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什么能够阻挡，他对自由的向往
文化
2024-12-23 18:51
北京
“没有什么能够阻挡，
你对自由的向往，
天马行空的生涯，
你的心了无牵挂，
……”这是写给现代人的歌词，然潇洒若风，闲逸如云，试问世间又有几人能做到呢？清朝诗人、散文家、美食家、乾嘉三大家之一、性灵派三大家、清代骈文八大家之一、与铁齿铜牙的大学士纪晓岚齐名，被誉为“南袁北纪”——众多头衔背后，是这个人多彩的一生。
他名唤袁枚，1716年生于浙江钱塘。
“上有天堂，下有苏杭”的人间富贵地，袁枚的家，却是寒素。袁父为小幕僚，俸禄微薄。但家贫无妨，袁家家风重读书，读书寒门便能出贵子——袁枚十二岁考取秀才，二十四岁中进士，入翰林院。二十六岁至三十三岁，任县令，勤政清廉民众爱戴，怎么看，这都是一张青年才俊的光鲜履历表，仕途这条路，定会走得顺畅通达。袁枚不走寻常路，他从主流队伍退出，成为标新立异的非主流。三十三岁这年，袁枚以父逝需侍奉母亲为由辞官，卸了乌纱帽，也卸下官场种种束缚，逃离樊笼，做了布衣。
也许，是足够的才气，给了他辞官的勇气。三十四岁，袁枚翻修南京小仓山的随园。这座开放式的袁氏庄园，有花草，有荷塘假山，有私房菜酒楼。随园不设围墙，高官来得，富商来得，百姓来得。园内有联“放鹤去寻三岛客，任人来看四时花”，这联，引自唐人杜荀鹤的《题衡阳隐士山居》。
随园不是普通的园子。它的前身为曹雪芹祖父江宁织造曹寅的私家园林，是《红楼梦》中大观园的原型，曹雪芹度过童年的地方。曹家衰落后，随园继任主人江宁织造隋赫德，亦遭抄家厄运。袁枚购入荒废颓败的隋园，取谐音更名随园，这正合他散淡随心的性格，修葺也是随缘——“随高置楼、随溪建亭、随涧搭桥、随流作舟”。辞职归隐随园，是袁枚人生的一道分水岭。从官员到闲人，他自得其乐。他不恋官场，自嘲“不作公卿，非无福命都缘懒；难成仙佛，为爱文章又恋花”。他亦不惧权柄，乾隆下江南，闻听随园名气，欲入住，派尹继善通知，竟被袁枚拒绝。世人称他随园先生。闲居在此，袁枚写《随园诗话》和《随园食单》，也为病故的随园名厨王小余写《厨者王小余传》。牧童骑黄牛，歌声振林樾。
意欲捕鸣蝉，忽然闭口立。
——袁枚《所见》这样随心所欲的灵魂，时常会捕捉到生活中的小细节——小小牧童很是可爱，他在牛背上唱着歌。看到树上的知了，马上住了口。诗尾只一个“立”字，任人去猜。或许，小牧童捉到知了，又在牛背放歌。或许，知了飞走了，小牧童呆呆站在树下，忘了他的黄牛。《随园诗话》里还记了一个小故事。十月间，伺弄花木的雇工，看见梅花朵朵开，在梅树下向袁枚报喜：“先生，梅树有一身花。”得此灵感，袁枚遂咏佳句“月映竹成千个字，霜高梅孕一身花”。1752年，因为经济原因，袁枚有过一次短暂的出仕经历，在赴陕西任职的路上，途径兴平马嵬驿，他写了一首诗。莫唱当年长恨歌，人间亦自有银河。
石壕村里夫妻别，泪比长生殿上多。
——袁枚《马嵬》
他不为帝王贵妃的爱情悲剧唱赞歌，只为《石壕吏》中分别的老妪老翁掬一捧同情泪。战乱年代，民间百姓的伤痛和眼泪，比长生殿帝妃不知要多出多少。杜甫的《石壕吏》悲怆沉痛，袁枚的《马嵬》平淡宁静，却又蕴含深意。性格不同，诗风迥异，对老百姓的怜悯，两个人都相同。 对天子不谄媚。为厨师写传记，从奴仆的一句话得到启发。平视尊重劳苦人，没有高高在上的俯视感。这正是袁枚的真性情所在。白日不到处，青春恰自来。
苔花如米小，也学牡丹开。
——袁枚《苔》是苔，就捧出一抹翠绿小清新。是牡丹，就绽放国色天香。不自卑，不自傲，活出自己的精彩。这首诗是袁枚为恩师尹继善七十寿辰而作。他的老师受乾隆赐宴寿辰，并擢相奖赏，袁枚以苔与牡丹作比，一个是朝廷重臣，一个是富贵闲人。走的不是一条路，却都闪耀光芒。古来辞官的文人，生活多拮据。有才华的文人很多，有经商天赋的文人极少。袁枚例外。他的诗文，为人撰写的墓志铭，被重金求购。随园有土地出租，食府亦有进账。袁枚生活富裕，供得起他自言的爱好——“好味，好色，好葺屋，好游，好友，好花竹泉石，好珪璋彝尊，名人字画，又好书”。他亦是性灵派的首倡者，其诗自然、清新、灵动。也许，没有案牍烦扰，终日氤氲在花竹泉石的清香中，他的气质，也就浸满了灵秀。 母亲去世后，六十七岁的袁枚开始远游，天台山、雁荡山、黄山、丹霞山、武夷山等名山大川，都留下他的足迹。八十一岁时，袁枚仍出游苏州吴江。 1798年1月3日，八十二岁的袁枚去世，葬于随园附近的百步坡。1853年，小仓山随园被太平军夷为平地。此时，仓山居士、随园主人、随园老人、一代名士袁枚，已作古半个世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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