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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间来到十月下旬,随着太阳继续南移,祖国的大部分地区渐渐进入漫长而又枯燥的寒冬。此后,温度骤降,寒气扑面,雨水也没有了早春时节的兴奋和喜悦,裹挟着令人生畏的寒意,沁的人瑟瑟发抖。而在遥远的非洲,在北半球低纬的西非,这里在经历了长达半年的雨季之后,新一轮的旱季终于到来了。
在来非洲工作以前,对于非洲的记忆,大多来自赵忠祥老师和他的《动物世界》:一望无际的灰色原野,巨大的积雨云和躲在阴凉处慵懒的狮子。远处,角马群躁动不安,一年一度的迁徙像是某种盛大而又神秘的仪式,从生命诞生的那一刻便永不停息的表演。是夜,疾风骤雨,电闪雷鸣。雨水倾泻而下,砸向地面,溅出一道道饱含生命气息的音符。凡此种种,共同构成了这片陌生大陆最感性的非洲印象。
如果说雨季的主题是生命和成长,那么旱季的主旋律便是重生和磨难。随着旱季的到来,气温逐渐攀升,白天越来越热,夜晚也少有往日的凉爽,一股难以名状的躁动在城市中蔓延开来。阳光像个不谙世事的顽童,在睡饱了几个月以后精力充沛,甫一天亮就急不可待的高挂在头顶,晒得人无处躲藏。沙尘从北方远道而来,乘风南下。这些来自撒哈拉沙漠的颜料声势浩大,转眼间就将天幕染成昏黄的画布。窗棂的缝隙里,树下的秋千上,甚至是那些绿叶表面,都几乎是它们厚重而又灵动的身影,擦拭它们成了每天的日常。远远望去,太空中云朵很少,不像雨季那些气势恢宏,难得的解压。偶尔几朵零星点缀,像是画家不小心打翻画盏的杰作。
在旱季,雨水成了遥不可及的梦想,接下来的几个月,在首都阿布贾,将不会再有一滴甘霖。干旱重整旗鼓,再次笼罩整个城市。水成了生命需要解决的头等大事。凤凰树将根深埋在土里,根须向下,贪婪地吸收着土壤里的水分。缺少了水分滋养,木瓜也停止了生长,周身从墨绿变成浅绿,三三两两地挂在光秃的树干底下。非洲红头蜥趴在光滑的棕榈树上,它们对眼下的情况似乎并不焦虑,修长的尾巴紧贴着树干,颔首微息,稍有旁人干扰就快速地消失在树下干黄的草丛之中。到了傍晚,气温稍有下降,余晖将天边染黄。院子里,亭廊不高,爬满了朱槿、九里香和其他不知名的野花,枝蔓交错,郁郁葱葱。枝头,几只棕斑鸠侧目而视,审时度势地观察着周围的环境,无人的时候,咻地飞到水池边,小心翼翼的靠近,快速的喝起水来。
由此想到一个问题,到底是时间创造了季节,还是季节孕育了时间,或许这本该是一个哲学问题。在国内,人们早已习惯了季节变化,春夏秋冬,一年四季。时间在春天化作枝头的一抹翠绿,经过盛夏的洗礼,在深秋傍晚的晚霞中熟睡,然后又从冬天指间呼出的热气中偷偷溜走。在非洲,旱季和雨季就像是达成了某种交易,悄然而至,顷刻间又轰轰烈烈。在这里,炎热的天气拉扯着时间的脚步,生活忽然慢了下来,看起来像一盘锈迹斑斑循环倒带的电影。难怪会有同事笑语:在非洲,时间慢地像蜗牛,却总是消失不见。由此让我不禁想到,在北极圈内,在格陵兰或是阿拉斯加,当因纽特人从冰冷的海水中将鲸鱼拖上岸,躺在足可以抵御严寒的猎物身边,露出天真而又野性笑容,伴随极光入眠。那一刻,时间在他们眼里又是什么。
非洲的旱季,虽与雨季不同,都是生命在这里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只有当你踏上这片土地,生活一段时间,经历过季节变换,才能真情切意地感受到时间留下的余烬。贫瘠的土地,丰富的矿产资源,香甜可口的香蕉和芒果,当地人天真无邪的笑容以及他们黝黑的皮肤。身为异乡客,站在这片他们生活了千百万年的故土上,内心也不免生出一些激动。如今随着潮流的发展,那些曾经的屈辱和磨难在时间的车轮里慢慢淡忘。一种新的开始,就像这旱季的炽热一样,正在义无反顾的奔涌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