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期编译简介
编者按
本期海外栏目带来2023年10月发表在Public Administration Review上的社论：It's about time! Temporal dynamics and longitudinal research designs in public administration。公共行政中的许多基本研究问题都与个人或组织层面的时间动态有关，但理论、方法和实证层面的公共行政学术研究仍未充分重视时间和时间动态。一些新发展的研究基础可以支持公共组织及其内部的时间动态研究，本文以此为基础，推动了公共行政研究的“纵向转向”。
文章简介
文章标题：《是时候了！公共行政学中的时间动态与纵向研究设计》
（It's about time! Temporal dynamics and longitudinal research designs in public administration）
来源期刊：Public Administration Review
发表时间：2023年10月
作者简介：
本期编译：
李卓熠（北京大学硕士研究生）
林森（埃克塞特大学博士研究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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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引言
二十年前，Baumgartner和Jones感叹“政策科学真正最大的失败之一是无法产生可靠的纵向研究”。与此同时，Gill和Meier认为，公共行政研究“在方法论的复杂性方面明显落后于相关领域的研究”，特别是在时间序列分析的使用方面。二十年后，描述性案例研究和横截面研究设计继续在公共行政研究中占据主导地位。虽然研究论文在文末呼吁对所分析的现象应用纵向视角的情况并不少见，但实践中少有回应。此外，纵向研究设计和方法在公共行政研究方法中的规范仍然没有统一确立。《公共行政、管理和政策研究方法手册》（The Handbook of Research Methods in Public Administration, Management and Policy）仅用一章专门介绍一种特定的纵向研究方法（即双重差分模型），而Van Thiel（2022）的《公共行政和公共管理研究方法》（Research Methods in Public Administration and Public Management）对队列、面板和趋势研究的实用性进行了更广泛的讨论。
目前公管学界的这一现象特别令人不安，因为许多基本的公共行政研究问题与个人或组织层面的时间动态有关，或涉及作为时间排序问题的因果关系。许多公共行政研究一直未能认真对待时间和时间动态，这也构成了该专业发展的主要障碍，使其“从许多[公共]组织生活的时间流动中抽象出来”，并阻碍了“对从业者和学者感兴趣的实质性问题的调查”。
尽管动态与纵向研究设计存在困难，近年来出现了一些新的研究基础以支持公共政策、公共组织和官僚研究的纵向视角。在这些发展的基础上，本期专题讨论挑战了静态研究的持续主导地位。虽然已经有一些独特的研究尝试将时间概念带入公共行政领域，但本文认为现在是时候采取更协调一致的努力以解决我们学科中这个长期被忽视的方面，从而给予纵向研究更多的关注。本文还希望激励同行们合作建设研究基础，以促进对公共行政纵向维度的科学探究。
首先，本文定义并讨论了时间、时间动态和纵向方法等关键概念。然后，本文回顾了公共行政领域现存的纵向研究，接着将注意力转向公共行政学术纵向转向所需的资源和研究基础。本文还强调了这个方向可以（和不能）从邻近学科中学到什么。最后，本文简要介绍了本期专题讨论的贡献。
02 关键概念：时间（time）、时间动态（temporal dynamics）和纵向方法（longitudinal approaches）
本文遵循 Ancona等人对时间的概念定义，即“一个非空间连续体，其中事件从过去到现在再到未来以明显不可逆转的趋势连续发生”。虽然这种连续统一体通常被视为关于时间“向前”（即向一个方向）移动的线性进展，但事实并非如此。例如，公共预算每年都遵循一套特定的阶段，法律法规的制定一般也需要通过预先设定的多个阶段，而“政策周期”则描述了公共政策发展的各个阶段。本文对时间的概念化允许这种非线性的事件进展。考虑到希腊人对Chronos（正式时间）和Kairos（事件）的区分，时间还被允许基于事件来概念化。
当我们考虑上述定义的时间时，我们可以开始对公共行政部门、其工作人员以及他们的行为形成“时间”的理解。例如，将活动和行动映射到时间连续体上，自然会引入时间的概念。当我们允许变化随时间的推移发生时，甚至更多的时间概念开始发挥作用——例如变化的速率、及时性以及同步性的可能性。有了这些概念，我们还可以更深入地挖掘所涉及的时间关系——例如在特定时间点发生的事件与随后的行为结果之间的关系，包括官僚代表、人际信任或组织合法性。
以上讨论将我们带入第二个概念，即时间动态。本文将它定义为给定变量的值随时间变化的性质，即其时间路径的具体化。这超越了变化的概念，变化仅仅是指值A随时间转变为值B的过程，而没有具体说明这种发展的特征。对时间动态的关注要求研究人员对变化发生的时间和方式给予应有的重视。
最后，从概念和理论的角度认真对待时间需要我们也从方法论和实证的角度同样认真地对待时间。这就引出了第三个概念，即纵向研究设计。根据Menard（1991）的观点，本文提出了纵向研究设计的三个关键特征。首先，数据必须涵盖两个或多个时期。其次，数据必须在多个时间点测量相同的概念（例如，个人i在t和t+x时的公共服务动机）。第三，分析的核心目的应该是利用这些数据在两个或多个时期间进行比较。请注意，这三个基本标准并未指定观察单位。根据严格的解释，纵向研究设计要求在不同时间段内研究同一组案例（无论是个体员工、部门内部的分支、地方当局或国家）。这意味着，反复进行的横截面调查数据或所谓的“事后”比较将不被包括在纵向研究设计内，因为这些设计在不同时间点研究的是不同的样本。同样，“伪面板”通过将个体聚集在组内来计算组内均值以进行时间上的比较，但由于每组成员在各次调查中可能发生变化，“伪面板”也不是严格意义上的纵向研究设计。尽管本文并没有明确将伪面板从纵向研究设计概念中排除，但本文坚持认为，在使用伪面板研究组织层面的时间动态时需要满足两个关键条件才能进行有效推断。首先，这些组别必须基于相关的、明确定义的和稳定的组织单位（例如，部委、部门或地方当局）。其次，用于创建伪面板的数据应该在这个相关的组织层面上具有代表性。
03 纵向公共行政学术研究综述
如果认为公共行政和政策学者不关注时间和时间性问题，那也将是一种误导。事实上，公共行政和公共管理方面相当多的文献研究着眼于宏观层面的时间动态，包括对公共行政历史发展和改革传统的研究、项目评估研究的长期实践，以及大量研究政策跨时间和空间传播的文献。尽管如此，在微观和中观层面对时间和时间动态变化的分析——即分别以个体官僚和正式公共部门组织为分析单位——十分稀少。
例如，十年前，MacCarthaigh等人指出，“关于公共部门组织变革的学术文献为解释公共组织的诞生、生存和消亡提供了几种想法和观点。然而，学界仍然需要通过对真实的纵向连续性和变化的分析来支持这些想法。”近期的研究正在试图缩小这一差距，尤其是关于组织消亡的研究正在蓬勃发展。此外，关于组织的诞生和生存的话题也在慢慢受到关注，如Lichtmannegger和Bach（2023）分析了1986-2015年期间（奥地利）某一部委内部的组织变革；在本期专题讨论中，Kleizen和MacCarthaigh（2023） 研究了1922-2022年期间634个爱尔兰公共部门组织的中介生命周期事件的决定因素。
在组织层面的这种动态研究工作往往随着对详细历史信息的获取情况而起伏不定。政府结构和组织（Structure and Organization of Governments）项目（SOG-PRO;www.sog-pro.eu）则清楚地展示了自己收集纵向数据的潜力。SOG-PRO汇集了1980年至2015年间法国、德国、荷兰和英国中央政府结构发展的详细年度信息，从而催生出了一连串的纵向研究。例如，政治更替与部长职位名称变化之间的关联、部委内部多样性和创新的规模，或部长参与这种重塑的自主权。Fleischer等人（2023）在本期专题讨论中通过研究影响此类结构发展的政治因素为这类研究做出了贡献。
在公职人员的个体层面，面板数据和纵向研究设计最常用于研究公共部门就业与公共服务动机之间的关系。这些文献表明，因果关系的方向可以是双向的。第二个分支依托于来自田野、调查或自然实验的相对短期的面板数据集，来研究领导风格对公职人员的影响或公共组织内部的重大变革。
最后，为了促进代议制官僚主义理论，教育学研究者最近开始使用短面板数据集来研究接触同种族教师是否以及何时“有利于代表性不足的少数族裔学生”。这些研究虽然产生了有用的见解，但通常只能在特定时间点观察学生的结果，由于种种原因这可能会低估代议制官僚主义的影响。
04 从理论到实践：纵向研究资源
显然，对公共行政问题采用时间维度需要获得纵向数据。在政治科学中，此类数据集的开发由来已久。因此，该学科现在有广泛的数据库以供访问，这些数据库捕获了政治制度的各个方面以及那些在政治制度中工作和生活的人们的各种特征，且这些数据往往覆盖了很长的时间和很多的国家。例子包括WhoGov（Nyrup和Bramwell，2020;https://politicscentre.nuffield.ox.ac.uk/whogov-dataset）和Who Governs?（Bértoa & Enyedi，2021;https://whogoverns.eu）数据库。它们分别涵盖了1966年至2016年间177个国家内阁成员的详细信息，以及1948年至2020年欧洲各国政府组成的详细信息。同样，Skaaning et al.（2015）提供了1800年至2013年间独立州选举民主的词汇指数 （https://doi.org/10.7910/DVN/29106），而Quality of Government数据集记录了自 1980年代中期以来的政府质量和透明度（Teorell et al.， 2023;https://www.gu.se/en/quality-government/qog-data）。战争相关性数据库汇集了1816年以来州内和州际冲突的数据（Sarkees&Wayman，2010年;https://correlatesofwar.org）。大多数国家还定期进行全国选举研究，其中包含有关居民政治行为和态度的详细问题——有时在连续的调查轮次中包含针对个体受访者子集的重叠面板。
在较低的聚合水平上，追踪亚人口随时间发展的队列研究在政治学、社会学和人口学等领域占据了相当大的地位。一个早期的例子是威斯康星州纵向研究（WLS），自1957年以来，该研究不定期跟踪了10,317名高中毕业生（及其部分家庭）（https://wls.wisc.edu）。这项研究启发了密歇根州青年-父母社会化面板研究（该研究在1965年至1997年间追踪了1,669 名高中生及其父母）以及更多近期的比较出生队列研究（例如，Growing up in Digital Europe;https://www.eurocohort.eu）。家庭面板调查也随之出现，该类调查在一段相当长的时间里追踪一组家庭及其中的个体。例子包括英国家庭面板研究 （BHPS）、欧洲共同体家庭面板（ECHP） 和德国社会经济面板（SOEP）。最近，比较面板文件项目统一了七个国家的家庭面板调查（澳大利亚、德国、俄罗斯、韩国、瑞士、英国和美国）的数据，获得了1968年至2019年期间来自360,000名受访者的270万份观察结果，每位受访者最多40次面板轮次。此外，在政府越来越多地创建和保留行政数据的背景下，记录关联研究（随着时间的推移链接同一个人的多个行政记录）已成为许多学科研究个体层面行为的流行方式。
然而，在个体层面，公职人员的纵向数据库仍然不常见（除了政府收集的行政数据）。诚然，许多国家都对公务员的态度、观点和经历进行了个体层面的调查，但这些调查通常被设计为重复的横截面，没有针对单个受访者的唯一标识符。幸运的是，最近的方法发展使得从其中一些数据集中提取至少一部分受访者个人层面的面板数据集成为可能。
05 对专题讨论贡献的综述
最后，本文将简要介绍本期专题讨论的七篇文章，并对其从宏观层面（即公共权力机构），到中观层面（即公共组织），再到微观层面（即公共组织中的工作人员）进行编排。在宏观层面，Elston等人（2023）利用英国地方议会层面的面板数据集，研究了加强司法管辖区之间合作的最新发展的影响。
在中观层面，Kleizen和MacCarthaigh（2023）对有关公共组织生命周期中重大事件的原因和后果的文献做出了贡献。与之前该领域的大多数研究不同，他们深入研究了与公共组织的任务、政策领域、法律形式和正式结构的转变所相关的中介和终止生命周期事件的决定因素。Fleischer等人（2023）同样对公共部门组织结构何时以及如何发生变化感兴趣，他们的分析也建立在对1980-2013年间四个欧洲民主国家部级单位时间轴的深入映射基础之上。Boon等人（2023）也在组织层面进行了研究，但他们的分析使用了来自多次横截面调查的个体层面的数据，并将其汇总到这些个人所在的公共组织的层面。这个伪面板的创建使他们能够采取明确的动态方法来研究声誉威胁如何影响公共组织的僵化（定义为“阻碍员工参与、创新、创造力、灵活性和授权”的工作环境）。
在微观层面，Geys（2023）提出了一种新方法，即从同一受访者群体的重复横截面调查中提取个体层面的面板数据集（首次应用于 Murdoch 等人，2019）。这种方法基于这样一个事实，即个体的大多数社会人口背景特征不会随时间的推移而改变（如出生地），或者以固定的速度变化（如衰老），或者反映个人生活史中的永久性要素（如职业史）。Geys、Lægreid等人（2023）将上述方法应用于2006年和2016年进行的挪威行政调查，以研究2011年7月22日奥斯陆恐怖袭击事件对挪威公务员的影响。最后，Yackee（2023）评估了公共组织政治环境中的意识形态极端主义是否以及如何影响这些组织领导者的成长和扩张愿望。她的分析基于1964年至2018年间对美国所有州立机构领导人进行的11项调查的独特组合，从而能够利用美国州立机构意识形态环境在空间和时间上的差异进行实证分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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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 | 李卓熠
校对 | 林 森
审核 | 高光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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