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是一个很长的故事
文摘
情感
2024-04-17 01:41
尼日利亚
那年，她才六岁。跟其他的小朋友相比，也没有什么特别之处。童真是唯一的特色，小小的脑袋里，总是充满异想天开的想法，和数不清的问号。那是一个开始，确切地说，是一个真正的属于她记忆的新的篇章：好奇和留意这个世界，对一切出现在眼前的事物感到不可思议。
早晨，阳光升起之前，树叶和草丛上那些晶莹剔透的露水直教她兴奋不已，她曾一动不动地蹲在那里，兴许有半个小时之久，认真研究起这些饱满的珍珠，然后倏地扬起稚嫩的小手将它们全部打到空中，瞬间变成一个个闪亮的彩虹。这种奇妙的感觉她还无法形容，只得发出长时间的“哇”的感叹。
她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竟对粉色如此迷恋。这是她一直以来她最爱的颜色，是她的心头好。粉色的皮筋，粉色的发卡，甚至是一件做工粗糙但只要是粉色的小裙子都能让她开心的忘乎所以。要是可以的话，她希望长大以后能有一个属于自己的粉色城堡，粉色的地面，粉色的面包，空气最好都是粉色的味道。
夜晚来临，她的心情开始变得糟糕。黑夜从四面八方赶来，鬼鬼祟祟地趴在她的窗前。她极不愿一个人呆在自己的床上，甚至不敢把小脚丫伸出被子之外，天知道那里会不会有一个黢黑的怪兽，饥肠辘辘而又虎视眈眈。多少个晚上，她都是都睁着圆圆的眼睛，蒙在被子里，努力不让自己睡着，这样会给她稍许安慰。她不禁叹气，对于一个小女孩来说，生活真的是太艰难了。后来，她进了小学，一直读到初中。这期间，她的成绩一直以来都不是名列前茅，甚至都不算很好，学业不是她主要的心思，也不是她生活的重心和全部。迫于生计，父亲很早就教她操持家里。
天刚蒙蒙亮，她背上篓子，牵着生产队的牛来到河边。她会选择一处水草最为最丰盛的地方，解开绳子，让牛儿尽情地撒欢。这当口，水牛正在自顾自地埋头吃草，鼓鼓囊囊的肚子跟她瘦削的模样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论起割猪笼草，她满是心得，毫不骄傲地说，村子里恐怕谁也不是她的对手。只见她麻利地抓起一团，往一侧稍一用力，就能露出一大片根茎。割草刀磨的锋利光滑，只消对着这些根茎轻轻一割，往后一扔，这些草儿就熟练地进了背篓。才不多时，草儿就装满整个篓子。有时候，由于光脚，加上水草地里深浅不一的缘故，露水总是故意弄湿了她的全身，阵阵寒意从脚底侵袭而来，搅的她困意全无。那天下午，她刚跟母亲在集市上好不容易卖完菜地里的蔬菜，回到家的时候已是四点多的光景。父亲端坐在堂屋，桌子上随意地摆了些茶点，旁边的杯子里不时冒出热气。正厅不远处的椅子上坐着一个青年，不驼背，却佝偻着身体侧对着父亲。从样貌来看，比她要略大几岁。
早在这之前几年，她已经出落成一个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乌黑的头发扎成一条粗粗的辫子甩在身后，给人一种干练的感觉。脸上有一些雀斑，总体来说还算十分干净。碎花衣服是由粗布制成的，一尘不染，不仔细注意上面的补丁的话，也能给人留下端正、秀丽的感觉。
她似乎明白了什么，一种不可思议的念头从心底迸出，但好在及时克制住，并没有在脸上留下惊讶的样子。她只愣愣地站在原地，垂下头，不说一句话。
两个人的生活，日子过的总是会过的慢一些，总的来说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她还是一如既往的早起，之前是照顾自己年幼的妹妹，现在则成了照顾那个男人。要忙活的事情很多，闲下来的时间并不算特别多，从家里的活计到田里的收成，同样都需要认真对待。她不知道什么是爱情，没有关于这方面的理论可以借鉴。在那个年代，跟了一个男人，收好本分，就是一个女人最好的归宿。和别人一样，她在心里，再也不会装下别的什么人。他们也会吵架，偶尔甚至会动手。她是个坚强的女人，从来没有动过跑回娘家的念头。她心地善良，从不与人争执，也不在背后说谁的坏话，就连村里最恶毒的人都挑不出她的不是。她本以为，婚后的生活不会有太多波澜，这在她的预料之中，忙碌、充实，谈不上衣食无忧，但也不必杞人忧天。直到有一天，突如其来的一些变化打破了平静的生活，让她措手不及，手忙脚乱。很明显她感受到了身体上的一些变化，她当然知道这是什么事，可如今真的发生在自己身上，她总是忍不住笑出声来。她无时无刻不着迷着身体的变化，这是一种和心脏不一样的律动。她觉得荒漠里多了一颗种子，也就有了成为绿洲的可能。她比任何时候都更加耐心，享受着随之而来的压力。她不在乎体态是否臃肿，脚步是否沉重。她开始了一项前所未有的计划，她得追赶时间，以充足的准备迎接那一天的到来。为此她信心百倍，之后的日子她愈发无法安然入睡，甚至连翻身都愈加困难，却不会使她感受到一丝挫折。她想笑，她有充足的理由可以这么做，每次难受多了几分的时候，快乐就会随之成倍增加。直到有一天，她不说你也猜得到，那是第一次相遇，也是你们故事的开始。她很累，她也不记得那一夜的疼痛究竟是怎么熬过去的。你的出现，可说的上是她这辈子最浓墨重彩的一笔，为此她可能偷偷哭过很多次。此刻，她经历了生命里的又一次新生。过去受的苦，流下的泪，和年少时那些最纯真的梦，因为你的到来，都消失地无影无踪。此刻，看着酣睡的你，她有一种感觉，觉得自己快要被融化，融化在你淡淡的眉间，融化在你小声的哼哼里。
回忆你在她粉红色的“城堡”里住了那么多的日子----在她看来，那简直是人世间最漫长和难熬的日子。从白天到黑夜，她不停念叨，甚至是止不住地唠叨，对你有说不完的话要讲，给你起了各种各样的昵称，她无法表达对你的爱有多么深刻。这些时候，她的思绪总是游离到很远的地方，那里有许许多多不一样的梦。
你什么都不知道，对她来说，那确是你们故事的开始。这个故事里，她不再是个孩子，也不再是个少女，过去的岁月早已不再那么重要。她有了新的身份，为此她当然会拼尽全力，在所不惜。用爱执笔，她记下了这故事里的一切，绝不放过每一个细节。
直到今天，故事仍在继续。尽管早已银丝白发，不复当年容颜。但那支爱的记事笔，流淌出的，依旧是最初那份不曾褪色的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