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明吊孝》京改川：一部戏成就但派艺术经典
斯慈平
在霜叶红遍巴蜀、贯彻落实《四川省川剧传承保护条例》行动如火如荼的金秋时节，四川省第七届青年川剧演员比赛（决赛）在德阳市演艺中心举行。两年一届的四川省青年川剧演员比赛，是全省最大规模最高规格的青年川剧演员艺术竞技盛事，是对全省川剧艺术成果的检阅和历练，是挖掘发现川剧艺术人才和戏曲力作的重要遴选平台。在本届比赛中，著名川剧表演艺术家但志生先生，为南充市川剧团传承排演的“但派”代表性剧目《孔明吊孝》，由但先生的亲传弟子尹望宇担纲主演，尹望宇以行腔特色和表演程式化辨识度极高的“但派”风格，不负川剧“但派”拥趸者和广大观众期待，赢得比赛现场观众一次又一次热情的喝彩声和掌声。
京青赛看出川剧《孔明吊孝》
1987年举办的首届“CCTV全国青年京剧演员电视大赛”，参赛剧目《孔明吊孝》引起了但志生的注意。但志生当年是遂宁市川剧团的当家生角演员，被剧团聘为团长级艺术指导。善于研读历史，并以之指导编排历史性题材剧目的但志生，敏感地觉察到这个剧目的历史和现实意义，而此前他没有看到过川剧前辈们演出这个剧目。内行看门道，但志生看出了一部经典剧目的萌芽。他当即打定主意，在京剧《孔明吊孝》的基础上改编创排川剧《孔明吊孝》。
三天改出一部经典
《孔明吊孝》是三国戏中，东吴水军都督周瑜去世后，蜀国军师孔明前往祭奠亡灵的一幕。三国时，周瑜欲从刘备手中夺回荆州，却屡中诸葛亮之计不得成功，在“既生瑜何生亮”的悲愤中气急身亡。孔明为了巩固孙刘联盟，共拒曹操，他不畏凶险，亲赴柴桑吊祭。东吴群臣与周瑜夫人小乔约定摔杯为号，灵堂擒杀孔明为周瑜报仇。孔明在灵前痛哭，惋惜周瑜英年早逝，历数周瑜平生事迹及二人往昔亲密情谊。小乔为孔明的真情哭诉所感动，伴随一句喟叹“孔明先生啊”！高高举起的酒杯缓缓地放下，一干埋伏的将士随之走出暗道，一场兵戎相见的险境终被真情化解。
川剧《孔明吊孝》诞生的那一年，但志生39岁，正是举动风华，出戏、出佳作的大美青春时光。但志生聪慧好学，无论历史知识、编排导技巧、戏剧音乐，还是演员的四功五法，等等，他都烂熟于心。改编《孔明吊孝》，对于他，就是把一腔热肠拿出来，把脑洞打开的事情。
在剧本编排上，川剧《孔明吊孝》一开始便单刀直入直击吊唁主题，讲白只有三句话：“孔明先生过江吊孝”（鲁肃报）“杀”（将士齐喊）“且慢。尔等埋伏灵堂，待我摔杯为号”（小乔语）。接着一句川剧西皮形象音乐后，主角出场了。因为是吊唁，是对死者亡故的哀悼追思，也是对死者亲属的交流沟通。那时，孙刘两家虽说联姻联盟，实际上也是有闲隙矛盾的。但志生一改它剧种大段讲白、以讲为主的剧情演进编排。他认为运用讲口，是为了清楚明白的交代事情，周瑜亡故，大家都来祭奠，没有什么需要做特别交代的，大段的讲白会冲淡哀悼忧伤的氛围，而最好的寄托哀思的艺术呈现方式，是伴着舒缓有致的音乐唱出来，这更能表达人物的内心情绪。
但志生熟悉川剧五大声腔的音乐架构和属性特点，会谱腔，还会操琴，这在川剧演员中并不多见，这也是成就他但派艺术的重要基础。在《孔明吊孝》的音乐创作设计上，他按照叙事严格、紧凑、自然、凄美的音乐设计要求，将西皮倒板、一字、二流、散板等音乐结构，在保持原调原味基础上，进行去长取短，去粗取精，大胆剪裁，对各种唱腔进行转换融合，让观众不觉拖沓，不觉重复繁琐，听着美感十足，十分过瘾。《孔明吊孝》演出时长15分钟，孔明出场的十三分半钟全是唱，台上和台下，演者和观者，全被代入，全部沉浸剧情其间，演出从始到终，整个剧场除了喝彩声和欢迎的掌声，听不见观众席一字半音的私语，相反，你能听到演员在台上的气息声和上手琴师一个轻微的清楚的收尾琴音。
一部经典成就一位艺术大家
1988年，川剧《孔明吊孝》由但志生先生自编自导并担任主演，大幕一经开启，剧目即刻赢得观众一片赞叹唏嘘，当年参加遂宁市川剧汇演，毫无悬念的获得一等奖，随即被遂宁市文化主管部门推荐参加泸州老窖金鹰杯川剧青年演员电视大奖赛，获得优秀表演奖。一年之后，但志生已然成为名动川剧业界的佼佼者，被调入四川省川剧院，获得更高更大的平台，历练和丰富川剧演艺技能。
但志生戏路极广，既能演帝王将相，又能演贩夫走卒。他饰演的人物形象鲜明，性格特征明显，特别对帝王类人物的塑造深入人心，被观众亲切地称为“但皇帝”。但志生从艺六十多年，一直保持谦虚谨慎的作风，不断向前辈老师和同行学习，集众家之长，形成了鲜明的艺术特色和表演风格。先后主演的《孙安动本》《新辕门》《降霄楼》《红鬃烈马》《布衣张澜》《牛玉儒》等数十部历史和现代剧作，成功塑造了唐明皇、正德王、张澜、牛玉儒等众多脍炙人口的经典人物。他还创作排演了《游洛带夸龙泉》《刘禅洛带》《杜甫情牵成都》等多部剧目，获得业内专家和地方政府文化主管部门好评。他参加全国汇演在《峨眉山月》中饰四号角色获表演奖；在《和亲记》中饰四号人物乔玄获表演奖；他指导排演的《馬嵬轶事》参加全国南方片区戏剧比赛获得导演奖；他创作的《娄山关月》音乐获贵州省“五个一工程”奖；他指导李书会、何志全、张义等多位学生排演的多部剧目分获各类大奖。2007年，但志生先生同著名川剧表演艺术家陈智林先生，赴张家港参加中韩日三国戏剧节，双双捧回优秀表演金奖。
但志生生角艺术自成一派
但志生先生今年78岁高龄，依然身康体健，传承教学不辍，钟爱艺术之情不减。一直以来，但志生先生在个人名利上保持低调，就本文中提及的但派艺术问题，但志生先生反复强调说，在川剧行里我顶多只算得上一种行腔，绝不能称派道別。可是，在川剧业界、在广大戏迷心中有一个不争的事实，但志生的表演艺术早已自成一体，或可堂堂正正的称作但派艺术呢！
但志生的生角艺术有三个显著的特点：音域宽广；板式变化快；代入式表演。
他的音域有多宽多广呢！从讲白到唱腔，按照钢琴琴键来计数可以唱到15个键盘音。无论讲白，还是唱腔，低音似“沉入海底，细若游丝”，高音如“冲入云端，黄河决堤”。行腔起伏跨度大，气息量要求高，非一般人能够做得到。按照演员练声要求，一般演员练习两个八度音，拉高拉长音练习三十秒，但派的练声就要成倍地增加练习量，不然，或讲或唱，高音区域就顶不上去，就没有但派的派头，但派的味道。
但志生先生有丰富的川剧音乐知识和演唱经验积累。他善于运用音律的强弱板，结合人物情感变化调整板式的强弱，这种不断的强弱幻化，有着神奇的提升演出效果的作用。舞台上的演员、场面上的乐手，人人都提起一股劲，一股心劲，谁也不松劲，不懈怠。观众的情绪也被飞快的强弱节奏推动着，不肯做一刻的迟缓停留，唯恐错过观看每一个细节，每每都是憋着一口气，直到一段剧情结束。
但志生时刻提醒自己和他的弟子们，要演好每一个角色，必须要进入这个角色。演员做到做好四功五法是基础，演员读史书、读剧本、向老师前辈和同行请教，三管齐下学习文史和艺术，是成就一个演员艺术高度的关键。只有吃透剧本、吃透剧中人物、弄懂那一段历史，你的人物塑造才能成功，自己进入剧情就能带动观众入戏，进而让人民群众获得高质量的艺术享受和熏陶。
（本文经授权发布，仅代表作者观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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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川剧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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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王佳瑞
排版：王佳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