这里的气候和地形丰富多彩,因此这里连同两河都是人类最早驯化动植物的地方,而有近1万年历史的人类最早的城镇耶利哥(或译杰里科)也诞生于此。犹太人与中国人的智商,大抵都是世上无双的,但有趣的是,这两个智商最高的族裔的历史之路正好相反。以色列是地微人少,即使在最强大的所罗门时代,也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弹丸小国,此后不但未能走向大一统,更无力维持向外扩张,最终几次亡国,而最后一次亡国长达两千年。他们的国家虽然没了,但他们的文化和血脉却顽强地保留了下来,最终在80年前得以复国。这是现代历史上的唯一奇迹,与近代史上唯一奇迹——日本明治维新堪称绝配。这一切靠的什么?靠的是宗教信仰——犹太教,或者说是上帝的拣选。中国呢?有着人类历史上唯一延绵不断的文字和文明,以及从华夏族到汉族血脉传承(对主体而言,但也混杂了其他血脉),虽几经亡国,但版图却不断扩大。这一切靠的是什么?靠的是与犹太人相反的一种文化面貌——没有宗教情怀。不是没宗教,只是没有诚信的内在心理。于是,外来的佛教主要被中国人改造为烧香拜佛求人天福报的东西,而中国本土自产的道教其实也不过是求肉体长存的“仙家”,本质上都是世俗的。换言之,中国自周朝以来,即失去了对先验“本体”的崇高敬畏,中国社会有“宗教”,人们却绝无信仰或宗教精神,即对某个“绝对者”的绝对敬畏与信服。因此这个文明没有绝对律令,因此谁来统治都行,像个孤弱的女人一样,都来能当她的男人。公元时,当耶稣于近东传播福音和“大爱”时,其实首先是传给犹太人的,但不为犹太人所理解,尽管这只是600年前轴心时代的“金规则”,但近东之人的伦理是爱憎分明的。为此,后世佛门有人半真半假地说,耶稣的理念其实来自佛家,他不过是印度马鸣菩萨的再传弟子。那个说法仅仅是个说法,但《新约》不被犹太人所接受却是真的。但基督徒不仅接受《新约》,也接受并传承《旧约》,这似乎意味着他们仍相信犹太人上帝的“选民”?所谓“选民”有一种什么气质?大致得是在沙漠流浪数十后被上帝指引去占迦南美地时的精神风貌,说干就得干,因为我们是选民。自二战以来,被美利坚引领的欧洲,历史节奏大致由“战国时代”被美国生生拉回到“春秋时代”,大家都变得更“文明”了。特别是1989年之后,他们对其他“文明”特别宽容,无论中东绿系,还是半东半西的俄罗斯,它们的存在都被视为“文明多样性”的表现,美国没有理由“无故”去“打扰”他们。于是,现在的世界有这样一个现象,两千年前问世的基督教,因为博爱的说法,被时人理解为“极左”,但在现时代,基督教却成为西方当代保守主义的重镇,乃至大本营。因为欧美世界的世俗意识形态,远远比基督教更左了,如对婚姻和其他个人自由的态度。面对自侵乌战争以来葫芦尚未按倒瓢就起来的乱局,美国和欧洲给出的反应还是慢了半拍,大致目前还没有走出“文明多样性”的理论和决心。——他们没有彻底解决问题的决心。但犹太人就不一样了,它从复国以来,就始终处四战之地,同时《旧约》给他们带来的东西,可不是“博爱”,而是“上帝的应许”——该是你的,就是你的,不能含糊。现在的以色列,是与欧美世界不同的一个“文明”,它即学到了西方的全部优长,因此它无疑是西方世界的一员,且是先进强盛的一员,但却保留了自己两千年来的一个最独特的东西,即近东式的宗教虔诚,以及在世间法伤“爱憎分明”的风格。这个东西在西方文明走向更“文明”的时刻几乎被丢弃殆尽了,但犹太人没丢,似乎他们比欧美强了那么一点点。犹太人的缺憾仅仅是目前的国土太小了,人口也太少了,如果它在版图和人口上是相当于英法那样的一个中等大国,那么它对世界文明的影响还会更大。论实力和科技水平,美利坚目前仍是世界当之无愧的一哥,但如果论精神文化,其实今天的以色列更值得西方学习。他们是理性的,否则无以全盘接受了西方文明;但他们同时又是理智的,否则无以在强敌环伺的环境下笑傲江湖。人的心灵有三个维度:认知,意志和情感。理性是认知的高级阶段,而理智仅仅是“意志”的低级阶段,但缺乏了理智的认知其实是要出问题的。目前看,以色列是西方世界问题最少的国家。也许,这来自他们“生于忧患”的历史场景。祝福以色列,二战后他们回到了近东,延续了文明史上“东西格局”和“南北格局”。作为榜样,它的存在是给欧美世界做个样子。当然,对于其他族裔是学不到以色列什么的,因为至今他们没有那个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