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杰：北京师范大学第二附属中学语文特级教师
语文教学一直存在科学性不足的问题。不管是教学内容，还是语文能力成长的机制，都缺少精确分析。
教育改革大潮风起云涌。“从关注教到关注学”“以学定教”这些观念逐渐成为教育界主流认识。但理念提出易，真正落实难。
首先难在学生的认识状态难以把握。
教师不妨常问自己以下问题：
1.我们能说清楚有哪些学生的哪一部分知识没有掌握吗？
2.我们能说清楚一堂课上下来，学生掌握了多少内容吗？
3.我们能说清楚影响学生认知的因素吗？
4.我们能说清楚自己学生的思维特质吗？
5.我们能说清楚对待不同的学生要采用何种讲授策略、提供何种训练内容吗？
6.我们能说清楚学生某种学习行为或学习特征的意义吗？
事实上，很多老师对这些问题并没有足够清晰的认识。要想回答以上问题，教师必须对自己的教学过程与教学效果做出精确诊断，而认知数据采集与分析就是精确诊断的基础。
信息技术为语文教学的精确分析提供了支持。因为科学化的基础是精准，信息技术可以促进精准。语文教学科学化也需要精准，信息技术恰恰可以在精准教学中为语文教师助力。
一、认知数据是精准教学诊断的基础
以往教师对于学生学习情况的把握大多基于经验。我们当然不否认优秀教师经验的价值，优秀教师经过多年积累，对学生的学习状况往往有相当敏锐的感知能力；而把优秀教师的经验精确化，则是教学走向科学的重要一步。
所谓经验精确化，在本文指的是教师的观察、分析、思考能用数据表达。其中认知数据分析是经验精确化的重要途径。
本文所说的认知数据，也称学情数据，指的是学生在学习过程中体现学习特点和学习情况的数据，包括认知内容数据和认知行为数据。
认知内容数据又可以分为认知过程数据和认知结果数据，前者指学习过程中的问答、讨论、笔记、演算、练习等学习内容，后者指学习过程结束后的作业、作文、练习题解题成果等。而认知行为数据则指学习过程中外显的一些动作，比如落笔轨迹、用时节奏和各种微表情。
对于认知数据的分析就是将教师对学生学习状况的感知数据化、精确化。这就是我们一直在做的一项研究：认知数据支持的精准教学实践研究。
在这项研究中，我们认为语文教学设计不能只凭借教师经验，还要有依据学生认知状态。而对认知状态的把握又应以对认知数据的分析作为依据。
虽然语文学科有大量意会、模糊的内容，但不等于语文教学不去追求确定。有时候，一些语文老师还以我们这个学科“只可意会不可言传”为荣；如果这种状况持续下去，我们的语文教学就永远不可能科学化，语文教学的低效亦将长期存在。
比如，许多语文教师并不见得能说清楚学生的某一道语文题何以做对或做错，也不太能说清楚针对学生做对或做错的情形应该采用何种优化方案。
以上这些问题归根到底是因为语文教学缺少确定与精准，而要想确定与精准，就必须有认知数据来支持。
二、语文教学的精准化
语文教学和语文学习的精准化大体可分成三维度：学习目标的层级化、学习内容的个性化和学习方式的适宜性。
先说学习目标的层级化。一直以来，各个学科都有分层教学，唯语文学科很难分层，因为凭经验很难确定分层教学的内容。精准教学理念的提出，认知数据的介入使语文的分层分类教学得以实现。
再说学习内容的个性化。很多时候，教学内容的选择都是基于“教师觉得”，也就是教师喜欢什么就教什么，教师认为什么重要就教什么，几乎很少思考学生的需求，更不论学生的个性化需求。
而学习方式的适宜性指的学习方式要和学生的认知特点紧密匹配。
精准教学理念相信，每个学生的认知水平和认知特点不一样，每个学生的学习内容都应该不同。
总之，精准教学要针对特定的学习对象，为其确定精准的学习目标、提供精准的内容和精准的学习方式。
认知数据采集与分析将为个性化学习与精准教学提供支持。
三、基于认知数据选择精准教学内容
我们对认知数据助力个性化学习与精准教学已做过许多探索。本文重点谈认知行为数据的采集和分析。
前文已指出，认知行为数据指学生学习过程中外显的动作，比如落笔轨迹、用时节奏和各种微表情等等。限于篇幅，本文主要介绍学习用时数据。
从某种角度看，学习用时是分析教学效果、学习效率的重要参数，以更经济的用时取得更好的教学效果是高效教与学的应有之义。
如果在教学中对用时节奏、用时多少与用时效率做到精确记录与分析，可以使教师反思自己的教学行为。
腾讯作业君教学平台作为辅助教学的重要工有一项有意义非常的功能，就是能够记录每一个学生完成各种学习动作的用时。
将学习用时数据与其他数据结合对照，教师可以对自己的教学效果、对学生的学习风格、认知特点、学习效果作出评估，从而改进自己的教学，为学生提供学习优化方案。
以下图表显示出用时数据对于学生认知特点的揭示。
比如，假设在同一个班级内，全体学生共同完成某几道测试题。测试完成后，正确率高答题快的学生我们可以认定其在班内的思维敏捷性是比较强的，正确率高答题慢的学生可以认定其学习的稳定性很好，答题快但正确率低的学生我们可以认定其毛躁粗心，答题慢且正确率的学生我们可以认定其基础薄弱思维缓慢。
以上认定是同一班级的相对比较，如果采样的量与面足够大，测试频次合适，我们就可以对某一学生群体的思维敏捷性水平与知识牢固程度做准确摸底了。而不同认知特点的学生，我们就可以对其做相应的优化方案。
我们已在教学实践中积累了一些用时分析案例。
我们以一篇文言文阅读试题《公默先生传》为例。
《公默先生传》是我们学校高二年级的一次月考，一共四个选择题一个简答题，考试结果是理科实验班（C班）平均成绩高于文科实验班（B班），B班平均成绩高于普通班（A班）。
但仅仅看平均成绩，并不能清晰准确判断出各班学生对于《公默先生》全文各语句的掌握程度。而不能掌握全文各语句的掌握程度，学生的知识漏洞可能就发现不了。
因此，我们就《公默先生传》的语句内容出了一份拆解题。
祝智庭先生在介绍精准教学理论曾指出，精准教学最大的价值在于能够精准地针对学生在学习某一知识或技能的具体问题进行教学。然而，学生表现出来的问题，并不一定是要解决的问题，而可能是由于其子问题造成的。在子知识或技能方面只有更多的实践并获得流畅的学习表现才能使学生“突破天花板”，实现更高级表现的流畅度。
具体到语文学习，学生某个阅读题无法答对，往往是由于影响阅读题理解的某些因素导致，因此，对于获得正确答案的思维过程应该做出拆解。拆解题的作用或者是针对学生可能产生的思维障碍通过题目做思考提示，或者是诊断学生在做题过程中的思维障碍；总之就是通过拆解的方式使学生的思维过程得以外显，从而精准确定教学目标和教学内容。
我们针对本次文言文的具体语句出测试题，由此判断学生对于全文的文言实词、语句的掌握程度。为便于后期统计分析，我们把所有题目都出成四选一样式。
比如我们可以出下面一道题：
例：对曰：“捐弃骨肉，佯狂而去，令世人不复顾忌。此策之次者，先生能用之乎？”
A.放弃；疯癫狂妄
B.抛弃；假装疯狂
C.放弃；假装疯狂
D.抛弃；疯癫狂妄
这道题对语句中的关键词设问，检测学生关键词语的掌握程度。根据测试结果，教学时就要重点讲授相关词句。
总之，我们希望通过拆解题——这篇文章主要是拆解文言词语和语句，来达到以下目的：
1.精准定位知识弱点
2.精准定位训练对象
3.精准反馈教学效果
这类拆解练习一般做两遍。第一遍在于诊断，根据诊断结果确定教学内容；第二遍在教学之后再做巩固，借以反馈教学效果。
通过拆解主要获得以下数据：
1. 知识内容数据，测试学生掌握了什么，即明确教学内容；
2. 能力水平数据，测试学生的认知层次，即明确教学目标；
3. 完成用时数据，测试学生的熟练程度，以优化教学节奏。
在测试中，我们利用腾讯公司作业君平台采集了每个学生每道题的成绩，每个学生每道题的用时，全班学生每道题的平均成绩，全班学生每道题的平均用时，全班学生的总成绩和总平均用时。这些数据使我们对于学生的思维敏捷性，题目熟悉度、学习风格与特点得以管窥。
四、不同类型班级同次试题
测试数据对比
这是一组A班（普通班）和B班（文科实验班）的平均成绩与用时对比。
首先是平均成绩与平时用时对比：
A班的平均分51.7分，平均用时17分钟；B班的平均分是57.4分，平均用时是12分钟。可见在本次文言文阅读测试中，B班成绩与做题效率都高于A班。如果再将两个班每道题的平均用时做一个对比，我们发现A班第1题快于B班，两班本题正确率差不多，说明B班进入学习状态稍慢。但后来因为基础稍好，逐渐速度越来越快。
这是两个班各题平均用时对照表（节选）
再细致分析各题用时，我们发现两个班用时差距最大的是这道题，
23题：闻善于彼，阳誉阴非，反背复憎，诋笑纵横。
A.表面上在别人那里有好的口碑，实际上别人都在背地里非议，反复咒骂、憎恨，甚至肆意诋毁、讥笑。
B.听到别人的好话，表面上奉承，暗地里非议，转过身又变成憎恨，对别人肆意地诋毁、讥笑。
C.在别人口中听到一些善言善语，可曾想别人只是表面上称赞，背地里非议，反复咒骂、憎恨，甚至肆意诋毁、讥笑。
D.听说某人是善良的，表面赞扬他，背地里数落他的缺点，憎恨他甚至肆意地诋毁、讥笑他。
从学习内容角度看，本题是文言语句翻译题。题目文字量与文言陌生度都高于其他题目。这道题A班用时90秒，B班用时 52秒，是两班用时差距最大的一道题。并且我们发现，凡文言语句翻译类的题，A、B两班的用时差距都大。但这类题的正确率B班却没有比A班高多少。由此我们分析，阅读速度B班明显快于A班，因为B作为文科班，相关阅读任务明显多于A班，而平时A班学生对于文言语句细读、翻译关注得不够，因而快速度读句子，快速建构语义结构的能力就稍显得差一些，可以认为B班在本次阅读测试中的敏捷性明显高于A班。但两个班在文言实词、语句的积累量上相差并不多，因而两个班正确率相差不多。
通过以上两个班各题用时数据的对比分析，我们就可以精准确定两个班对《公默先生传》语句理解的薄弱之处，也可以分析两个班学生在文言学习方面的认知特点。这为两个班教学内容与教学目标的确定提供了依据。
五、相同班级同一题目
前后测试对比
更有意思的对比是同一个班在教学《公默先生传》前后同题测试成绩，这个对比意在反馈教学效果（第二次测试在讲课后两天进行）。
1.两次成绩综合比较
第一次
第二次
综合对比显示，第二分数明显增长，用时明显减少。说明此文教学已产生效果，全班学生听课状态整体上是不错的。
2.个体学生前后用时、前后成绩对比分析
以上表格是全班整体数据，如果深入到个体，则可以发现很多值得关注的地方。
比如以下表格（节选）：
通过这个表格我们发现，多数同学成绩提升、用时减少。其中36号同学第一次诊断时，其得分是54分，而之后得分就达到84分，其用时由9分钟变成了2分钟，可见其听课效果非常好。我们推测如果多次在类似测试中获得此种成绩则说明这个同学的学习潜力是很大的。
但我们也发现有些同学没有进步，甚至有退步。
比如25号同学，2、6、11、14、17五个题在第二次测试中都不正确，甚至有两道题是在前次测试正确的情况下，第二次却错了。
而25号同学的做题用时却大大减少。这些数据说明25号同学听课效果极其不好，第二次作练习又有一种急切心态，根本没有认真思考。
以下是25号同学两次测试五个小题的前后得分
应该说，多数学生在第二次测试中用时减少，正确率提高。而17号同学用时并没有变化，但成绩却大幅提高，可见17号同学听课效果很好，而两次用时都比较短，说明她两次学习都保持着高度专注与相同节奏，并没有因为掌握新知识后有意提升速度。对照平时对她的观察，我们可知她是一个语文基础好，学习稳定踏实的学生。
总之，通过得分与用时对比，我们可以发现一些需要关注的特殊学生。这些学生的听课效率、知识疏漏和学习特点，都可以在两次数据对比中得到提示。
3.通过同题测试结果评估教学效果
更值得关注的现象是同一道题在二次测试时的成绩不进反退，这就要引起我们对教学的反思。
比如下面B班两次对比的表格（节选）：
我们发现第2题，第6题，第21、22、23题等题的第一次测试答对人数都没有过半，但第二次测试都有大幅提高，说明对这些语句的教学取得了成效。
但还有不少同样题目再度犯错的学生，他们是因为听课不专注，还是听课没落实或者是其他什么原因导致再次犯错？这需要做相应调研。至少这些数据提示我们，这些二次出错学生的学习效果并不理想，在后续教学中要有相应的关注，对这些学生也要有不同于其他学生的指导。
再有值得关注的是与第一次测试相比大面积出错的题。其中最明显的是25题：
对曰：“捐弃骨肉，佯狂而去，令世人不复顾忌。此策之次者，先生能用之乎？”
A.放弃；疯癫狂妄
B.抛弃；假装疯狂
C.放弃；假装疯狂
D.抛弃；疯癫狂妄
这道题正确答案是B，如果选了A或D，则可能是“佯狂”一词不理解，“佯”是“假装”的意思，这是属于文言实词积累方面的问题。如果选了C则可能是“捐弃”一词不理解，“捐”是“弃”的意思，解释为“放弃”或“抛弃”都可以，但在这个语境中，“放弃骨肉亲人”显然不如“抛弃骨肉亲人”更符合语用习惯，这属于词语运用层面的问题，也就是属于现代汉语语用能力的问题，因而选不同选项的学生所要加强的训练内容肯定应该是不同的。而这道题同学们第二遍测试成绩普遍不如第一遍测试，显然与我在教学中对以上内容强调得不够有关。
还有一道23题很说明问题，这是一道语句翻译类选择题：
例：闻善于彼，阳誉阴非，反背复憎，诋笑纵横。
A.表面上在别人那里有好的口碑，实际上别人都在背地里非议，反复咒骂、憎恨，甚至肆意诋毁、讥笑。
B.听到别人的好话，表面上奉承，暗地里非议，转过身又变成憎恨，对别人肆意地诋毁、讥笑。
C.在别人口中听到一些善言善语，可曾想别人只是表面上称赞，背地里非议，反复咒骂、憎恨，甚至肆意诋毁、讥笑。
D.听说某人是善良的，表面赞扬他，背地里数落他的缺点，憎恨他甚至肆意地诋毁、讥笑他。
这道题在我所教的B班和C班的两次测试中有明显的变化。
一般来说，我教的C班语文基础与学习习惯要好于B班。在第一次测试中23题C班的正确率是31%，用时是63秒，B班的正确率是19%，用时是52秒，从正确率看符合两个班实际的学习情况。
一次测试后，C班先教此文，当时因为一些原因对这句话没有关注到，所以C班学生其实并没有理解这句话。虽然也有个别同学经过揣摩对此句的理解有所进益，但二次测试中C班本题的正确率提高不大，为34%（能够不经老师讲解自己改正的学生也需要特别关注），用时则大大减少31%，说明C班在文言语句理解方面没有大进步，但因为同样的现代汉语选项又读了一遍，速度明显加快。而B班教学时，我已意识到了对本句教学的疏漏并讲解了此句，B班第二次测试正确率达到53%，时间降到了31秒。可见在学生听课专注程度相差不多的情形下，教师对某些教学内容的强调对学生的影响是很大。当然，B班学生也有一半没有做对，这些学生是听课的专注程度有问题，还是课后消化落实的问题，我还需要进一步调研。
而仅就两班教学内容的不同导致课后反馈数据的明显差异这一点，就足以引起我对教学的反思。这都有赖于我们所做的精准分析与诊断。
六、精确诊断的四个指标
及分析应用
这次精确诊断主要分析四个指标，包括学习用时、题目掌握度（分数、正误率，平均分数、正误率等）、学习内容、具体学习者。四个指标相互结合，就可以对某个班级、某个学生的学习特点，某项学习内容的掌握情况做具体分析，并根据这些具体分析采取相应的教学干预措施。
比如通过对学习用时与题目掌握度的分析可以探知某项学习内容的难易度、掌握情况，某个学生在学习某项内容时是否专注、听课效果如何，再结合某项学习内容的知识特征，还可以分析学生的思维特点、认知难点、认知误区。
具体到这个案例，我们可以对被测班级和被测学生的思维敏捷性、听课专注度、听课效果、文言词句积累水平做出大体评估，也可以对被测班级和被测学生的文言词句掌握情况得出具体结论，从而根据本次测试得出的结论设计相应的教学优化方案，包括班级教学方案和个体训练方案。
这个精确诊断与分析案例使我们确信，学生认知识数据要放在学科情境中来理解，并用学科语言来描述。数据放在学科语境中，数据的意义才能彰显，产生数据的原因才能更显豁；而反过来说，学科语境中有了数据，学科教学的分寸才好把握，学科教学才更加精准与确定。
同时，学情数据必须与具体的人来结合，要结合教师对学生长期的观察和教师的教学经验来判断，也就是既有定量，也有定性。只有结合了人来判断，数据才是鲜活而有生命的，而具体对象有了数据标显，对于学生的积极干预才有据可依。
这个案例的核心数据是做题用时。
教学用时和学习用时一直是衡量教学效益的重要指标，也是衡量一个学生思维敏捷性、知识熟练程度的重要指标。影响教学用时或学习用时的因素很多，教学用时与学习用时在不同情境下的教与学意义也不一样。
这次诊断有赖于腾讯作业君对于作题用时的精准记录，为后续有关教学用时与学习用时的研究提供了基础。
当然，本文只介绍了我们课题研究中的一个案例。相类似的诊断我们还作过不少。我们推断，如果有效诊断的次数与类型多到一定程度，各种数据丰富到一定程度，再加上我们关注的学生书写轨迹等认知行为数据和学生的认知内容数据。我们就可以根据数据分析对某个班级和某个学生的学习特点作认知图像描画了。
我们的研究尚处于初步阶段，并不奢求取得重大突破，只要能够在研究后确定我们的研究思路有可行性就够了。
但我们相信，以学定教、因材施教不应该只停在口号中，精准教学必然依赖于精确诊断。在目前已有案例的基础上，我们会继续探索，希望未来教学能够更加精准。
来源：《中小学数字化教学》2023年第一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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