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学谦丨清河郡本纬书献疑

学术   2024-10-16 08:30   北京  


注:本文发表于《中国典籍与文化》2024年第5期,此为作者Word版,引用请以该刊为准。感谢张学谦老师授权发布!


清河郡本纬书献疑


张学谦


摘 要:清河郡本纬书于清道光间在扬州地区流传,被采入黄奭辑佚书《通纬》中,包括《河图》七种、《雒书》二种、《易纬》五种、《书纬》六种、《诗纬》二种、《礼纬》三种、《乐纬》三种、《春秋纬》十三种、《孝经纬》四种,有题郑氏注、宋均校者,亦有仅题郑氏注或宋均注者,不尽一致。清河郡本纬书与诸家辑本及他书征引文字颇有差异,尤多独有佚文。其文本来源较为复杂,正文多从各书抄录、节录、改写,亦多有将诸书征引的某篇之文移入别篇者,多数注文则属敷衍、杜撰而成。其中既有非纬书之文,更多虚造之注文,绝不可信据。

关键词:纬书;清河郡本;辨伪;黄奭;通纬


汉代纬书除《易纬》外均已散佚,相关研究只能依据诸家辑本展开。因此,辑佚文本的可靠性对于研究而言至关重要。在诸多谶纬辑佚资料中,有一种清河郡本纬书十分独特。此书曾于清道光间在扬州地区流传,旋即佚失,但大部分文本保存在清人黄奭辑佚书《通纬》中。与诸家辑本相较,清河郡本不仅在文字上颇有差异,更存在大量独有佚文,故而受到研究者的重视。《纬书集成》及《两汉全书·两汉谶纬文献》两部现代辑本,均将清河郡本之文作为重要资料收录其中。[1]然而,清河郡本纬书是否可靠,其独有佚文是否确为汉代纬书之文,仍然存在诸多疑点。虽然近年来也有一些学者对清河郡本提出质疑,但多是聚焦于单种或单篇纬书,缺乏整体性的考察。[2]因此,对清河郡本纬书的可靠性仍有进一步研究之必要。


一、清河郡本的流传情况

根据现有的文献看,清河郡本最早的收藏者是清代乾隆、道光间人张宗泰。[3]张宗泰(1750﹣1832),字登封,号筠岩,江苏甘泉人。乾隆五十四年(1789)拔贡。[4]著有《周官礼经注正误》《尔雅注疏本正误》《竹书纪年校补》《质疑删存》等。此书后归陈逢衡,薛寿《书通卦验郑注后下篇》云:“江都陈穆堂(逢衡)先生藏有清河郡抄本《易纬》,云旧为甘泉张登封(宗泰)所藏。”[5]陈逢衡(1780﹣1850),字履长,号穆堂,江苏江都人。[6]家有瓠室藏书。著有《逸周书补注》《竹书纪年集证》《山海经汇说》《穆天子传注补正》《续博物志疏证》《读骚楼诗集》等。此外,仪征刘毓崧(1818﹣1867)、江都薛寿(1812﹣1872)亦曾见此书,二人皆有长跋,惜仅着眼于《通卦验》一种。甘泉、江都、仪征皆属扬州府,薛寿为刘毓崧父刘文淇弟子,又与刘毓崧友善,且“所居相距不半里”,[7]可见清河郡本当时仅在小范围内流传。陈逢衡之后,不见他人收藏之记载,现今各图书馆亦无著录,钟肇鹏推测经太平天国战争而失传。[8]

道光五年(1825)秋,陈逢衡与黄奭(1809/1810﹣1853)因朱饭石(实发)相识。[9]陈逢衡于道光二十年(1840)前后归里,黄奭“延以课子,并董刊《汉学堂经解》凡二百余卷……皆君考订之力也”。[10]刘富曾《汉学堂丛书识》亦谓黄奭“《汉学堂逸书考》二百八十余种,延江都陈穆堂(逢衡)先生任校雠之事”。[11]故当是陈氏将清河郡本内容采入黄奭辑佚书中,今日所见清河郡本纬书文字皆据此书。

图一 《逸书考》印样及写样

由于黄奭辑佚书现有数种书名,较为混乱,需要略加说明。黄奭之书于道光至咸丰初年间陆续辑成,同时也陆续刊印存样,以备校勘。[12]其后黄奭去世,太平军又于咸丰三年(1853)攻占扬州,黄家避乱,版存樊汊镇僧舍,未能正式汇印行世。中国国家图书馆藏有黄奭印样,主要包括《通纬》《子史钩沉》《汉学堂经解》三部分,此三名皆卷端上部所题,卷端下部皆题“逸书考”三字(图一),可见为“小题在上,大题在下”的格式,《逸书考》为总名。[13]故本文以《通纬》指称黄奭所辑纬书。战后黄奭长子灏(辉山)购回书版,欲补阙佚而又早卒,次子澧(叔符)属仪征刘贵曾(1845﹣1898,字良甫,刘师培父)重编目录印行,有光绪十九年(1893)刘富曾识、黄澧跋(实为《高密遗书》跋),题《汉学堂丛书》,凡215种(《经解逸书考》85种、《通纬逸书考》56种、《子史钩沉逸书考》74种),另附《高密遗书》11种。民国间仪征王鉴于广东购得书版226种(即《汉学堂丛书》及《高密遗书》),并陆续收得残版数十种。民国十二年(1923)秦更年(曼青)又在上海得到样本,乃据样本钞录版片阙叶付王氏,王鉴于民国十四(1925)年补刊印行,改题《黄氏逸书考》,凡285种(《汉学堂经解》112种、《通纬》72种、《子史钩沉》84种、《通德堂经解》17种)。[14]王鉴卒后,书版又有散失,民国二十一年(1932)为江都朱长圻(甸清)购得,朱氏请叶仲经、周雁石校补,二十四年(1935)又购得《子史钩沉》原稿二十余册。朱氏于民国二十三年(1934)至二十六年(1937)将此书补刊印行,补刊书叶书口镌“民国甲戌”“江都朱氏”,以为区别,又新刻数种清人著作,仍题《黄氏逸书考》。[15]故黄奭辑佚书共有三种正式印行之本,清河郡本纬书的内容见于其中的《通纬》部分。


二、清河郡本的文本面貌

江都叶仲经虽未亲见清河郡本原书,但因承担《黄氏逸书考》校补工作,故所言较详,且统计出其中涉及清河郡本的纬书种数:


尤其引纬书,有所谓清河郡本者,非仅孙瑴《古微书》所未见,即赵在翰、林春溥、乔松年诸氏,号为纬书专家,亦鲜称道。计有《河图》九种、《雒书》二种、《易纬》四种、《书纬》六种、《诗纬》二种、《礼纬》三种、《乐纬》三种、《春秋纬》十三种、《孝经纬》三种,率郑玄注、宋均补,授受分明,决非伪托。至引《通卦验》“当至不至,则疗人以术兰;未当至而至,则疗人以芩菊”各条,文义古奥,犹非晚周先秦人不办。恨读书未多,末由征其所出,深为可惜。[16]


不过,叶氏所记种数多有不确。今以民国朱长圻补刊《黄氏逸书考》为据,统计《逸书考·通纬》中包含的清河郡本具体篇目如下:

《河图》七种:《河图括地象》《河图稽命征》《河图稽耀钩》《河图禄运法》《河图玉板龙文》《河图龙鱼征纪》《河图始开图》

《雒书》二种:《雒书乾曜度》《雒书灵准听》

《易纬》五种:《易乾凿度》《易是类谋》《易坤灵图》《易稽览图》《易通卦验》[17]

《书纬》六种:《尚书考灵曜》《尚书琁机钤》《尚书帝命验》《尚书刑德放》《尚书运期授》《尚书中候》

《诗纬》二种:《诗含神雾》《诗推度灾》

《礼纬》三种:《礼含文嘉》《礼稽命征》《礼斗威仪》

《乐纬》三种:《乐协图征》《乐动声仪》《乐稽耀嘉》

《春秋纬》十三种:《春秋演孔图》《春秋说题辞》《春秋元命苞》《春秋文耀钩》《春秋运斗枢》《春秋感精符》《春秋合诚图》《春秋考异邮》《春秋保乾图》《春秋佐助期》《春秋握诚图》《春秋潜潭巴》《春秋命历序》

《孝经纬》四种:《孝经左契》《孝经右契》《孝经援神契》《孝经钩命决》

《河图》《雒书》及七经纬均有涉及,个别篇名与他书征引有异,如《河图龙文》作《河图玉板龙文》,《龙鱼河图》作《河图龙鱼征纪》,《雒书甄曜度》作《雒书乾曜度》。《河图玉板龙文》《河图龙鱼征纪》之名仅见于清河郡本,作《雒书乾曜度》则应是依据《续汉书·律历志》之文,宋人马永卿、高似孙、清人惠栋皆以“乾”为本字,作“甄”乃唐人避太子承乾讳。[18]然作“乾”者仅见于《律历志》,同书《祭祀志》则引作“甄”,他书如《三国志·蜀书·先主传》《宋书·天文志》《宋书·符瑞志》《玉烛宝典》等唐前文献亦均引作“甄”。所谓避李承乾讳者仅此孤例,[19]清人周广业已辨其非。[20]陈槃指出,“甄”有“表”“纪”之义,乃汉人恒词,《续汉书·律历志》作“乾”应为传写之讹。[21]

清河郡本原书虽已不存,仍可依据前人记载和《通纬》中保留的信息,对其原貌进行一些复原工作。薛寿所见为“清河郡抄本《易纬》”,“每页刻有‘清河郡’三字,卷首下题‘汉郑氏注、魏宋均校’,前后并无序记。”[22]刘毓崧亦言“钞本《易纬通卦验》郑注,与刻本(谦按:指殿本)多有不同”“钞本传写讹脱难稽”。[23]今检《通纬》中《易纬》各篇引清河郡本之注,多作“郑注云”。《易乾凿度补遗》注文“轻作倾。国灭身倾,当是身灭国倾也”(清河郡本)下,黄奭按语谓“此注当是宋均校”,即据卷端题名而言,亦可见薛寿的记录是准确的。《易坤灵图》《易通卦验》中出自清河郡本之注亦有标“均云”“均谓”“宋均曰”者。[24]

由于薛寿仅记《易纬》,清河郡本其他纬书的情况只能据《通纬》中的征引进行推测:《尚书纬》各篇引清河郡本之注均标“郑氏注”,《尚书中候》注“悉当作锡”,按语谓“此当是宋均校”。[25]《礼纬》各篇多标“郑氏注”,偶有作“均谓”之宋均注。《诗纬》《乐纬》《春秋纬》《孝经纬》各篇均标“宋均注”。

《河图》《雒书》各篇多有解题,注文标“郑氏曰”“宋均曰”“均谓”“均曰”等。如《河图括地象》开篇有:


郑氏注曰:广被不遗之谓括,象犹貌也。审诸地势,措诸河图。宋均曰:括地象者,穷地仪也。(清河郡本。〔黄奭按语:〕已下凡引注俱是郑注,有“均谓”者是宋均注。)


《河图禄运法》解题下亦有黄奭按语:


清河郡本原脱“郑氏曰”三字,检《始开图》《稽耀钩》《括地象》《稽命征》皆云“汉大司农北海郑玄注”,其篇题下注皆冠以“郑氏曰”三字。


又《雒书灵准听》注“具犹备也”下黄奭按语云:


清河郡本标题“汉司农北海郑玄注,北魏博士宋均校”(谦按:“北魏”之“北”当为衍文),前篇题下注标“均曰”,则此条注以下皆郑注可知。


从《通纬》的征引看,确如按语所说,清河郡本《河图》《雒书》以郑注为主,宋均注则多以“均谓”等标志。此外,也有少量记录异文的注文,虽无标记,黄奭亦认为出于宋均。如《河图稽命征》“怪目勇敢重瞳大耳,力政之邦”条有注:“耳亦作口,政或作楚。”黄奭按语云:“此当是宋均校。”[26]

从文本上看,清河郡本有两个显著特点:一是与诸家辑本及他书征引文字颇有差异。如上文提及的篇名差异,又如刘毓崧、薛寿皆注意到清河郡本《通卦验》的序次及郑注均与通行的武英殿本不同。[27]异文则更为常见。二是有大量不见于他书的独有佚文。据本人统计,清河郡本《河图》七篇收佚文240条,其中独有佚文163条,占比68%。《雒书》二篇收佚文60条,其中独有佚文44条,占比73%。又据余作胜统计,《乐纬》三篇收佚文138条,其中独有佚文79条,占比57%。[28]其他各纬的情况亦相似。其中,独有注文的比例又高于独有正文。

此外,从黄奭的记录看,清河郡本并非完书,偶有文字残损之处。如《通纬》之《乐纬》《春秋纬》等有多处按语谓“清河郡本下有宋均注,残缺”。刘毓崧也说清河郡钞本“传写讹脱难稽”。

综合以上信息可知,清河郡本纬书是一部略有残损的抄本,抄写时代不明。既不见于书目著录,又无序跋交待来源,因每页刻有“清河郡”三字而得名。[29]计《河图》七种、《雒书》二种、《易纬》五种、《书纬》六种、《诗纬》二种、《礼纬》三种、《乐纬》三种、《春秋纬》十三种、《孝经纬》四种,凡四十五篇。《易纬》卷端题“汉郑氏注、魏宋均校”,《河图》《雒书》及《易纬》《礼纬》各篇并有郑氏、宋均注,《书纬》《诗纬》《乐纬》《春秋纬》各篇则均为宋均注。[30]清河郡本纬书的文字与他书征引颇有差异,且有大量不见于他书的独有佚文。


三、清河郡本的性质

汉代纬书中,只有《周易乾凿度》一种有传世本,其余各纬仅有后世辑本。那么,来源不明的清河郡本究竟是传世原本还是后世辑本呢?

前人的说法大都比较模糊,上引叶仲经序谓此本“率郑玄注、宋均补,授受分明,决非伪托”,似以原本视之。安居香山、中村璋八《纬书集成》将“清河郡本”列入“用于校勘的出处资料”(指《十三经注疏》《史记》《五行大义》《文选》等四部文献),而非“用于资料合校的辑佚书”(指《纬攟》《重校说郛》《古微书》等辑佚书),[31]说明也是将其看作原本。[32]不过,以上两者并未提出什么坚实的证据。汉代纬书大多亡佚于唐代中期以后,《易纬》至明代中期亦仅存《周易乾凿度》一种,[33]何以至晚清突现传本?清河郡本既未见于前代书目著录及文献征引,“汉郑氏注、魏宋均校”的题署方式也绝不可能早于明代中期,根据文献流传的一般规律,传本之说并不可取。

因此,现代学者多以辑本视之。[34]既然是后世辑本,那么清河郡本又是何时何人所辑?所辑佚文的可靠性如何?陈槃以“书中所引,多后代绝无可考之材料”,推测是宋元人所辑。不过,宋元时期大部分纬书早已散佚,时人又是依据何种文献辑得如此多的独有佚文呢?陈槃的推测显然不够谨慎。若要解答这一问题,只能回到清河本纬书的文本,考察其所收佚文,尤其是独有佚文的来源及其可靠性。


四、清河郡本的文本来源及其作伪之法

作为一部辑本,清河郡本的佚文来源比较复杂,部分正文是从各书中抄录、节录抑或改写,在这一过程中难免因不明原书体例而有误辑,或是沿袭出处之误。至于多数注文则主要是敷衍、杜撰而成,难掩作伪之迹。

(一)袭用前人辑本或前代文献

1.袭用重编本《说郛》之例

余作盛对清河郡本《乐纬》作了考察,发现重编本《说郛》和《古微书》中的误辑条目也存在于清河郡本中。[35]经本人检核,其他各纬也有这种情况。如《易坤灵图》一篇,清河郡本共有八条误辑佚文,其中七条都是沿袭重编《说郛》之误。

其实,中村璋八早已发现重编本《说郛》和清河郡本有不少相同条目,但错误地认为清河郡本为重编本《说郛》的来源。[36]重编本《说郛》虽然多有误辑文字、误入篇目的情况,但各条均可找到来源,并不存在独有佚文。如果《说郛》抄自清河郡本,何以不录其中的独有佚文?因此,中村氏的观点不能成立。再看两个典型的例子,清河郡本《易稽览图》:


〔正文〕降阴之雨,润而破块。

〔注文〕郑注云:天下太平,雨不破块。阳遏于阴,则雨润而破块也。降,下也。


按:武英殿本《稽览图》作“润不破块”,其注云:“润泽和适,不疾沛破块。”《太平御览》卷一〇《天部十·雨上》亦引作“润而不破块”,惟重编本《说郛》及《古微书》相沿脱“不”字。清河郡本沿袭此误,又伪造注文,皆与原文文义相悖,伪迹显然。

又清河郡本《易通卦验》:


〔正文〕遂皇始出,握机矩,表计实。


按:武英殿本《易通卦验》作“表计宜”,《尚书序》正义、《周礼疏》解题引作“表计置”,《太平御览》卷七八《皇王部三·燧人氏》引作“表计冥图”,皆与此不同,惟重编本《说郛》作“实”,可见清河郡本之沿袭关系。

2.袭用类书之例

清河郡本《河图龙鱼征纪》:


〔正文〕帝伐蚩尤,乃睡梦西王母遣道人披玄狐之裘,以符授之,曰:太乙在前,天乙备后。河出符信,战则克矣。黄帝寤思其符,不能悉忆,以告风后力牧。风后力牧曰:此兵应也,战必自胜。力牧与黄帝俱到盛水之侧,立坛,祭以太牢。有玄龟衔符出水中,置坛中而去。黄帝再拜稽首,受符视之,乃梦所得符也。广三寸,袤一尺。于是黄帝佩之以征,即日禽蚩尤。


按:此乃《艺文类聚》卷九九引《黄帝出军决》之文。《类聚》中,《黄帝出军决》相邻上条为《龙鱼河图》,清河郡本盖因此致误。

3.袭用《本草纲目》之例

清河郡本《河图括地象》:


九州殊题,水泉刚柔各异。青州角征会,其气慓轻,人声急,其泉苦以酸。梁州商征会,其气刚,人声塞,其泉苦以辛。宫征会,其气平静,人声端,其泉苦以甘。商羽会,其气駃烈,人声捷,其泉咸以辛。


按:《初学记》八州郡部、《太平御览》一五七州郡部三引《河图》:


九州殊题,水泉刚柔各异。青、徐角羽集,宽舒迟,人声缓,其泉酸以咸。(《御览》作咸以酸)荆、扬角征会,气漂轻,人声急,其泉酸以苦。梁州商征接,刚勇漂,人声骞,(《御览》作塞)其泉苦以辛。兖、豫宫征合,平静有虑,人声端,其泉甘以苦。雍、冀合商羽,端駃烈,人声捷,其泉辛以咸。


两相对照,清河郡本仅言六州,显有脱误。清河郡本之文见于明李时珍(1518-1593)《本草纲目》卷五《水部·井泉水·发明》:


〔时珍曰〕……又《河图括地象》云:“九州殊题,水泉刚柔各异。青州角征会,其气慓轻,人声急,其泉酸以苦。梁州商征接,其气刚勇,人声塞,其泉苦以辛。兖、豫宫征会,其气平静,人声端,其泉甘以苦。雍、冀商羽合,其气駃烈,人声捷,其泉咸以辛。”[37]


两者仅个别文字有异,清河郡本将“其泉”以下文字均调整为“苦以×”的统一格式。

清河郡本《河图龙鱼征纪》:


麻子仁、赤小豆各二七枚,除夜著井中,其水饮之,辟禳瘟疫。


按:见《太平御览》八四一、《艺文类聚》八五、《齐民要术》二,文字差异较大,而与《本草纲目》卷二二“大麻”同。

(二)阑入非纬书之文

通过对清河郡本纬书文本的分析,可以发现其不少佚文应是从《初学记》《太平御览》等类书中辑出,尤其与《初学记》的关系更为密切。由于清河郡本的编者不明类书体例,往往会阑入非纬书之文,显露作伪痕迹。如清河郡本《河图括地象》:


凡天下有九区,别有九州。中国九州名赤县,即禹之九州也。上云九州八柱者,即大九州也,非禹贡小九州也。


按:此文在《初学记》卷五《地理上·总载地第一》“叙事”小字注中,“上云九州八柱,即大九州也,非禹贡赤县小九州也”一句乃《初学记》按语(叙事中有按语),[38]非《河图》文字,所谓“上云九州八柱”指上文大字引《淮南子》之文。清河郡本不明《初学记》体例,将此文抄入《括地象》,显露作伪之迹。

此外,清河郡本《河图括地象》中还有不少佚文经检核实为《括地图》《外国图》之文,而《括地图》是以异域山川风俗民情为主要内容的博物体地理类小说,[39]《外国图》当亦类似,皆非纬书。清河郡本误将二书之文阑入《括地象》,各条下又往往杜撰郑玄、宋均之注,岂不知郑、宋二人又何尝为《括地图》《外国图》作注?

(三)为误辑之纬文虚造注文

清河郡本《河图括地象》:


〔正文〕井络缠曜,江汉昞灵。泉流深远,盛为四渎之首。

〔注文〕泉流既深,而四渎之源皆始于盛也。


按:正文亦见于重编本《说郛》和《古微书》,[40]皆是出于对文献的误读。检《华阳国志》卷三《蜀志》云:


故其精灵则井络垂耀,江汉遵流。《河图括地象》曰:“岷山之〔精〕,(下)〔上〕为井络。帝以会昌,神以建福。”《夏书》曰:“岷山导江,东别为沱。”泉源深,盛为四渎之首,而分为九江。(页113)


《水经注》卷三三《江水》云:


故其精则井络缠曜,江汉昞灵。《河图括地象》曰:“岷山之精,上为井络。帝以会昌,神以建福。”故《书》曰:“岷山导江。”泉流深远,盛为四渎之首。[41]


今本《华阳国志》文字略有讹脱,但仍可看出郦道元乃袭用常璩之文。由此可知,“井络缠曜,江汉昞灵”及“泉流深远,盛为四渎之首”二句并不接续,且皆是常璩叙述之语,而非《河图括地象》之文。北宋欧阳忞《舆地广记》于“汶山县”下云:“《河图括地象》曰:岷山之精,上为井络。帝以会昌,神以建福。故泉流深远,为四渎之首。”[42]南宋王象之《舆地纪胜》同。诸句相连,使人难以判断《河图括地象》引文讫于何处。故王象之在《舆地纪胜》卷一五一中误将“泉流深远,为四渎之首”一句注为《河图括地象》之文。至明陈耀文(1524-1605)《天中记》,则将“井络缠曜,江汉昞灵。泉流深远,盛为四渎之首”二句连写,出处注为《河图〔括〕地象》。[43]冯复京(1573-1622)《六家诗名物疏》所引亦同,惟文字略有差异。[44]可见重编本《说郛》和《古微书》皆是从明人著作中抄出此条,属于误收,清河郡本又沿袭此误。正文既非纬文,则有注文恰证清河郡本作伪之嫌。

清河郡本《诗推度灾》:


〔正文〕如有继周而王者,虽百世可知。以前检后,文质相因,法度相改。

〔宋均注〕三而复者,正色也,二而复者,文质也。以前检后,谓轩辕、高辛、夏后氏。


按:以上皆《宋书·礼志》载魏明帝时侍中高堂隆奏议之文,原文如下:


《诗推度灾》曰:“如有继周而王者,虽百世可知。以前检后,文质相因,法度相改。三而复者,正色也,二而复者,文质也。”以前检后,谓轩辕、高辛、夏后氏、汉皆以十三月为正;少昊、有唐、有殷皆以十二月为正;高阳、有虞、有周皆以十一月为正。后虽百世,皆以前代三而复也。


清河郡本将部分正文改为注文,当是有意为之。然高堂隆奏议所引皆“典籍所记”,怎会引及同时代的宋均注?且“以前检后”以下均高堂隆之语,清河郡本亦阑入所谓宋均注,皆显露其有意作伪之迹。

清河郡本《河图稽命征》:


〔正文〕秦距之帝名政,虎口日角,大目降鼻,长八尺六寸,大七围,手握执矢,名祖龙。

〔注文〕降,下垂也。


按:正文及篇目归属皆据重编本《说郛》卷五,《古微书》归入《河图握矩记》,“降”作“隆”。《太平御览》卷八六《皇王部十一·始皇帝》引作《河图》,无“距之”二字,“降”作“隆”。《史记·秦始皇本纪》载尉缭曰:“秦王为人,蜂准长目。”《集解》引徐广曰:“蜂,一作隆。”“隆准”即“隆鼻”,作“降”显误。清河郡本误从《说郛》,又依误文“降”字伪造郑注。

(四)将他书征引的某篇佚文移入别篇

清河郡本纬书各篇多独有佚文,这些佚文并非全不见于他书,而是有相当一部分与他书征引的别篇佚文重合。也就是说,对于同一条佚文,清河郡本与他书征引的篇目归属往往有异。如清河郡本《雒书乾曜度》中,“天之东西南北极各有铜头铁额兵,长三千万丈,三千亿万人”一条,《太平御览》卷三七七引作《龙鱼河图》。“嶓冢之山,上为狼星”至“熊耳之山,为地门,上为附耳星”一段,《太平御览》卷三八引作《河图》。

从诸书征引看,纬书中确实有一些篇目存在重合之文,但比例远低于清河郡本纬书。将诸书征引的某篇之文移入别篇,是清河郡本增加体量、制造独有佚文的重要手段之一。


五、结 语

清河郡本纬书是一部有意作伪的纬书辑本,抄写年代不明。考虑到其与明末重编《说郛》的密切关系,以及与乾隆武英殿本《易纬》的差异,纂成于明末清初的可能性较大。此书清道光间在扬州地区流传,先后收藏于张宗泰、陈逢衡之手,旋即佚失。陈氏将其内容采入黄奭辑佚书《逸书考·通纬》中。清河郡本包括《河图》七种、《雒书》二种、《易纬》五种、《书纬》六种、《诗纬》二种、《礼纬》三种、《乐纬》三种、《春秋纬》十三种、《孝经纬》四种,有题郑氏注、宋均校者,亦有仅题郑氏注或宋均注者,不尽一致。清河郡本与诸家辑本及他书征引文字颇有差异,尤多独有佚文。其文本来源较为复杂,正文多从各书抄录、节录、改写,亦多有将诸书征引的某篇之文移入别篇者,多数注文则属敷衍、杜撰而成。其中既有非纬书之文,更多虚造之注文,绝不可信据。

纬书佚文是谶纬研究的文本基础,研究者往往以某部纬书辑本为据,径行引用,而忽视了对辑本辑佚质量、佚文来源可靠性的评估。如若佚文来源有疑、归属有误,以之为基础的研究也就难以成立。当代研究者最常使用的纬书辑本是日本学者安居香山、中村彰八所辑《纬书集成》,此书虽是集成之作,却也沿袭了明清辑本的诸多缺陷,难称佳构。因此,文本问题是制约谶纬研究发展的重要因素之一,学界应有意识地对已有的纬书辑本进行重新评估,总结其优劣得失,最终形成一部佚文来源可靠、文字校勘精审的新辑本。


注释:

基金项目:本文是教育部人文社会科学重点研究基地重大项目“《纬书集成新编》及数据库建设与纬书综合研究”(22JJD750009)阶段性成果。

[1] [日]安居香山、中村璋八《纬书集成》,石家庄:河北人民出版社,1994年。董治安主编《两汉全书》第33-34册《两汉谶纬文献》,济南:山东大学出版社,2009年。

[2] 余作胜《清河郡本〈乐纬〉辨正》,《中国音乐学》2013年第3期。曹建国《〈河图括地象〉考论——兼论谶纬文献的甄别与运用》,《国学研究》第39卷(经学研究专号)。张学谦《〈纬书集成〉误辑辨正——兼谈重理纬书的原则与方法》,《“汉唐经学文献的整理与研究”学术研讨会论文集》,北京:北京大学国学研究院、北京大学中国语言文学系,2016年。罗历辛《清河郡本〈易纬·通卦验〉辨疑》,《周易研究》2017年第6期。

[3] [清]刘毓崧《通义堂文集》卷二《书易纬通卦验郑注后下篇》,影印民国南林刘氏求恕斋刻本,《清代诗文集汇编》第670册,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10年,页220。

[4] [清]薛寿《学诂斋文集》卷下《张登封先生家传》,影印光绪六年(1880)仪征刘寿曾冶城山馆刻本,《清代诗文集汇编》第649册,页511。

[5] [清]薛寿《学诂斋文集》卷下《书通卦验郑注后下篇》,页504。

[6] 江庆柏《清代人物生卒年表》,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05年,页458。

[7] [清]刘寿曾《薛先生家传》,《学诂斋文集》卷首,页474﹣476。

[8] 钟肇鹏《谶纬论略》第十一章《谶纬的辑佚和研究》,沈阳:辽宁教育出版社,1991年,页253﹣254。

[9] [清]陈逢衡《佩䚢集序》,见[清]黄奭《端绮集》卷四丙戌,影印道光中甘泉黄氏刻《清颂堂丛书》本,《丛书集成续编》第105册,台北:新文丰出版公司,1989年,页439。黄奭生卒年据曹书杰《黄奭生卒考》,《东北师大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1989年第6期。

[10] [清]金长福《陈征君传》,见闵尔昌纂录《碑传集补》卷四八,北平:燕京大学国学研究所铅印本,1932年,页25b。

[11] [清]刘富曾《汉学堂丛书识》,《汉学堂丛书》卷首,光绪十九年(1893)印本。

[12] 王鉴《黄氏逸书考序》:“(黄灏、黄澧)两君言:当日编辑时,每成一种即以付刊,现存样本一部,仍有刊成而未经印样者如干种。”(《黄氏逸书考》卷首,民国十四年王鉴修补印本)

[13] 1992年书目文献出版社将国图藏本影印,除以上三部分外,尚有《知足斋丛书》,总名则据书前手书“汉学堂知足斋丛书总目”题作《汉学堂知足斋丛书》。其中又混有黄奭自撰跋文八篇(九行二十字)及前人辑佚书序跋写样(九行十六字)等。《知足斋丛书》内封镌“知足斋丛书”五字(此据冀淑英《影印〈汉学堂知足斋丛书〉序》及国图中华古籍资源库影像,影印本未印内封),书中附有小红格纸抄写的“知足斋丛书目录”,半叶九行二十字的行款与《通纬》等三种九行十七字有异,卷端仅题各零种书名及作者,而无总题,亦与《通纬》等格式不同。从内容看,《通纬》等皆为“逸书”,而《知足斋丛书》多为现存书的摘录,性质也不相同。所以《知足斋丛书》与《逸书考》(《通纬》《子史钩沉》《汉学堂经解》)并非同一总名下的两部分,原本应是计划各自单行。手书“汉学堂知足斋丛书总目”当为后人清点这批印样时所写,并非黄奭自题,不当据以题名。又国图尚藏一种《知足斋丛书》,内封所镌子目计《仓颉篇》、郑玄《周易注》等十五种(今存十三种),其中既有辑佚书,又有黄奭自著书,也有摘录他人著作,冀淑英推测为黄奭早期刻成后编定(冀淑英《黄奭的辑佚工作》,《北京图书馆同人文选》第二辑,北京:书目文献出版社,1992年,页314﹣316)。道光二十四年(1844)桐城姚元之致函黄奭云:“昨承寄《知足斋丛书》及《清颂堂丛书》,乃知足下苦心古学,阐发幽光,郑《易》、《后汉书》等考订功深,非近时讲学家所拟议。”([清]黄奭《端绮集》卷二二甲辰,影印道光中甘泉黄氏刻《清颂堂丛书》本,《丛书集成续编》第105册,台北:新文丰出版公司,1989年,页516)可见此前已印行《知足斋丛书》。此印本收书驳杂,主题不一,与印样中的《知足斋丛书》66种(所收皆是摘录他人著作)不同,当是黄奭此后有所调整。

[14] 《通德堂经解》即《高密遗书》。

[15] 参曹书杰《黄奭辑佚书版本考》(《古籍整理研究学刊》1998年第6期),但于此文不确处略有修正。

[16] 叶仲经《黄氏逸书考序》,《黄氏逸书考》卷首,民国二十三年至二十六年江都朱长圻补刊汇印本。

[17] 李梅训《谶纬文献史略》(山东大学博士学位论文,2003年,第99页)统计为四种,漏《易是类谋》。

[18] [宋]马永卿《懒真子》卷四《晋史托名御撰》,《丛书集成初编》,北京:中华书局,1985年,页43。[宋]高似孙《纬略》卷二《御撰晋书》,《丛书集成初编》,北京:中华书局,1985年,页30。[清]惠栋《后汉书补注》卷二一,影印清嘉庆九年(1804)冯集梧刻本,《两汉书订补文献汇编》第3册,北京:北京图书馆出版社,2004年,页510。

[19] [清]黄本骥《避讳录》卷三,刘范弟点校《黄本骥集》,长沙:岳麓书社,2009年,页338。王建《史讳辞典》,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11年,页261。

[20] [清]周广业《经史避名汇考》卷二六,影印清抄本,《北京图书馆古籍珍本丛刊》第67册,北京:书目文献出版社,1989年,页367-368。

[21] 陈槃《古谶纬研讨及其书录解题》,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10年,页486-487。

[22] [清]薛寿《学诂斋文集》卷下《书通卦验郑注后下篇》,页504。

[23] [清]刘毓崧《通义堂文集》卷二《书易纬通卦验郑注后下篇》,页220。

[24] 《续修四库全书》,页403、465、495。

[25] 《续修四库全书》,页536。

[26] 《续修四库全书》,页283。

[27] [清]刘毓崧《通义堂文集》卷二《书易纬通卦验郑注后下篇》,页220。[清]薛寿《学诂斋文集》卷下《通卦验郑注书后下篇》,页503-505。尤其是注文中的药名,多有后世本草始收者,甚至晚至明李时珍《本草纲目》,必非郑注。对于这部分文字,刘、薛二人均解释为后人增益。

[28] 余作胜《清河郡本〈乐纬〉辨正》。

[29] 清河郡西汉始置,治清阳县(今河北邢台市清河县东南),东汉改为清河国。具体变动参见周振鹤《西汉政区地理》(北京:人民出版社,1987年,页91-92)、李晓杰《东汉政区地理》(济南:山东教育出版社,1999年,页104-106)。安居香山将清河郡本与张衡所言“永元中,清河宋景遂以历纪推言水灾,而伪称洞视玉版”(《后汉书·张衡传》)联系起来,以为此地纬书说流行之证,见氏著《纬书の基础的研究》,东京:汉魏文化研究会,1966年,页180-181。

[30] 《书纬》中仅上文提及的《尚书中候》一条被黄奭认定为“宋均校”,说明清河郡本原书于此处并无宋注标识。

[31] [日]安居香山、中村璋八《纬书集成》,页3-7。

[32] 参见余作胜《清河郡本〈乐纬〉辨正》。

[33] 详参拙文《〈易纬〉篇目、流传与辑佚的目录学考察》,《古典文献研究》第20辑上。

[34] 陈槃《古谶纬研讨及其书录解题》,页404。钟肇鹏《谶纬论略》,沈阳:辽宁教育出版社,1995年,页253。杨权《谶纬研究述略》,《新五德理论与两汉政治——“尧后火德”说考论》,北京:中华书局,2006年,页435。

[35] 余作胜《清河郡本〈乐纬〉辨正》。

[36] [日]中村璋八《纬书の基础的研究·资料篇》第一章之四《纬书资料の辑佚书とその研究》,页328。

[37] [明]李时珍《本草纲目》,明万历间金陵胡承龙刻本,美国国会图书馆藏,卷五,页10b。按:同文亦见于元贾铭《饮食须知》卷一,然此书系照抄清初朱本中(泰来)同名之书,伪题元人之名,改易序言而成。即朱氏原书亦主要摘录《本草纲目》相关食物“气味”“主治”“发明”中的反忌内容,故不必加以讨论。参见程杰《元贾铭与清朱本中〈饮食须知〉真伪考——〈我国南瓜传入与早期分布考〉补正》,《阅江学刊》2018年第3期。又《本草纲目》卷五二《人部·方民》亦引此段,但文字颇有歧异。

[38] 黄奭按语谓“自‘上云’下当是注”,认为“上云”句为《括地象》注文,亦非。

[39] 曹建国《〈河图括地象〉考论——兼论谶纬文献的甄别与运用》。

[40] 《说郛》卷五,北京:中国书店,页248。

[41][北魏]郦道元著,[清]王先谦校《合校水经注》卷三三《江水》,北京:中华书局,2012年,页479。

[42] [宋]欧阳忞《舆地广记》卷三〇《成都府路下》,页866。

[43] 《天中记》卷九“江”。

[44] 《六家诗名物疏》卷四国风周南四“江”。


【作者简介】
张学谦,北京大学中国古文献研究中心、北京大学中国语言文学系助理教授。主要从事中国古典文献学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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